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吗？有人来找？
我说你好，你说打扰。
不晚不早，千里迢迢，来得正好。
——王菲《新房客》
1
翠霞峰脚下，清水河畔，有两间低矮昏暗的木屋，这便是我的新家，虽然破败残陋了点，却是叔叔用天价换来的。那邋遢的老头子接过叔叔的护身玉佛，喜欢得像是老树逢春，浑身开遍了花。我们也住得分外珍惜，好像是有朝一日还能退房把玉佛赎回来似的。只可惜小木屋中仅有一张破旧矮床，叔叔为了避免天天打地铺，便重拾旧日时光，上山上砍些木头，动手拼成一张更矮更丑的床，成天硌得夜不能寐。我心有不忍说与他交换一下，他说欲成大事者，必先学会隐忍。其实我深夜起来方便的时候，总能看到叔叔铺下厚厚的干草。但在早晨起床时，干草往往消失的不留踪迹。、
后来叔叔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埋藏起来的地缝里掏出一块烂布，上面画满蝌蚪。他信心满满的对我说：“你爹爹成名绝技七杀音，潇洒地一抚七弦魔琴，下面哗啦啦的死伤一片。这块布就是七杀音谱，咱们琴家的血仇全靠它了。”
“爹爹唤作什么什么剑的，不是使剑的吗？”我好奇的问。如果若是用琴高手，为什么不起个琴圣、琴侠之类的合适名号。
叔叔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外号有剑并不都是剑客，就像我的名字叫做琴悠，但我弹奏的曲子距悠扬相差万里之遥。继而加以详细的剖析，说世人心里明朗地认为，剑能救人性命，琴只能取悦于人。故执琴者的武林人士的背后往往缚有一把铁剑，不过像贵人穿金戴银一样，是件饰物，不被别人误认为是江湖流浪歌手罢了，使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2
叔叔突然失踪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背后多了一张好琴。细腻的琴身散发着幽香，犹如女子的体肤，洁净而又光滑。簧丝做的弦果真是七根，可见叔叔是铁了心要去报仇的，可惜他看不懂破布上的蝌蚪，只好按着别的曲子试练一下。他认为按照正确的音符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若反弹曲调，换了宫商角徵羽，定会达到七杀音的效果。不料奏出的曲子依然那么悦耳动听。他解释说，以前听说纳兰回文词无论从何来读，都是细腻如淙淙之流水，奔放如滔滔之江河。我观此曲《蝶恋花》，奇妙之处恐不遑多让，亦不失为千年名曲矣！
他偶尔也会喟然长叹：余姓琴，乐器又有琴，莫非天降我良材与？琴家一百多口血债不能不报，于是顺理成章地这个重任落到了我的肩上。叔叔说七杀音是天下最神奇的武功，它可以在任何时候杀死你，而你临死可能还保持着恬淡的笑容。
叔叔又失踪了，失踪一天的结果是，回来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一张琴，和以前那张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质地细腻光滑。只是比那一张小了一号，显然是送给我的武器。
叔叔说七杀音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的，那要看你的时机、运气和天赋，若非于此，早就流传于世了。然后他把琴塞给我，让我尝试着弹几个音符。我想既然习练起来那么苛责，还是不练的好，若不然去报仇未遂反被别人杀掉了，即使没有死，残废了也是不好的。再说我对儿时记忆早已模糊，看到那些陌生的敌人也恨不起来下不了手啊，何况我还是另有打算的，将来长大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过过小日子，总比整天抱着琴去杀人好。
于是我故意使坏，胡乱扯拉着琴弦，暴力有杂乱，奏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叔叔痛苦地皱着眉捂着耳朵，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想不到阿悠这么有天赋啊，第一次弹得都是难么难听，我想不出三年，足矣与你爹爹争雄。”
我十分懊恼小聪明起了反作用，更加气人的是叔叔多年沉浸乐曲当中，养成了一个痴好，像是文人爱书画师惜墨一样，视琴为命根子。方才见我糟蹋得厉害，心痛不已，弦丝都松了好几根，他便爱惜地把琴收了去，放到柜子顶端落尘埃，看都不让我看一眼。但练七杀音必须用琴，他苦恼地想了三天三夜，最后一拍大腿，拿了烧饭剩下的木柴，又剪了几根前些日子捉来的野马鬃毛，欣然去找山脚下的王木匠帮忙。
