隔日晌午正在吃午饭,窦文德端着饭走到她跟前坐下。
“上仙介不介意在下借个位?”
今日沈昊在校场里察看练兵,还未赶得及回来,就只她与容卿两个守着整张桌子。青离道:“窦将军请坐。”容卿又与他倒酒。窦文德谢过举杯,仰脖喝了,忽而迟疑地在青离与容卿脸上来回扫了两眼,欲言又止。
青离疑道:“窦将军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抚膝笑了笑,“在下的确是有几句话想与上仙说,不知饭后可方便借步?”
青离略一沉吟,当即点头:“自然方便!饭后我即去后山的大槐树旁等侯将军。”
窦文德含笑颌首。
三人正自对话,营门外突然响起震天价的锣鼓声。窦文德微顿之后立时站起:“不好!前方又有战事了!”说罢便扔了杯盏,大步流星出了门。
青离容卿闻声对视两眼,也当即奔了过去。
才到了营门口,便见有大批的将士正整队赶往营外,另有副将急匆匆奔进来,神色甚是慌张。按理说作为已经连胜了几场的宁军来讲,即使是越国来犯,也不至于令到将士如此惊慌。青离一时出不了门,便将他拦住:“外头情势如何?怎么如何慌张?”
副将急急拱了拱手:“上仙!越军国师亲自率兵来犯,并将楚将军高挂于旗杆之上,声称要王爷亲自出战!属下这正奉命赶往大帐向王爷禀告呢!”
青离愕住:“有这等事?”
副将匆匆点头:“正是这样!”说完便大步冲向了营内。
容卿收回目光,扯起怔愣中的青离从围栏上跃出营门,掠向不远处的斜坡往下观望。
早前两日宁军已经把越军逼退了五十里,营帐早已经从郢城的旧府衙往前推进,此时距离越营边防不过五里,两营之间相隔着一大片飞沙平地,除了几道微微打斜的草坡以外,再没有群山阻隔。站在坡上外往下望去,已能清晰望见对面一字排开数万人马,当先的主将仍然是史固,而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在他身旁还有玄衣玉冠的一个人,此人正是被青离击伤过的国师云臻。
而在他们左侧约摸二三十丈处,不知几时已经高高竖起了一道旗杆,离地十余丈的竿顶捆着一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从衣着上看去正是被挟持了的楚悠悠!
“真卑鄙!”青离啐道,扇子一收指着前方:“我去把她救下来,你在这里等我。”
容卿慌忙把她拉住:“你少冲动,云臻既然敢这样做肯定有埋伏,你可别让沈昊赔了夫人又折兵。”
青离瞪了瞪他,把他手拍开:“我有分寸。”
她抖开扇子直往楚悠悠掠去,旗杆顶上打横还栓了根木头,大约是做固定之用。底下越兵见她飞身过来,当即执矛冲向她,她却是理也不理,瞅准了横木就要落下。
“又是你!”
侧边突然插过来一条长鞭,伴随着带着恨意的声音,凶神恶煞般的阿双整个人已经斜刺了过来。青离无法,只得与她斗上。
交战了十来回合,她分神往旗杆上轻拂了一掌:“楚悠悠!你怎么样了?快回答我!”
低垂着头的楚悠悠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像地狱里飘出来一样虚弱:“怎么是你?干嘛来送死。”她脸上有惯常的冷漠,语气却不如以往生硬。青离只当她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见她尚且清醒,便放了一半心,全力与阿双对上。不料阿双这番并不愿与她缠斗,等到她收掌之时便立即往后退了有十来丈,而后长鞭往半空一挥,居然有漫天的罗网往青离当头罩下!
“不好!”
容卿在原地观望了片刻,见状立即飞身掠过去,挥掌往青离身上一拍,生生将她从闪着银丝亮光的罗网底下拍飞了开来。
这罗网竟是藏着万道芒刺,每一道都含着千年魔性,根本不须近到青离的身,就能将她伤于无形。
“快回营!”
等到青离落地,他当即挟起她飞奔回来路。
沈昊正好全副武装驾着马出来,见到这模样便即下马迎上:“这是怎么回事?”容卿蹙眉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她印嘴角的血迹。青离止住了喘息,拿帕子随意在下巴擦了擦,便将之递还给容卿。“云臻此番只怕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不可能使出这等法器。”
沈昊提枪起了身,“你先歇着,我去会会他!”
青离也提步上前,与容卿同站在他身后十步处。
史固等人一见他出列,便即交头接耳窃语了一阵。斜斜坐在战车上的云臻目光始终在青离脸上流连,看不出什么含义,直到史固把话说完,他才懒洋洋点了点头,略换了个姿势示意史固迎战。
“来者可是宁国的主帅沈昊?”
上两次史固手上拿的都是大刀,但深知他习惯的沈昊却知他惯使的是双斧,今日他手上拎的便正是对足有百斤的开山大斧。沈昊不理他的明知故问,只掷地有声道:“史元帅驰骋沙场多年,我沈昊虽与不相为谋,却也敬你是个英雄,怎么今日竟做这等挟持女将以要挟人之下流事,难道就不怕来日被天下人耻笑?!”
史固哈哈一场大笑,板斧迎面指着他:“战场之上哪有什么上流下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硬道理!当年我与你父亲沈钦寰在战场打了十年,现如今他一命归西,你又接了他的班,便将让我来好好调教于你!也好让你瞧瞧,我大越的雄兵是如何踏平你宁国土地!”
沈昊脸色瞬即变为铁青色,手上丈来长的长枪蓦地往半空一抖,当场挑出一幕银光来:“少废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