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释天把招式练得熟练之后,一个夜晚,师父把已经睡下的我和释天叫到他房里,我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说:“师父,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站在师父旁边的慧忍师叔瞪眼说:“你给我站直了!”
师父说:“正是因为现在是四更,所以才叫你和释天来,明天悄悄收拾东西,天黑之后出发。”
我尽可能快的把周公赶跑,问师父出了什么事情。
师父拿出一封信,很严肃的说:“我想让你和释天把这封信交给福建灵寿寺的方丈。”
我说:“用信鸽不就行了。”
师父说:“还是你们亲自跑一趟比较好,我担心信鸽被人监视了。”
我撇撇嘴,说:“师父,我不会骑马。”
师叔两眼又一瞪:“谁让你们骑马了,步行去!”
我不由得双腿打颤,说:“师父,只有我和释天去?”
“不,还有释地。”师父指着在一旁的释地说。我这才发现师父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我不喜欢释地师兄,释天也不喜欢,他比我们大一岁,却没有一点兄长的样子,时常刁难我们,在师父发下苹果的时候,他总会把苹果往我手里一塞,别误会,他不是想给我,而是说:“去,给我洗了去!”
吃完之后,他又把苹果核往释天手里一塞:“去,给我扔了去!”
他有练过武功,比我和释天强,我们拿他没有办法。
有一次,我看到释天在水池边拿着两个梨子洗,我走过去对师兄说:“你真好,还知道给我留一个。”
释天哭丧着脸说:“这是释地师兄想喝梨汁,让我给他弄。”
我生气不已,决心好好惩罚释地,我走进寺院的药材房,捂着肚子对释药师兄说:“师兄,我这几天便秘,师父让我从你这里拿一些泻药。”
在他的眼里,小孩永远是单纯的,再加上是师父的吩咐,他毫不犹豫的把泻药给了我,他哪里想得到,我在私塾读书的时候,除了知识没有学到,整人的方式倒是学了一大堆。
我把泻药倒进梨汁里面,让释天端去给释地喝,然后我躲在窗户口静静的等待释地的反应。
果不其然,释地坐在炕上咕咚咕咚的喝完之后大笑一声“好喝!”,然后一分钟不到,释地开始捂着肚子直哼哼,接着,他额头上冒出很多黄豆大小的汗珠,再然后,释地开始穿鞋子,慌乱当中颠倒了左右,再接着,他推开房门直直的冲了出去,直奔茅厕的方向,释天刚开始还是憋着,在释地跑出去之后终于放声大笑,他说:“释时,你太坏了。”
我扬着眉毛,不以为然的说:“对付不好的人就得用不好的方法。”
这也是我爹教我的,在打仗时,敌人总会挟持一些人质要挟爹退兵,爹表面上答应,然后趁夜黑风高的时候,派人往敌方的军粮里放入大量的泻药,在第二天敌方的军营里响起哼哼的声音及像放炮的声音时,带着一堆人打败了臭烘烘的敌军,解救了同样臭烘烘的人质。
释地还有一个地方让人很讨厌,就是爱打小报告,哪儿有风吹草动他第一个跑去观看,然后溜到师叔房间里,片刻,师叔便笑盈盈的出现在了闹事的地方。
我有一次就深受其害,再一次吃饭的时候,我把菜里的大蒜全都夹出来,那个时候,释地师兄就假装肚子不舒服然后一脸痛苦的走出食堂,片刻之后,师兄就笑盈盈的回来了,后面跟着的是同样“笑盈盈”的师叔。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师叔走到我旁边低头看着我扔在饭桌上的蒜粒,勒令我站起来背寺规,然后再背一遍锄禾,再接着罚我一天不许吃饭,然后还适时的表扬释地几句,释地还厚颜无耻的说我会继续努力。
其实不只只是我,寺里的每一位弟子都承受过释地告状后的苦果,就连洗澡多用一瓢水他都会告状。
我说释地是个混小子。释天点头。
所以,在我们退出师父房间之后,我和释天又悄悄返回,惊奇的是师父还没有睡,他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说:“为师知道你们还会回来,想要阻止释地和你们同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突然间身体不适或是突然间有急事去不了了。”
我和释天惊奇师父竟然知道我们想什么,更加惊奇的是,他竟然并不反对。
要让释地身体不舒服很容易,困难的地方便是我们和他不在同一个房间,这样夜晚就很难和他接触,和他在一个房间的人**,白天到是有很多机会,但是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高。
释天说:“你记不记得释扫师兄说欠你一个人情,他们可是时常接触。”
我恍然大悟,直向释天竖大拇指。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释扫拉到一边,释扫刚刚想喊抢劫,我一拍他的背,说:“我是释时,你还记不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释扫点点头,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面露难色,“师弟,人情是这样还的吗?”
