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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后山遇险

十四岁的夏天,我来到少林已经一年,在此期间,我从未被允许过下山,唯一的一次也是和师兄去后山跳水,我说师父我想去下山玩,师父给我的答案永远是两个字——不行。

很奇怪,我的心愿一直是下山玩,而不是想回家。

我问释天有没有下过山。

释天说没有,他印象中从小就一直在少林,不知父母是睡,难怪他这么安心于此,原来从小就被佛教耳濡目染,不想我似的,我一直觉得我与佛家无缘,当我来到少林时,我想这下好了,不用被冗长的三字经了,结果师父给我扔过一本厚厚的经书,我翻了翻,里面的字我一概不认识,师叔说每天都要念一遍,我看着砖头厚的经文想我还是回私塾念书比较好。

我是众多弟子里面最不听话的一个,上树掏鸟窝,爬墙,用弹弓打鸟,用木棍桶枣,我所能做的恶作剧我全都尝试过,一直规矩的释天受我的影响,开始向我一样变成了“不良和尚”。

师叔不止一次警告过释天不准和我玩耍,释天表面唯唯诺诺的答应,之后接着和我比爬树。

师叔向师父反应过,师父表现的很通情达理,他说小孩的天性就是玩,让他们疯吧,要不然长大之后想疯也没有那个体力。

师父真是说出了我的心理话,这也让我对他越来越尊敬,对师叔越来越讨厌。

我把我这一反差很大的态度告诉了释天,释天不以为然,他说生活中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严厉的长者,倘若围着你的全是慈祥的长辈,那种氛围会宠坏你的,师叔也不是那么坏,他只是按寺规来办事。

我说师兄你的眼光就是比我深奥,我只是从一个对我好不好来判断此人的善与恶,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惩罚了我还喜欢他,即使错的一方是我。

我规矩了几天之后,师父终于同意我和释天去后山玩帅,但前提是必须有几个比我大一些的师兄跟着我们,我不喜欢这样,在家里的时候,只要我一出去玩,我娘就会派家丁跟着我,像狗皮膏药粘着你,想甩都甩不掉。我爹则不同,他从来不允许我出行还要让人保护我,还对我说男孩子就应该早些学会保护自己。

你看,同样是出于爱,我娘给了我牢笼,我爹给了我森林。

我说师父我能和师兄两个人去吗?

师父说不行,万一你遇上了土匪强盗什么的,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为了能去后山,我只好忍了,于是,我,释天,连着跟在两丈远的两个师兄去了后山,长时间被困在四处受墙的寺院里,难得出来,心情自然格外好,我把柳叶从树上折下来,编成两个草环,释天戴上说凉快多了。

我说你没有做过吗?释天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人教我这些。

我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是个什么样子的少林啊,难道在释天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在经书里面了。

跟在我们后面满头大汗的师兄们气势汹汹的把我和释天的草环夺去,给我们讲了一大堆爱护花草树木之类的道理。

我想他们是因为不会做草环,在看到我和释天那么凉快才有了妒忌之意,果不其然,他们把没收后的草环兴高采烈的戴在了光秃秃的脑袋上,我对释天说我怎么感觉他们反而巷强盗。

释天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

走到河边的时候,我看着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咽了咽口水,可是看到旁边的两个师兄盯着我的样子我不禁放弃了抓鱼来吃的想法。

我拉着释天跳进了河里,互相泼水,在这方面,释天显然是不如我,没几个回合,他就吃了败仗连呛了几口水,河岸上的释树和释扫师兄在一旁看的心痒痒,我说下来一起玩吧,他们别过头不理我。我对着释天使了个眼色,我们故意惊慌失措的假装溺水大叫救命。

他们见状,慌忙扔掉头上的草环跳进了河里,我和释天转眼从溺水状态中恢复正常,双手抱在胸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朝着我们游过来,看到我和释天平安无事,他们颇为恼怒被骗,在他们准备回到岸上的时候,我说既然都跳进来了,不如痛痛快快的玩吧,他们互看了一眼,不再言语,我和释天拿着毛巾使劲往他们身上撩水,不知是不是被激怒,他们也返身开始攻击,水花四溅的河水里我们放肆的大笑,我想其实他们也挺可爱的,只是长时间受一些规矩束缚,想做的事情一直没有勇气做,人不能总是活在规矩当中,偶尔的自娱自乐还是要有的。

在正午的时候,释扫师兄催促说该回去了。我们兴致未尽的上了岸,往回走了没有几步,就听到释树师兄“啊”了一声,我和释天回头,释扫已经栽在了地上昏迷不醒,释树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一阵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如何是好。

我们三人把释扫抬到了树荫下,我让释天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胸口和腋下,然后拿一些大的树叶围着他使劲制造风,片刻之后,释扫醒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刚才怎么了。我说你中暑了。

他问:“你救了我?”

