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撮合景寒月。”齐果直截了当地说,这让顾嘉木大为吃惊。
两人并不熟悉,就连她叫什么顾嘉木好像都没问过,仅仅几面之缘,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顾嘉木不知所措。说谢谢吧,似乎有点太简单,表示怀疑对方吧,但毕竟她和寒月还是姐妹,不过俩人到底是什么姐妹,顾嘉木还是糊涂。
“你和寒月是姐妹?”他再次求证。
“嗯。”齐果摸摸嘴上的油点了点头,随手又拿过一根牙签龇着牙毫无顾忌地剔了起来。
“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她嗲声嗲气地说道,突然脸上的表情又360度大变,略略伤感地说:“哎,你是知道的,寒月眼睛看不见是因为被煤气炸伤的,真是可怜,她亲妈也被炸死了,后来她爸带着她来到这个城市,也是缘分吧,我们成了一家人。当时来的时候我们都还小,但彼此感情却很好。她眼睛看不见,家里一直没有放弃治疗,我妈,他爸,都为了她的眼睛四处奔波求医找药,但凡有半点希望我们都去试,但是……”说着说着,齐果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可偏偏老天就是不让她看见,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可还是……”
顾嘉木听着心跟着紧起来,说不出的滋味,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喉咙里也抽了起来。“那后来她为什么和她父亲单独搬出来了?”一句话问的齐果有些转不过弯。
“这个嘛……”她转着大眼珠子,咬着嘴唇停顿了几秒说:“哎,还不是因为寒月,你不知道她有多要强,毕业后一直嚷着要出去干活,不想靠别人养活,你说,她眼睛这样,我们养着她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不是应该的嘛,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总要分个你我,真没意思。”
“她是很要强。”顾嘉木低着头,听着齐果的话,想着他认识寒月的这些日子,一幕幕地翻着,他太想寒月了,太想见她了。
“自食其力没什么不好。”顾嘉木又说着。
“是啊,那是说正常人,她现在不是眼睛不好吗。”齐果反驳道。
顾嘉木点点头,他看着齐果,这一刻对齐果的感觉已经不是那么糟糕了,因为寒月,一个人,好像两人的距离也突然近了。
“来,快吃,都凉了。”齐果拿起酒杯示意和顾嘉木碰杯,顾嘉木觉得喝得有些不太舒服,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象征性地轻碰了一下。
“老板,再拿几瓶酒。”齐果冲屋里喊,顾嘉木这才发现一会功夫,六瓶酒已经空底了,他自己居然喝了这么多,“不,不,不能再喝了。”他伸手想拦住齐果,身体微微起来一瞬间,头晕晕的,两边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齐果故意不理会他,继续岔开着话题说着寒月,这让顾嘉木无法拒绝,只得乖乖地坐下,继续乖乖地被她灌着酒。
“说实话,你妈那天的话太伤人心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而且又是他们上一代人的事,干嘛还拿出来说,这不是逼寒月跳楼吗。”
顾嘉木紧张了起来,红着脸,头沉沉地,眼睛也有些花了,“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齐果摆摆手,“你知道寒月这个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哪会对我讲,如果不是那天我正巧去画室找她,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话,我还不知道这事,你妈也太欺负人了。”
“她不是我妈!”顾嘉木突然生气地吼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齐果知道,他酒劲上来了,她的刺激开始奏效了。
“嘴上这么说,真出了什么事你还不向着你妈,那可是你亲妈,你能敢违背她的意思?”
“我说过,她不是我妈,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说着顾嘉木拿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放下杯子,脑袋疲惫地靠在胳膊上,“我的事永远不用她管。”
“说实话,你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爸和她妈……两个人真有关系?”齐果问。
“胡说!”顾嘉木大吼着,胳膊努力支撑起歪斜不定的身体,晃晃悠悠直起来看着齐果,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妈,我妈死了,我爸也死了,我是孤儿,孤儿……”
齐果刚想插话,顾嘉木又甩开她的手,歪倒在桌上,拿起酒杯又一口闷了下去,酒顺着嘴角留了出来,他毫无顾忌地抹了抹嘴,舌头硬得都不听使唤了。他时而睁开微闭着眼,身体已经不能自控地前后左右轻晃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有些话憋在顾嘉木心里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无处发泄,他不喜欢被别人看清,躲避成了他唯一安全的方式。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一点,旁边几桌空出了位置,不间断地又补上一些来吃夜宵的人,喧哗声一直没断。马路对面乱七八糟地停着一些摩托车和自行车,有几辆还歪倒在马路沿上,没人在意。不远的街头拐角处有辆黑色的轿车,整整占了小半条马路,它的存在使得并不宽的马路显得更窄了。
顾嘉木喝得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地一波波搅动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冲到饭店旁边的围墙下,蹲在一棵树下吐了起来。这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喝得这么难受,他真想用劲全部力气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
齐果捏着鼻子打着转在顾嘉木身后,看他吐得昏天黑地,差点背过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真的没料到顾嘉木的酒量差到这个程度。
“你不是吧,一个大男人才喝了几瓶酒就吐成这样,太逊了吧,真要命了。”说完她停顿片刻跑到饭店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顾嘉木已经吐得几近虚脱,瘫软地坐在地上靠着大树,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像是壮烈牺牲的前奏。
“喂,你还好吧,在喘气吗?”齐果拿脚踢了踢他的腿,凑过去问,她真担心顾嘉木万一喝出个好歹,自己就得搭老命了。
“没死。”顾嘉木半晌冒出两个字,齐果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喝点水,簌簌口,凉水压惊。”从她嘴里出来的都是奇奇怪怪的道理。
顾嘉木闭着眼一股脑地灌进去大半瓶,凉丝丝的水顺着喉咙滑进顿时感觉舒服了,盖住了嘴里的苦涩,他睁开充血的眼看着齐果,满世界都在旋转。
齐果把包斜肩背起,走到顾嘉木身边,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红红的脸说:“你喝多了还挺帅。”
一句话说得顾嘉木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一下,双手撑着地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手脚像被人砍断一样,毫无力气。
“别逞能了,你现在东西南北都不分了,顾及都没办法直立行走了。”说着齐果一把掺过顾嘉木的胳膊,“美女的肩头借你靠一下,走吧。”
顾嘉木被齐果拉起来,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冲向大脑,眼前晕的发黑,他几乎不敢睁眼,痛苦地低着头,四肢仿佛没了知觉,任凭齐果架着往马路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