我不耐烦的说:“你痛快点,干完这件事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释扫犹豫再三,点头说:“那好吧,但是,万一……。”
“出了事我会负责。”我拍拍胸口。
天黑之后我们在师父的房间集合,师叔问我们:“释地呢?”
我说没看见。释天说我也没有看见。
然后我添油加醋的说:“释地师兄会不会是忘记了送信这件事,已经睡着了。”
师叔勃然大怒,让我去催促师兄,我在外面一个人溜达了一圈返回房里对师叔说:“师兄不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师叔不好发动全院的人来找他,这样行动就暴露了。
我说:“师父,还要等多久啊?别误了事。”
师父明白我的意思,对师叔说:“慧忍,要不就让他们两个去吧。”
慧忍面露难色:“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放心,师叔,我们会小心的,一定完成任务。”我和释天信誓旦旦。
“那好,你们快出发吧,”师父催促道,“要是别人问起的话,我会说你们下山去玩了。”
我和释天向师父和师叔拜别,师父在身后一直叮嘱:“万事要小心,遇到敌人挑衅时,先骂,骂不过再打,打不过就跑。”
我奇怪师父怎么不说“你们遇到敌人挑衅时要给他们讲解佛家的道理,善哉善哉”这样的话,想出的结论是,师父原先也是江湖中人。
走出少林寺的时候,我和释天没有回头留恋的张望,我们迟早会回来的,如果没有死在路上,而且我也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怎么会有留恋之感。
想象着第二天早晨释地会在空无一人的柴房醒来并且莫名奇妙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就不禁开心的大笑。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释地拿着行李前往师父房间的时候,释扫故意和他相遇然后说师第你掉东西了。在释地俯下身子去瞧的功夫,释扫一棍把他砸晕了,我们三把他拖到了柴房里,因为害怕释地出事,释扫那一棍砸的并不厉害,释扫不安的说:“罪过罪过。”
释天问我:“你脑子里怎么想的都是些不好的东西?以后不要这样了,再怎么说,释地也是我们的同门。”
我点头,随即说:“师兄,其实我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你没有在红尘中呆过,有些人的手段比我还要毒辣,还要残忍。”
释天摇头说:“怎么这样啊。”
我不再接话,一些事情还是要让他亲自看清楚比较好。
走下山时天已经微亮,我和释天坐在路边小憩了一会儿,释天说:“要是有马就好了。”
我说:“师哥,你就当这是上天给你的一个磨砺的机会吧。”
走到集市时天已经大亮,释天看着天空说:“惨了。”
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秃鹫?”
释天说:“有朝霞。”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灿若霓裳的朝霞映红了天空,我说:“挺漂亮的。”
释天白了我一眼,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欣赏风景啊,释报师兄说朝霞不宜出门。”
“可我们已经出来了,”我把释天拉到包子摊前,“先填饱肚子,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
摊前的小二走到我们身边,弓着腰问:“两位小孩来点什么?”
谢天谢地,他没有说两位和尚,临行前师父让我们换下了僧衣,穿上了便服,脑袋上扣一顶帽子掩盖住我们是光头的事实,看起来倒也像是大街上四处乱走的孩子。
我说:“来两屉素包子吧。”
小二说“好咧”然后去摊前忙活了,释天靠近我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会破戒吃肉包子呢。”
我说:“这是考验我的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诱惑面前最考验人。”
吃饱后,我们重新上路,按照师父给我们的地图,我们要一直朝东南方向走,释天显然是第一次来集市,对一些小玩意很好奇,他走到一个摊前顺手拿了一把小藏刀就往前走,在摊主挥舞着大藏刀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我把银子给了摊主。
释天疑惑的问我:“你为什么要给他银子啊?”
我说:“师哥,买东西是要付账的。”
话刚说完,释天就指着一个从水果摊前顺手拿走一个苹果的人说:“那他怎么不付账?”
我看了看那位配着官刀的官差,小声对释天说:“师哥,这应该是这条街上的规矩,像他那一类人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释天大声说:“凭什么啊?!”引得路人纷纷回头看我们,我拽着释天就往城门外走,释天不甘心的频频回头,好几次欲言又止,在城门外,释天用力甩开我,“释时,我要回去教训他,让他买东西付账!”
我好言相劝:“师哥,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
是天有些委屈,但在我的苦口婆心劝说下,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了回城教训那个人的打算。
释天长时间生活在寺里,红尘里的一些事情他不见得全部明白,那个人再怎么不讲理,只要不找我们的麻烦就行了,这就是一些人的心理,红尘中的一些事情,表象下的一些本质,我看不透,只有爹那种年纪的活了半辈子的人才能够看透,尽管不愿意,却不得不按照一些“规则”来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