我说:“不是,是我们三。”

“主要是释时。”释天在一旁说。

释扫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我说:“这一个人请我一定会还给你。”

我说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释扫休息好之后我们重新上路,不知为何,总感觉路上不太对劲,风吹过坚挺的树干沙沙的响,不时的有成群的鸟儿从树林里尖叫着飞出,天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炎热,换成了一种闷死人的沉闷,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不远处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我四下观察了几眼,有一些小的石块从山坡上滚落,心里不禁紧张起来,爹说过,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遇到土匪。

果不其然,在我警惕的脑袋快要爆裂开时,山坡上突然冲出一群人把我们团团围住,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了一根眉毛的,脸上有一两道伤疤的,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在那人堆里我几乎找不到一个五官还说得过去的人。

有一个扛着大刀的走在最前面,想必是首领,他一脸奸笑着朝我们逼过来,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我回头一看,释扫似乎被这场景吓晕了,昏厥了过去,这意味着,刚才白救了。

再一看,释天和释树也有些害怕,我很早就听爹给我讲在战场上及和土匪较量的故事,没想到我真的会遇到,还是在做和尚的时候,爹说的没错,我在少林的确会遇到很多受教育的事情。

为首的那位已经逼到了我眼前,他晃晃膀子,嘿嘿的笑着,笑得一脸褶皱都挤到了一起。

随即,他说出我早已想到的话——“此路上我开,此树是我栽……”

没等他说完,我就说我是和尚,没有钱,刚摘了些红枣,要不您拿去煮汤喝,败败火。

他说我不是吃素的。

我说我们也没有荤的。

他立刻拿着那把反射着太阳光的刀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小子不就是吗?”

我脚底下生出了些许凉意,得亏释天在一旁扶着我,不然我早晕过去了。

我说:“我不是食物,你杀了我的话佛会惩罚你的。”

他愣了一下,把刀从我肩膀上移开,我看他犹豫不决,便说:“不如你放我们回去,我会在佛祖面前为你们说好话,保佑你每天能够抢到丰盛的食物和数不尽的钱财。”在说出话的同时,我在心里暗暗想,且不说会不会灵验,不过在应验之前,佛祖铁定会第一个惩罚我。

他没再说话,把他的手下聚拢在一起探讨,不时的有几个人偷看我们,生怕我们把他们的计划听了过去。

一分钟之后,他说,我们中的一些人还是不愿意相信你,只要你能够证明真的有佛祖保佑你,我们就相信。

我说怎么证明。

他说:“很简单,拿刀在你的头上砍一下,如果你毫发未损,我就放你们走。”

我说:“你们换个对象吧,比如说,他。”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释扫。

话刚说完,释扫就蹭的站起来,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

“那就你吧,”他指指我,然后大刀一挥,对着他的手下说,“你们谁来?”

刚刚还大嚷着要把我们大卸八块的众小贼纷纷躲开了他七丈远,他无奈的回头,“那只好我来了。”

说着,他举起了刀,我哀怨的看了师兄们一眼,目光里的意思是说:回去以后一定要记着我今天的正义行为,每年不要忘记去我的坟前给我烧高香。

我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举起刀抄我的脑袋劈下来,就在刀片接触到我的头皮的一刻,我感觉到有东西从我的脑袋后面飞过来,然后就听到头顶上响起了“咣当”一声,听到声响,一直闭着眼睛的众人包括为首的头目都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手里的刀,上面没有任何血迹,又摸摸我的脑袋,也没有发现伤痕。

他们连同我和师兄们面面相觑,然后,我就看到为首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嘴里嚷嚷着:“大哥,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吧,众兄弟快过来给这位大师磕头。”

然而他所谓的众兄弟全都消失不见,撤退的速度比刚刚抢劫的速度还要快,看来,他所谓的兄弟在危险面前率先想到的,还是自保的问题,头目的背后有一阵风扫过,地面的落叶在原地打着圈。

他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对我嘿嘿的笑了,我也对他嘿嘿的笑了,我说你走吧,这次不和你计较。

他忙不迭的站起身点头哈腰的离开,嘴里不住的说:“我是刀雄,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然后在我回答之前一溜烟的跑上山坡没了踪影。

我松了一口气说我们回寺里吧。

释天说你刚才真厉害,什么时候练的铁头功。

我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侥幸吧。

回到寺里之后,释树惊魂未定的说出了刚才遇劫的事情,方丈和师父大吃一惊,连问我们有没有受伤。

我说受佛祖庇佑,没出什么事。

事实上,我原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方丈和师父,一来是怕他们担心,二来是他们知道这件事后铁定会对我的管教更为严厉。

果不其然,师父罚我一个月之内不准再去后山。

其实不用师父说,这次经历的确让我没有再动去后山的念头,平静下来之后,我一直想遇劫事件,我的逃脱不是受什么佛祖庇佑,我明显的感觉到在刀落下来的瞬间,刀片被一块石子击中,速度和刀落下来的瞬间相吻合,功力不是一般的深,肯定有人在背后观察我们,可是,那到底是谁?是友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不排除那是敌人,也许我身上有什么秘密在对方知道之前不会让我死,但我很快推翻了这一观点,因为我的身世很普通,我爹娘也没有什么仇家,我身上不可能会有秘密存在,我想得通的解释只有——可能是被哪个刚巧路过的大侠正好撞见了便救下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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