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里,吴大命令手下给玛洛亚的马打来一桶水,枣红马早已渴急了,见到水桶,一头扎下去,猛地喝起来。喝了半桶,玛洛亚赶紧提起马头,让枣红马歇了歇,怕把枣红马饮着。
一堆篝火生了起来,玛洛亚和吴大并肩坐在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跳动的火苗映红了二人的脸庞,虽是初次相逢,内心里头却已是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在这漆黑的夜里,彼此心心相知。
吴大,从小没了爹娘,逃荒要饭过日子,那年闹蝗虫,吴大差点饿死,幸亏到了大栏镇,司马亭的粥场救了他一命。虽然忍饥挨饿,却也长得一副彪悍的身板,鬼子来了,他从地主家里跑了出来,拉起一帮长工,拿起了大刀长矛,成立了一队人马,专门截杀落伍的日本兵,五十多人的队伍,几仗下来,缴获了一二十杆三八大盖枪。有了枪,吴大的胆子大了起来,想和鬼子硬碰硬,被鬼子一个冲锋,散的散了,死的死了,到后来仅剩下这二十三人。
“唉,玛洛亚牧师,你说,你是一名外国人都这么抗日,怎么国民党的军队一下子就都没影了呢?剩下老百姓手无寸铁,日本鬼子就像宰鸡杀羊一般,惨不忍睹啊。”吴大看着火苗,嘴里喃喃自语,有所感触地说道。
“是啊,中国的军队硬碰硬是打不过日本的军队,国民党的军队一败再败,毫无斗志,丧失了战斗力,不跑那才怪呢。你知道司马亭的游击队是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玛洛亚说到这里,一侧身,脸对着吴大,问道。
“我不知道,以前听说过共产党被国民党围剿,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吴大为人忠厚,言语不多。
“以前国共两党那是党派之争,但是真正为老百姓办事的还是共产党。你想想,国民党的军队跑了,共产党的军队却来了,并且殊死和小日本作战、打游击,保护老百姓,这样的军队你愿意参加吗?”玛洛亚说出了真实的情况,试探着吴大的决心。
“哎呀,玛洛亚牧师,咱就是穷苦老百姓,现在有这样的军队替老百姓卖命,咱不去支持还支持谁去?我一定加入这样的军队,打起仗来知道是为谁打的,死了也明白是为谁而死的。”吴大言语不多,却讲出了一个大大的道理。
“好,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们天亮就出发,等办完了事,我带领你们一同去大栏镇,好不好?”玛洛亚拉着吴大的手,动情地说。
“玛洛亚牧师,若不是今夜遇见你,我们这二十多人,早晚会被鬼子吃掉,遇到你是我们的福气,明天一早我就和你一起出发,让兄弟们在这里等待咱俩的到来,牧师,天不早了,赶紧睡上一觉。”吴大催促着玛洛亚,让他赶紧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光还没放亮,一匹枣红马和一匹黑马蹿出了黑松林,一前一后直奔东方而去。越走天光越亮,一个时辰过后,玛洛亚和吴大已经跑出了五十多里路,这时,路上的行人渐渐低多了起来。
二人一路疾行,专拣着小路走,两匹马撒欢似地跑着,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接近青岛的地界。
深夜时,二人在靠近码头附近的客店里落下脚来,吩咐店小二喂好马匹,多上精料,二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到头睡去。
第二天清晨,二人叫醒店小二,告诉他管好两匹马,回来后一起算账。到了外面,二人约定,天黑时在客店见面,就此分手,各自打探鬼子的动向。
从码头到青岛市里,大约有十来里路远,身穿教士服装的玛洛亚走起路来,脖子上的念珠和十字架碰的叮当作响,玛洛亚干脆把念珠和十字架往缠在一起,快速地行走在赶早市的人群中。
一路行走一路打听,越往里走,日本兵渐渐低多了起来,一身教士服的玛洛亚倒省了被日本兵盘查,玛洛亚知道,青岛的传教士多,鬼子不会为难传教士的,因此,心里放心多了。
青岛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青岛的正街,中山大街,这条街道自从辛亥革命后就叫中山大街了。从大街的南端向北遥望,只见一座高高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大街的最北端,那就是山东省最有名的教堂----圣弥爱尔教堂,也是全中国唯一的一所祝圣教堂。
玛洛亚看到了教堂,忘记了早晨一路奔波的疲劳,沿着中山大街向北走去。中山大街人流如潮,越走人越多,玛洛亚见缝插针地在人群中挤着,由于走得快,不时碰到别人的身上,惹得别人一两声埋怨。玛洛亚顾不了这些,依然往前走着。
玛洛亚第一次看到中国有这样规模的大教堂,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呆了。只见这座教堂正面呈拉丁十字形,正面三十多米处设有阳台,两侧有两座对称而高耸入云的钟塔,高约六十米左右,正赶上晨钟敲响,悠扬的钟声传来,显得教堂更加的庄严肃穆。教堂的顶上覆盖着红色的瓦,更加衬托楚教堂的高大、古朴和典雅。
玛洛亚从正门走了进去,教堂里面的空间不知要比大栏镇教堂打多少倍。一群教徒正在听牧师的说教,玛洛亚走到最后一排,静静地坐了下来。
卡恩牧师洪亮的声音在教堂里回旋着,简直就像天外来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玛洛亚走得心急火燎,坐下来静静地休息,卡恩的话到底讲了什么,玛洛亚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想着见到卡恩该怎样问,怎样回答这样的问题。
随着卡恩的一声阿门,教徒们总算全部走出了教堂。这时的卡恩牧师正想回转身,到后面去,被玛洛亚叫住了。
“卡恩、卡恩,我是玛洛亚,看你来了。”玛洛亚站起身来,对着即将转身的卡恩大声说道。
卡恩回过头来,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玛洛亚。“玛洛亚、玛洛亚,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哎呀,我的玛洛亚,上帝呀,你今天给我派了一个天使来,我的主啊。”
卡恩说着快步向玛洛亚走去,玛洛亚也迎着卡恩走了过去。两位老朋友见面,相互拥抱在一起,彼此捶打着后背。好一会儿,二人才松开对方,拉着手,向卡恩的房间走去。
“玛洛亚,你来也不先来封信,看来你是有什么急事要办,说吧,看看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卡恩的开门见山一句话,倒是让玛洛亚为难起来。说明原因吧,自己不知道卡恩对日本人的态度,不说明原因吧,那用什么话来搪塞卡恩的问话呢,玛洛亚左右为难。
“卡恩,在青岛的日本人对你们怎么样?”玛洛亚也来了个开门见山,一下试探卡恩的底细。
“别说了,日本人蛮横不讲理这你是知道的,还能怎样?能让我们在这里传教就算不错的了。”卡恩回道。
“卡恩,你恨不恨小日本?”玛洛亚接着问道。
“恨,哪能不恨呢,你忘了,那年大栏镇闹饥荒,我押送赈灾粮去你那里,日本人不但截留了一半的粮食,还动手打了我,那一顿揍,我至今记忆犹新,真狠啊。”卡恩回忆着往事,脸上流露出对日本人的不满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