平时王木匠修个屋顶，补个猪圈什么的，哪懂这些，结果误把七弦琴做成了琵琶。叔叔欢喜地对我讲：从此它就是你的了。我只看了一眼，气得饱饱的，我说没有好琴我怎么能练成呢？然后发誓不练，结果又被罚去了晚饭并念壁至深夜。
3
翠霞峰上生满了三角枫，春而一片青翠，秋后火红如落霞，故名翠霞峰。这里就是我平时练琴的地方，清静得不见人烟。叔叔说好的环境是培养人才成功的捷径，此处如此清幽静雅，实为人间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虽然没有人迹，但也绝称不上幽静。叔叔忽略了三角枫林里的松鼠、野山猫、锦什鸡，甚至还有剑齿虎、青竹蛇…什么危险的毒虫之类的也是应有尽有，一样不缺。我在这里弹了八年琴，竟然意外的没有死，也算是一个惊天的奇迹了。
叔叔为了表示对我的疼爱与看重，便牺牲一些宝贵的个人时间，天天陪伴我到练琴的地方，然后才肯消失得不知何踪。这曾让我感动的要亲自下厨来孝敬他，想到我的个人厨艺比之琴技尚且逊色，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值毒虫肆虐的季节，三角枫的叶子开始由绿转红，丹霞中尚留残绿，如一张染色不均的布料，相衬之下尚可入画师之目。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枫叶，软软的犹如新做的草毯子。倔强的野花草挤在地毯隙中，拼了命的往上钻，为翠霞峰争添盎然春色。但秋风起兮百花杀，此刻的花草早露衰败凄迷景象。我挑一杂草稀少处席地而坐，取出那把破琴平放在膝头。本想尽情地畅弹一曲，不料枯叶衰草下的物种繁多，而且毒虫们对于我这个意外来客格外热情，纷纷上来亲热。若不是叔叔折回来告诉我别练太久，我这小命就交代这儿了。
两天后，我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虽然身上到处都是针刺般的疼痛，但看到明媚的阳光，窗台打闹着的画眉儿，突然发现还是活着好啊。其实我不想步入江湖，过着有今没明的日子。一个小姑娘成天提剑跟一群地痞无赖打架斗殴并不怎么雅观，一切身不由己罢了。
多少年后我曾感慨：我只想活下去，平凡而不平庸。
叔叔请了一个山寨郎中，头发散乱着像个老疯子。我悄悄地问叔叔：“你看他…行吗？”
叔叔很认真地说：“很好啊，这是秋水镇上最好的医师了，除了有点精神失常…呃，这是小问题。他就是神医朗玉，江湖人称回春手，有妙手回春之神迹，并非闲人谬赞。”
神精失常？小问题？我吓得三魂六魄少了一半，说什么也不同意。叔叔嘿嘿地笑着，凑到我耳朵上说：“若非有他这样的老疯子，你岂能活到现在和我斗嘴？”
我这才发现身上只剩一件细纱亵衣，粉胳膊粉腿裸露出来，一如生有红斑的白净莲藕。我赶紧扯来褥子遮掩。叔叔偷笑：前天光着身子在河里玩水，怎么现在又知道遮掩了。我瞪他一眼，嘟着嘴生闷气。
那神医仍然散乱着头发哭丧着脸，缓缓地对叔叔说：“她身受剧毒数十种，虽以得到及时的清除，但仍有残毒于内，其中虿虫毒为最，需用金丝银莎草研磨成粉，用烈酒熬成药汁，再置一水缸，将药汁和在温酒中泡之，不出十日，毒可尽去。期间不可间隔，否则，毒散，身亡。”他的语气变得更慢更重了，叔叔吓了一跳，讨了药方飞似的直奔秋水镇。
神医朗玉机械似的一件一件收拾妥当，最后临走时对我神秘一笑，轻声说了句：“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这一笑来得太出人意料，让人毫无思想准备。于是这毛骨悚然的笑声固执地出现我的睡梦中，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久久不去。等我再此见到神医朗玉的时候已是十年后的事了，他身披一件松玉掐金的绣蟒绸缎，名贵而滑顺，乌中发黄的发丝高高拢起，整齐地束至脑后，一手捏着窥物镜专心地研究新事物的纹理。当我向他讯问了那时的情况时，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想不到当时的妆扮那么狼狈。
4
叔叔取了金丝银莎草，火罐煎熬后置入盛满烈酒的水缸中，然后再把我扔进去泡两个时辰。本想全当是洗澡了，就是水缸小了些，可谁知刚踏进去就感觉浑身刺痛，好像有十万只蚂蚁叮咬一般，痛苦难耐。泡了半刻钟，我便咬牙也不能坚持了，就趁着叔叔不经意时偷偷地爬出去。幸好叔叔不是女人，若不然还有我活的？不过偶尔也会被叔叔发现一两次，我便借去喝水之故来遮掩掉。
直至第五日，叔叔意外地没有买到金丝银莎草，我便彻底的得到了解放，兴冲冲地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又一股烟地跑到山脚下的王木匠家，并把此事告诉了他的小女儿王菁，我们两个便去清水河里真正地洗澡去了。
