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站起来,走到隔着的栅栏前,指了指我们的监牢一个地方说把这些草拿开。
我说:“虽说我们不杀你,可不是代表我们会伺候你。”
老头说:“你想伺候我我还不许呢,我是想说,稻草下面有通往外面的地洞。”
我和释天一骨碌爬起来,走到老头指定的地方,抓起稻草就往旁边扔,稻草扔光之后,果然有一块木板,我掀开木板,果然有一个洞,我问老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洞?”
他说:“那是我挖的,只要是被冤枉进来的我都会帮他们逃脱。”
我说你不怕被牢里的人们告密。
老头哈哈笑了几声说:“你看看周围。”我这才发现四周的监牢里空无一人,我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的治安好的不得了?”
老头说:“不是,现在是劳动时间,犯人都出去做事了,待会儿才回来。”
我又问他:“老爷爷,我们也没有说我们是被冤枉进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头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我没有再多问,我不敢肯定他是敌是友,或许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向狱卒报告我们逃脱的事情。
爹说过在社会上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不可信,但也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可信。娘也教导我不要和陌生人打交道。
我想试试老头,却想不出办法,释天拉着我准备往地道里跳,老头大喝一声,我回头惊恐的看着他,他果然不是好人。
结果老头说:“现在是白天,你们这么逃走肯定会被发现,要趁天黑之后再逃。”
我感激涕零:“老爷爷,你真是为我们考虑。”
他说我对好人一向如此。
老实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好人,以前在私塾里念书时,我的绰号总是无一例外和恶沾边,什么恶魔,什么恶贼,什么恶童,什么恶星,从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一个好字,我爹倒是说过一次,在我不认真读书时,他拿起掸子按住我说好小子怎么怎么样。
我一边被爹打一边气哼哼的骂公鸡,因为我家的掸子是用是用我最仇恨的一只公鸡做成的,在我又一次调皮的把墨水涂到那只公鸡的鸡冠子上时,结果,那只公鸡挥舞着翅膀顶着黑冠子气势汹汹的朝我扑来,对着我的额头狠狠地啄了一下,那天我被吓傻了,我爹我娘站在我面前我都没有反应,娘说这孩子被吓傻了。
是的,我被那只瘦不拉唧且平常不打鸣的公鸡突然间爆发的力量吓傻了,后来那只公鸡被杀了,我兴奋的在现场观看。
家丁说少爷,少儿不宜。
我说没事,反正我和这家伙有仇,它被宰了,我自然高兴。
爹恰恰听到了我的话,教训我说你一个小孩子和鸡计较什么。
那只公鸡的毛最后被用来做掸子了,每当我挨揍之际,我总会在心里气呼呼的骂:混蛋公鸡,活着的时候让我不得安宁,死了还要这般捉弄我。
我和释天把地洞用稻草重新铺好,安静的等待黑夜来临。
刚刚做完,牢门口就响起一阵嘈杂声,很快一个人被披头散发的拉进来,关在了我们旁边的一个牢房。
老头说:“老刘,这是你五进宫了吧。”
老刘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说:“哈哈,是啊,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有出去。”
老头嘿嘿直乐:“没办法,习惯这里了嘛,每天都有人送饭,吃饱喝足倒也快乐。”
老刘说:“那今天晚上就拜托你了,我又发现了一处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地方,我今晚必须得出去。”
老头指着我和释天说:“老刘,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得让这两个小孩出去,你等明天晚上吧,委屈一天。”
老刘看了看我和释天:“这两个小孩也是被冤枉进来的?”
我和释天点头:“大叔,你也是?”
老刘无奈的笑笑:“是咧,我这都是第五次了。”
我说:“你是不是和某个嫌疑人长得很像,所以才屡次被抓。”
老刘摇摇头,说:“我这张脸啊,要是真有人和我长得像的话,那可就冤死他喽。”
我和释天面面相觑,看向老头,老头解释说:“老刘在社会上专门打假,什么酒里面兑水啦,什么面点里面放有害物质啦一些人是买官才做的官啦,他通通都要揭发。”
我说:“这是好事呀,为咱大明朝的安定团结做了贡献,怎么会被抓进来呢。”
老头说:“就是因为他揭发了那些丑恶行径才屡次被别人陷害,屡次被抓,我屡次把他放出去,他屡次又去干同样的事情,他的人生就像一个圆圈一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我说:“那她不要干那些事就行了啊。”
释天拍拍我的肩膀,说:“那样的话,就不是他了,他的人生,怕是会在枯燥无味中度过,我真羡慕他,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制假人对抗。”
老头在一旁说:“当今社会上很难找到像他这样的人,不过可惜啊,太多的人恨他了,官府又不肯派人保护他。”
释天说:“那他请几个人来保护不就行了。”
老刘哈哈大笑,说:“小伙子,就算我请人来保护我,他们也不会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像上次吧,我就是在上茅厕的时候被人抓到的,像这次我就是因为早晨起来洗漱的时候被人潜入房间抓进来的。”
我和释天没有再说话,老头问我们是第一次来扬州。
我说是的。
老头说:“对这里印象如何?”
释天说:“这里挺大的,刚进入扬州城时,城门口还有两个一米多高的石狮子蹲在城门口呢,形象还不错。”
老刘在旁边讥讽说:“形象再好,那也是形象工程。”
我说:“我觉得扬州城看起来好是好,经济看起来很发达,治安看起来很好,环境看起来也不错,但我总觉得街上的人们似乎少了些什么,虽然他们都在老老实实的走,但是他们的表情也太严肃了吧,没有一个人嬉皮笑脸的。”
老刘说:“没办法,这里一直都是文明示范城,县官老爷还指望这一称号保住他的乌纱帽呢,为了他那顶乌纱,所以才命令街上的人们不可大声喧嚷,否则以破坏城市形象罪论处。”
释天说:“这样一来,那些叫卖的小贩不就惨了吗?”
“所以啊,他们才在摊前挂上招牌,让顾客自己来,这也苦了一些不识字的人,小贩不识字可以请人代写,可顾客不识字就会出问题,老远看到招牌上写的是‘生前铺’,以为那是算命的地方,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生煎铺’,不过,这也为一些文盲提供了识字的机会,有不少人就表示,他们一定要学会认一些‘馒头包子油条豆浆’之类的食物名,至于什么‘繁荣富强’之类的字一概不理,说认识那些字也不能当饭吃。”
我嘿嘿笑了几声,老刘说:“你还真别笑,踏入社会你就会知道。”
我说我在踏入社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老刘说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告诉他我爹也是官,免得他把我爹划分到贪官中去,只好说我是从大人嘴里听来的。
老刘说:“你家里的教育真是宽松呐,不像这里,只要哪家人说县老爷的不是,就以诽谤罪逮捕,尽管他们说的‘县老爷是个大贪官’这样的话是事实。”
我忙不迭的点头,说:“是呀是呀,我爹娘说我是童言无忌,所以我在家里一直言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