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货郎挑着担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高密县城,一路行来已是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的光景。此时的高密东北乡炊烟袅袅、云蒸霞蔚,到处鸣叫着成群的归巢的鸟儿,此起彼落,隐没在落光了树叶的树林中。
走的满头大汗的李货郎,从腰中的扎带上取下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边走边用毛巾扇着,渐渐地消失在树林深处的小径上。
一轮弯弯的细细的月牙挂在了树梢上,微风吹过树林,树梢发出嘶嘶的声音,向树梢望去,只见那轮婉约就像吹唐人的吹成的一枚弯弯的糖饼,随着李货郎前进的脚步,慢慢地向树林后边移动着,渐渐地落了下去。
远处的村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李货郎只能听到自己嚓嚓的脚步声和担子颤动传来的吱扭声。快接近大栏镇了,李货郎已疲惫到了极点,脚步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汗珠从头上一个劲地直往外冒,顺着脸颊往下淌着。李货郎手中的毛巾已经被汗水浸透,攥一把就能攥出一把汗水,索性把毛巾往扁担上一搭,不擦汗了,急匆匆地赶起路来。
“看,来啦,就一个人还挑着担子,李货郎大叔。”豆芽眼尖,老远就认出了步履蹒跚的李货郎。孩子王率领侦察小分队呼啦一下冲出了树林,飞步来到李货郎身边。
“货郎大叔,你可回来了,我们在这儿等了你大半天了。”孩子王接过李货郎的担子,对豆芽说,“豆芽、顺子,你们在这里守着,等候下一批队员来替换,三猫,你随我护送货郎大叔回去。”
福生堂的前堂里,赵怀庆、司马亭、刘三等人围拢着李货郎。李货郎稍微喘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水碗,说道,“政委、队长,我已经接到黑鹰的密报,罪魁祸首就是孔令仁和二癞子,是他们俩向山田通风报信的,密报在担子的第三层的钉子堆里。”
刘三蹲下身来,把担子一层一层地挪开,从第三层的钉子堆里扒拉出那个纸团。刘三把纸团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展开,一看,和李货郎说的完全一致,只不过更加详细了些,并且纸上画好了县衙大院的路线图,并且标注上了孔令仁和二癞子的住处,最后的落款是一只飞翔的黑鹰。
“同志们,现在真相大白,并且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两个畜生的详细住处,刘三同志,你的锄奸小分队准备的怎么样了?赵怀庆政委冷峻地扫视着大家,最后目光钉在了刘三的脸上。
“政委、队长,锄奸小分队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你一声令下,今晚行动也行。”刘三挺胸叠肚,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啊,刘三,口气不小啊,你有几成的把握?”司马亭站起来,问刘三。
“队长,咱别的不敢保证,说是去高密县城锄奸,慢说有着图纸,就是没有,孔令仁和二癞子也是我的囊中之物。”刘三的话说的越来越大,司马亭明白,这刘三并不是吹牛,他是有真本领。
“今晚已是深夜,锄奸行动,刘三你自己决定时机。另外,我们早就掌握孔令仁罪恶的全部证据,除了欺男霸女的恶行之外,他还是侵吞高密赈灾粮的元凶,此人是大奸大恶之人,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伸民冤。刘三同志,这次锄奸行动切记不要拖泥带水,要神速,要神不知鬼不觉。只要除了这两个祸害,山田就失去了眼睛,因为孔令仁和二癞子对高密东北乡太熟了,一定要除恶务尽。”赵怀庆认真地对刘三细细地分析着。
“是,政委,保证完成任务。”刘三向赵怀庆手打敬礼。
“另外,刘三同志锄奸行动成功之后,各排进入战备状态,不可有松懈麻痹的心态,大家明白吗?”赵怀庆向大家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明白”,刘三、张一枪、鲁直俊、二楞子、孩子王齐声答道。
“今晚已是深夜,政委,咱们就到这里吧,各排长负责查哨,其余的人回房休息,明天还有任务呢。”司马亭看了看赵怀庆说,赵怀庆点了点头。
第二天深夜,刘三的锄奸小分队一行六人,身着黑衣,每人腰中插了两把匣子枪,健步如飞地行进在田间小路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子夜时分,刘三的锄奸小分队来到了高密城下,从远处望去,只见城门旁隐约闪着灯光,守卫在城门外的皇协军抱着大枪打着盹,不时传来一两声哈欠。城墙上偶尔走过一两对巡逻的士兵,脚步悉悉索索,嘴里骂骂咧咧地远去了。
刘三向队员们使了一个眼色,只见六个人各自从腰中掏出飞爪,嗖的一下,飞爪抓住了城墙,使劲扥了扥绳索,六条黑影顺着绳索,飞身上了城墙,收起飞爪,蹿房越脊,一晃身形,不见了。
高密县城对刘三来说,那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过去,这里是刘三活动的主要区域。哪条巷子通哪里,哪个胡同在哪里拐了个弯,刘三记得一清二楚。
刘三一行六人沿着一条小胡同拐弯抹角向南行走着,不一会儿,就绕过了宪兵司令部。出了胡同,往东一拐,高密县衙就在眼前了。刘三看了看县衙门口站岗放哨的士兵,小声对身后的队员说,“快速穿过马路,沿着院墙向南走。”
六条黑影一闪身形,过了马路,来到县衙的院墙跟下,顺着院墙往南走去。大约走了百十来米,刘三说,“停,这就是二癞子住的警备室。你们五个人负责各个墙角的瞭望,里面的事,我自己就行。”
刘三说完,只见他身形一蹲,一个旱地拔葱,轻飘飘地飞过了高高的县衙院墙。刘三进到院子里,蹑足潜踪来到警备室的门口,用耳朵听了听,从里面传来二癞子如雷的鼾声。
只见刘三从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轻轻地拨动门闩,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刘三慢慢地挨近屋里,悄悄地坐在了二癞子的床边,瞅了瞅二癞子细长的脖子,左手一捂二癞子的嘴,右手里雪亮的匕首在二癞子的脖子上用力一抹,只见二癞子两只脚蹬搭了两下,就见了阎王,真是个不知死的鬼。
刘三把匕首在二癞子的被上蹭了蹭,转身出了房门,轻轻地把房门关好,在外面用一把锁锁好,向北面摸去。
刘三就像黑夜里的一个精灵,脚步无声,身形飘动,眨眼间来到孔令仁的房檐下,定下身来,静静地听了听,只听见孔令仁和她的婆娘醋坛子睡的正香。
刘三又用那把雪亮的匕首拨开了孔令仁的房门,来到屋里,刘三又拔出另一把匕首,两把匕首寒光闪闪,慢慢地来到孔令仁的床头。刘三一手一把匕首,悄悄地接近孔令仁和那个婆娘的脖颈,只见双手一用力,“噌噌”两下,孔令仁和他的婆娘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刘三擦了擦两把匕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笔墨,唰唰唰,写下一行大字,“杀人者,飞燕子刘三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