五丈原的最南端是挺秀蓊郁的翠霞峰，翠霞之阳是神秘而又清澈的清水河，每当夏季河水稍涨的时候，水面把突兀不平的河湾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岛屿，清浅得浮不起任何木筏，谁也休想划过对面去。清水河的上空，偶尔有一字的鸿雁划过，和水中的鸿雁有着相同的动作。人们说那是雁返湖的精灵，鸿雁春往秋回，不知疲倦的翱翔在自由的天空之上，是一种殷实的鸟。
我曾问过叔叔：“鸿雁为什么只飞往雁返湖啊？”
叔叔笑着说：“那是它们的家啊。就像你为什么早上起来出去玩晚上不回王木匠家睡觉一样。”我为了验证他的观点是错误的，当天晚上就在王木匠家睡着了。可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自己家里，我知道一定是叔叔趁我熟睡后抱回来的。
我们一头钻进了清水河，河水凉凉的，很舒服，如同星夜漫步在习习晚风中。我一直潜到水底，贴着河床舒张双臂努力向更远处游去，直到耗尽体内最后的一丝空气，才肯痛闷的回到河面上。然后兴致地和王菁比着谁游得更远，结果总是她赢，虽然我比他大了一岁。
王菁告诉我说：“我经常做梦自己变成一条漂亮的绡彩鱼，混在它们的队伍中，它们也认不出我，这让我又新奇又兴奋，跟着它们游来游去。下面有好多鱼哦，像长绫一样的飘带鱼，发着绿光的荧火鱼，娃娃面孔般的大头鱼，还有翻着身的大乌龟！”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了，呛了水，剧烈的咳嗽着，笑够了便问我什么乐事，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对于这个时常缠着我喊姐姐的小趣人，我自然十分喜爱，完全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不过，我哪有什么乐事啊，整天背着琴上山练功，过着发霉的日子，便告诉她给我看病的山寨郎中的故事。王菁听后嘲笑道：“哈哈，是个老疯子！姐姐要变小疯子喽。”
我怕她再喝呛了水，笑断了气，忙指着河心说：“小菁，你看那是什么？”
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凝神地望了半天，我坏笑道：“什么也没有。”然后一拨水向一旁游开了。
王菁嘟着小嘴儿，恼怒地拍打着水花：“姐姐真坏，姐姐是个小坏蛋。”
5
我们经常在清水河里打闹，累了就坐在岸边，把小脚放在水里玩水。傍晚的时候，绡彩鱼开始活动了，此时的清水河就是它们的游乐场，它们欢快从水中跳出来，弯着身子如一张泛彩的小船。腾空带起的水花，在夕阳的渲染下，变成一粒粒滚圆的金珠。
时而传来一阵阵“嗬嗬”的声音，人们说那是绡彩鱼的歌声。不过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会唱歌的绡彩鱼。出于童年的好奇，我和王菁便捉了几条回去听它唱歌，但回家后叔叔大骂我一顿，非让我放掉它们。因为人们说绡彩鱼是神龙王老爷的信使，人们是得罪不起的。于是我们又极不情愿地放掉了。
当天晚上，我还活得好好的，恐怕他明天还会去给我买药，便把自己的意见送入叔叔的耳朵里。叔叔看我生龙活虎的，好像明白了神医与神经病医生的区别。他心喜之下，又对我说：“既然你已痊愈，明天接着练琴吧。”
我反对道：“就知道练琴，也不说给我买点好吃的补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没说早日练成神功，把仇报了，只知道一个吃心。”
“把仇报了？叔叔说的好轻松啊，以我看不被别人杀了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小声嘟哝着。
“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叔叔发怒的样子，他一巴掌重重地掴在我的头顶，如一年前的那天晚上逃命时撞到马车上一样，瞢瞢的顿痛袭过全身。他气哼哼地道，“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很不听话吗？在心中我问过自己，经过仔细的盘查后发现没有任何事忤逆过叔叔的，我只是贪玩而已。
“难道我们琴家的好儿郎都死绝了吗？”叔叔痛心地盯住我的无辜眼睛，既而仰天叹息，“只可惜了我的好虹儿啊，像虹儿那样坚强不屈凛然正义的英豪，方为我琴氏子孙！”
“练琴也要挑个干净的地方，若下次叔叔没能及时赶来，我就…”我心里一委屈，一口气没能呵成，结果再也呵不成了。我知道叔叔的脾气，不等他罚，直接跑到我的小木屋中，跪倒在墙壁下。
“不用啦！”叔叔用眼瞟了瞟我，大声喝斥。
