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了解我很多情况。他曾经帮我很多忙,比如,把肖长存当年的报案记录秘密撤掉,帮我销毁了其他的罪证,我给他的好处是,他享受我每年纯利润的十分之一。我当年劳教的时候,就和他打交道,我精心策划的案子,也是他早就侦破的。孩子,尽管你也破了这个案子,但是,这个人比你发现我要早很多年,我是他的摇钱树!这些年,我们互相牵制,他要的是钱,我要的是安全。我告诉你,张万年一定是他雇杀手干掉的。他为了巧妙结案啊!你知道他是谁了么?”
宋子文这番话,让肖强听得心惊肉跳,他低声说:“汪……?难道是他?”
宋子文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继续说道:“这个人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们俩的亲父子关系。他也许是为了我继续给他提供财富而杀你灭口,现在,他败露了,我和你一样要被他除掉!”
宋子文忽然站起身,紧紧握住肖强的手,说:“孩子,不能等了,你现在就送我去检察院,我必须先告发他,然后再去投案自首!”
肖强拉着宋子文,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然后坐进汽车里,肖强开车,宋子文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在发动车子的时候,肖强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给金钟打了个电话,请他给汪峰打个电话。一会儿,金钟回电说,汪峰三天前去南方开会了。
肖强恨恨地说:“他跑了,这个老狐狸,真狡猾啊!”
“很难说啊,你还是小心一些好。”宋子文显然还很忧虑,“也许他还在这个城市,暗地里注视着我们。”
肖强心情沉重地缓缓开动汽车,他小声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妈妈,向她道个别?”
宋子文用手捂住脸,许久,他摇摇头:“不用了,在我行刑前,你们记得多来看看我,好么,孩子?”
肖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实在对不起,爸爸,我是警察啊。”
“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爸爸的骄傲啊!”宋子文说,“集团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和佳佳了。用我们的钱,多为社会做些有益的事情吧。”
汽车行驶在一条宽阔的路上,距离他们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这时接近中午,路上车辆很少,忽然,一辆巨大的卡车呼啸着迎面飞驰过来。
宋子文猛地产生不祥的预感,大声惊呼道:“儿子,小心!”
肖强急忙踩刹车,但那辆大卡车显然是要故意撞过来,就在那一刹那,肖强把方向盘向右猛打,同时猛地推开车门,把宋子文推下车去。接着,身子猛地一震,肖强在听到金属猛烈撕扯的声音后,就失去了知觉。
宋子文安然无恙,卡车早没了踪影,他呆愣愣地看着被撞瘪的汽车,看着趴在方向盘上全身血污的儿子,大脑空白一片。突然,他回过神来,奔道马路中间,边哭喊着拦截过路的汽车,边掏出手机。
一会儿,救护车和交警的车子都呼啸着开过来了。
医院的手术室里,深度昏迷的肖强周围插满了各种管子。
手术室外面,宋子文和韩英都泪水涟涟。尤其是宋子文,他内心充满了愧悔。他哭着对韩英说:“他知道我是他爸爸了,他这都是为了救我啊……唔唔……”
这时,远远地突然传来了哭声:“强哥,强哥!”宋子文和韩英一看是佳佳。佳佳的行为最终确定属于正当防卫,无罪释放回来了。她泪水纵横地奔过来,望着手术室号啕大哭。
肖强的队友,把手术室严密保护起来,检察院的人也破例在隔壁的病房临时办公,接受宋子文的检举。
几个小时后,追捕汪峰的通缉令发往全国各大飞机场、火车站。
大概十个小时后,肖强被护士推出手术室。白发苍苍的老医生走了出来,宋子文扑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充满期望地凝视着医生的表情。
老医生摇摇头,说:“在手术过程中,他曾经说过唯一的一句话,就是,‘爸爸,实在对不起,毕竟我是警察!’唉,请家属节哀吧,我很抱歉……”
医生的话音未落,手术室外,已经是哭声震天……
时尚一种
