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城门以外地势情况是这样的,城门左右延线平行三里,往外则是绵延山脉,城墙顺着山势蜿蜒而行,当初选址建造的时候取的是二龙戏珠之势,当中的“珠”便是两山之间一块方圆约摸五六里的平地。沈昊与青离到达城楼左侧的时候,本在平地上交战的越军已然纵马奔至,而李子赫玄领的步兵则乱中有序地潜入了山腹。
城上士兵已然架好弓驽攻击近前的敌前,底下同样也有乱箭飞至,沈昊自有护卫替他遮挡,青离则运起护体结界挡开这些搔扰,二人甚专注在那里观看双方究竟谁胜谁败,忽然底下传来震耳欲聋一声暴喝:“楼上小儿速来送死!”不等青离偏头去看,早有股劲风迎面而来。沈昊道了声“不好”,而后将她挟翻在地。
“嘌”地一声脆响,泛着寒光的一支利箭堪堪好没入她头上城楼梁柱当中,将士们纷纷下去围杀凶手。沈昊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她撑地起身,望了他两眼拂起袖子:“我怎么会有事。”
他点点头,拾起长枪在手。青离忍了半刻,终于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救人?”他微愕,半晌后摇头:“救人这种事情哪有喜不喜欢的,只不过刚才看见那箭径直射过来好像要伤到你,便就习惯地——”他眉间忽地有丝茫然,瞬间后止住话头冲她笑了笑:“抱歉,方才真是冒犯了。”
青离却有些不依不饶,“你习惯地想怎样?为什么不说完。”
他微凝目,神色中有些微尴尬:“上仙……”
“你是不是习惯了保护楚将军?她是你的妻子,从小到大跟你青梅竹马,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定很爱她,是不是?”她一口气把话说出,目光定定看着他。他默然片刻,讷讷道:“你怎么知道她救过我?”青离低下头,忽觉刚才的话竟有些不合身份的咄咄逼人。
“我是修仙的,当然知道。”
他释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垂首转去了原先地方。
青离扬起下巴,抖开扇子扇风。
她竟然还如此不淡定,山上这半年真是白过了。
“快看!李子赫准备反击了!”
刚走到旁边,他就按捺不住兴奋指给她看。
史固正领着大队人马到了坡上,本已消失不见的宁军人马突然从腹地窜出,如同天兵神将般将他们团团围在当中,史固措手不及,立时变得被动,顷刻间就损失至少五千余名将士。青离正自讶异,沈昊又招手让她去到另一侧,这边情况与那边不相上下,双方副将对副将,正战得热火朝天。
“看来全在你意料之中。”她叹气,语气之中已有佩服之意。
“那是自然!为了这场仗,我准备了至少已有一个月,不将他们来个迎面痛击,无法竖立我宁朝军威!”
被战事感染的两人相视一笑,又看向下方。
越军惨败几成事实,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有了放松之意,青离正待与沈昊说什么,却见他忽然面色微变,眼望着远处目不转睛。“你有什么发现吗?”她顺着望过去。他立时沉声:“对面角号有异常变动,不知是有什么情况!”
青离闻言动容,侧耳听了听,果然对面山岗的号声已与先前不同。于是立即掐指念诀,望向远处,二十里以外的敌方阵营里,竟赫然有香案摆起,当中有个金甲覆面的道士正在执剑作法,并有股极大术法之力正在往这边飘移。
“的确是!正有人在拈香作法,想来定是那位国师,你赶紧鸣金收兵!”
她急急说道,沈昊不敢耽搁,立即喝令掌金士兵立时鸣锣。
但是显然已经迟了,从对面敌营处已经飘来股渐近渐浓的黑雾,到了平地跟前时,似是长了眼睛般往两侧山腹之地掠去!伴随而来的劲风直将在场众将士刮得东摇西摆,城楼上好几名弓驽手都站立不住而翻下了楼!场地之内一时间惨叫声震天,宁军顿时腹背受敌不堪重负,而越军则有如神助,反击起来畅通无阻!
容卿在旁边山头朝这边大喊:“青离!是水宗的迷天雾,你我先作法将它驱除!”
青离飞身上了屋顶,撩袍盘腿而坐,立时闭目念廖聚集起全身真气,将极纯极阳之气从掌气吐气往四周飞散而去。两股黑雾陡遇仙家真气,略见退缩,然没等片刻又再加强,并集中力气横扫城楼,似有将他们降服之意。
沈昊马不停蹄命令手下将士上前援救李子赫等人归营,容卿跟着疏散了一部分之后,也飞身落到楼上,接过青离位置说:“这里由我来,军营布署我不甚熟,你速与沈昊下场去救人!”
青离飞下屋顶,沈昊正嘶声吩咐各将退回关内,见她来便道:“此贼十分厉害,我军已有一万以上人被困迷雾之中,上仙可有解救之法?”
“先下去再说。”
山腹处黑雾愈来愈浓,里面惨叫哀呼声声声震天,青离打量了片刻,冷笑两声祭出诛仙剑,贴了符咒于上,御剑刺往黑雾中心。顿时便见那三尺来长的长剑于黑雾之上发出万道金光,并有如声声龙吟传来,金光所到之处犹如仙风临至,立时便将黑雾驱散至淡至无。
万余名将士已呈神志涣散之状,青离望了望黑雾飘散方向,忽见平地处有人影闪动,于是再念了几句咒之后她与沈昊道:“你赶紧让人在他们每人脸上泼上一飘清水,然后立即收归回营,一个时辰之内能收多少则收多少,超出这个时间则不必浪费力气,救回去也是无用的了。听清楚了吗?”
沈昊拱手:“我明白!这就命人前去准备!”
青离点头,蹙眉望了望平地处,不等沈昊回转,立时如朵白云般径直掠了过去。
“上仙!上仙!”
沈昊在身后的呼喊她顾不上理会,到了平地跟前,四周却空无一人,默神之间,空中忽然闪出两道劲风,并有恨声跟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竟然当真敢跑来本公子面前送死!今日又坏我好事,我且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青离闻声一震,此话虽然狠毒,但声音却十分温润熟悉,当即退后迎掌过去,心中有话待要问出,那双掌劲风却十分厉害,逼得她只能屏息运起诛仙咒抵挡!
“又是诛仙咒!除了这个你便再没别的招数了吗?”
青离拼力抬眼,望向半空背阳而立的白袍人影。
这辈子她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只有一个,诛仙咒对付过的敌人也只有一个,她开始觉得前后之间藏有什么关联,但可惜的是阳光堪堪好刺得她睁不开眼,要想瞧得他真面目已是半点不能够。
看来他是故意不让她见到真面目,想到此她索性收起疑心,运足全力将手中幻化为折扇的诛仙剑祭出狠掷过去,而后趁着他抵挡的空档抽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