“用的。”我坚持着，而我并坚持没有达到预期的叔叔的同情和怜悯。他扯过褥子，蒙头呼呼地睡大觉。我的膝头也因此痛了两天之久。
叔叔也是疼爱我的，怕我再次被毒虫咬伤，只好再次麻烦王木匠，为我定做了一张卧椅和琴几。他说等我练习小有成就时会把那张小秀琴还给我，我当时心地一动摇便答应了他，又开始背着那张见不得人的破琴满山跑了。
6
三角枫的果实像一燕尾，被我呼之为“燕子”。叔叔让我来练琴，而我大部分时间攀在树梢上，轻灵地荡来荡去。时不时地摘几枚“燕子”投下去，看着它像陀罗旋转着飞向大地。偶尔叔叔过来过来监督，发现树上的我，满腹狐疑地望着我说，你爬到叔上干什么去了。当然，我会更加尴尬地不知所措，信口说了句看星星。
叔叔说：“做事要用心专一，这样才能发挥你最大的潜能，事半功倍。若非如此，纵然你有极高的天赋，也终会泯为庶人。”
我说：“把琴第给我，上面没虫子。”
然后看到叔叔温和的脸面变得忿怒起来，抱住大腿粗细的三角枫拼命地摇，发誓要把我从树上摇下来。我便俏皮地投了降，攀着他的脖子下去乖乖地练琴。
叔叔告诉我，七杀音者，可杀飞禽走兽，亦可杀花木虫鱼。在某处练习久了，周围的毒虫不但死绝，就连草木也会枯萎。但我练琴之处，草木却异常旺盛。我不了不让叔叔失望，便偷偷地洒些雄黄，又把杂草的根须拔断，不出一日，果真是无虫草死了。
叔叔欢喜地抱着我绕着翠霞峰狂奔数周，偌大的翠霞枫竟然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他只好逢鸟便说，一副惟恐天下不知的样子，最后风风火火地奔至王木匠家，并且炫耀了此事。王木匠正光着膀子，手拿木刨心痛地直喊老天爷，嘴上仍然客气说：“琴兄，能抬下脚吗？”
我低头沿着叔叔的腿看去，只见他的左脚陷入了即将完工的精制木笼，那木笼悲壮地四分五裂，木屑横飞了。
7
杀由心生，意由心动。叔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本来我是不相信世上存在七杀音这种奇妙的功夫，更不相信浓厚的杀意能置人于死地。当我看到三角枫上的野山鸡时，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我拨动琴弦，心里想着它立扑于地，在我低喝一声“杀”之后，野山鸡惨叫着拍打着锦花般的翅膀落了下来。我想给叔叔一个惊喜，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说是意外拣到的。叔叔为了犒劳我，便把野山鸡炖了给我当补品，没想到吃了三顿尚有剩的。我想着以后岂不是天天有肉吃，虽然七杀音用来满足嘴的奢望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仔细想来江湖中人都是靠功夫混饭吃的，心便释然了。但仅仅高兴了一天，七杀音再次成为传说中的绝学，因为我用它杀不死任何一只野兽野鸡了。我把心中的郁闷告诉了叔叔，叔叔惊讶地告诉我，那只夜山鸡是被毒蛇毒死的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又过了三年，我依然没什么进展，连只小虫子也杀不死。叔叔对我丧失了信心，便着手教我弹琴。我虽然名叫琴悠，却不是一个弹琴的料，所奏出曲子说不上难听，但也绝称不上悦耳。叔叔又失望了，他这八年来终日浸淫在音乐当中，造诣自是非凡，常叹我琴力尚不及他十一。习武不成，弹琴也不成，他平时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看着我，无论是对我的琴技还是武艺都虚于应承，不再过问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弥漫的浓雾，金色光线朦朦胧胧地洒向大地，被枝叶横生的三角枫分割成无数金黄的碎片，如一块跌碎了的玻璃。我坐在三角枫林下反复地弹奏前朝皇帝所谱的《雨霖铃》。
“啪啪啪”几声寥落的拍掌声传入耳膜，我睁开眼向声源看去，却是一只长着两根长牙的老虎。那是剑齿虎，剑齿长一尺两寸，足矣撕裂任何野兽柔软的腹部，是五丈原翠霞峰的霸王。它低声吼着，令人作呕的腥味迎风吹来，我不得不屏息着紧紧地盯住它。剑齿虎优雅地舒展着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向我走来，这种如山崩般的气势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努力镇定着，手指僵硬得拨不动一根琴弦。
“姑娘好定力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剑齿虎背后传出来，却是一个瘦弱干瘪的白发老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