显示屏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幽玄又蛊惑的光亮。
男人看到女人上线了,立刻敲出了几个字:“你好,我在等你呢。”
男人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辣,不是出于激动与兴奋,是源于微微的无奈的恼火。
一个大眼睛的美丽少女开始闪动:“你也好,今天怎么想我来着啊?”——这是女人发嗲的回话。
美丽的少女眼睛大得很夸张,一双眼睛几乎占据了面部的五分之一。看起来仍是纯洁动人。男人想起少年时代看过的叫《花仙子》的卡通片。花仙子有着无菌的冰雪般纯洁的美丽,可是,眼前这个呢,总让男人却觉得有些虚荣,有些俗气,就如同电视上喋喋不休的化妆品广告,如同老幼咸宜的庸俗的流行歌曲,即使你抵抗力再强,当你的眼睛耳朵被煳满灌满后,你竟然会不由自主地哼唱出来,连你都感觉惊讶——时尚的东西,由不得你不熟悉。
他开始走神,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对台词一样继续他对女人的迎合:
“我想你的时候,心里会泛起一股薄荷般的味道,凉凉的,又有些郁结,有些甜蜜和酸涩。这些滋味杂糅起来,在我心里不断蔓延。”
女人回报给他一个微笑。
在这个时代,微笑、伤心等一些表情都符号化了,只须把一个弧形括号来回翻转,就传达了微笑与伤心。
他是个医生,每天面对的真实的痛苦也许太多了:年轻恩爱的夫妻的一方突然中弹般地暴病;天真烂漫,未来的精彩日子还没有完全展开的孩子们,残酷地要直面近在咫尺的永远黑暗……。他也早已习惯了陶醉在那些痛苦表情重新现出健康笑容的时刻,或者痛心于无能为力、悬崖撒手的绝望无奈——人生的大喜大悲,他比别人更丰富地品尝了。他慢慢变得理智,变得不露声色,不再为病患的辞世而心动恻隐。所以,也许正因为此,他心爱的妻子,也越来越多地抱怨他不够浪漫、时尚。事实上,他觉得,他们的婚姻,一直很和谐地走过了十年时光。
每每夜晚时分,他挪动沉重的双腿离开手术台,驾驶着廉价的轿车,心满意足地回家,唯一急切的渴望,就是看到妻子带着期盼的温柔眼神闪开房门,没等他开口就如数家珍般告诉他晚饭的丰盛内容。和爱妻吃一顿可口、缠绵的晚餐,聆听她眉飞色舞地叙说自己一天的经历,是他多年来莫大的享受。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的神情开始变了,由他熟悉的激情、温柔改变为幽怨、烦闷,以至后来的冷落、陌生,再后来,他发现她更多的在对着一个现代人发明的电子商品微笑、激动、神采飞扬……。后来,他不再敲门,他一次次用钥匙迅速打开屋门,总看到妻子面色红晕地慌乱起立,离开让他百思不解的显示器。妻子开始喜欢外出,出去的时候,总是要画工笔画一样修饰很久很久。妻子好像汽车后视镜中渐行渐远的美丽风景,在他心中,由清晰灿烂转为模糊苍白,并逐渐要淡出他的视野,他感觉一丝焦虑、紧张。
他偶然留意到周围的年轻的护士们,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午饭时聚集在一起的神秘交流。一个个浴后般红润兴奋的脸蛋,还有窃窃的诡异的笑声。
后来,她们的羞涩慢慢地退潮,她们的谈话也不再隐秘含蓄,于是,他开始了解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了。
有一次对话,让他印象深刻:
“他开了辆黑色的房车(北方女孩用房车这个词,让他觉得好像听到港台电视剧里做作的台词),很高档滴(本来应该是“地”这个字,可是也被不知道什么人篡改为很时尚的“滴”这个字)!”说这话的得意洋洋的小护士立即引来围观者的或真或外交的艳羡。
“那是什么车啊——你不知道啊?”得意的小护士同时也引起一个老公做房地产,早已驾驶准中档私家车上班的同伴不屑地拷问。
“嗯,我记得车子是B-u-i-c-k,怎么啦?”得意的小护士换上了随时迎战的表情。
“原来是别克啊,嘻嘻,我还以为是C-a-d-i-l-a-c呦——”有车同伴说完,仰面朝天地走开了。
“神气什么呀,她忘记他老公背着她送给杨花戴尔笔记本啦!”
杨花是医院里最富风情的护士,男人还接到过很多杨花迎面走来时,向他明送的秋波。当天生尤物的女人意识到自己的美貌是市场经济的重要资本的时候,女人的命运就会很容易改变了——她只要对着每天苍蝇般围绕她的靠金钱或者权势获得很大自信的男人挑挑拣拣就可以了,这很像女皇帝对男宠的“临幸”——男人有些恶毒地在心里比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