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南下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司马亭和玛洛亚不敢怠慢,每天都加紧训练,为了好管理,这百八十人清晨按时集合,中午在福生堂吃一顿午饭,晚上回家。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一天训练完毕,司马亭吃过晚饭,吩咐狗三、猫四关好大门,独自一人坐在前堂的椅子上喝茶,思考着这些天的工作,由于劳累,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夏夜的风吹过树梢,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司马亭一个瞌睡醒了过来,正想起身回房休息,突然,从墙角转出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司马亭背后,在他的肩头上一拍,吓了司马亭一跳。
“谁”,司马亭大声断喝道。
“我,高密刘三。”刘三答道。
司马亭转过身来,看了看,嘿,和以前的通缉令上的模样一模一样,真是刘三。司马亭心中纳闷,他是怎么进来的?大门不是已经关好了吗?难道他是飞进来的?进来干吗?避难的?一系列的问号在司马亭的头脑中闪过。
刘三,高密人,在高密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有名的飞贼,国民政府缉拿他许多年,始终没有逮着他。近两年,刘三组织了十来人的飞车队,专搞日军的军用物资,被高密日军的宪兵司令部列为头号通缉犯。
民国十九年,高密县城大兵云集,乌云笼罩着高密东北乡。那时的高密游击大队依然浑然不觉,躲藏在密林深处偏僻的几个村庄里。百八十人的队伍破衣烂衫,百十杆鸟铳缺少弹药。正值立夏季节,天气炎热,蚊虫叮咬,简直就是活受罪。赵怀庆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
当此时,高密县衙高官云集,军政要员挺胸叠肚在县衙里出出进进,作战室里正在酝酿着一次惊天的阴谋。
“黄队长,你的人马都到齐了吗?”团长孔蝎子从作战地图上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高密警备队队长黄二狗问道。
黄二狗听到问话,咵嚓一个立正,手打敬礼说道,“孔团长请放心,高密警备大队早已集结完毕,只等孔团长一声令下,警备大队就会马上出发。”
“来、来、来,黄队长,你们的警备大队三天后从高密出发,经大栏镇、王家湾,直插老河套一带,引诱游击大队出击。我们三十三团的大队人马就在你们警备大队的身后,只等他们来追,我们在老河套的外围不下口袋阵,一举歼灭这股共匪,除了高密的心腹大患。”孔蝎子指着作战地图,得意洋洋地说着。
“孔、孔团长,我们警备队可、可是吃过游击队的不、不少亏,这样,能、能行吗?”黄二狗一听让他打头阵,吓得哆哆嗦嗦地说。
“怎么不行,看你那熊样,连个游击队都对付不了,你手中的枪是吃干饭的?”孔蝎子一瞪三棱字母狗眼,恶恨恨地对黄二狗发着脾气。“我告诉你说,这可是上峰的命令,这次要是再打不好,不是撤你的职,而是枪毙,你懂吗?”
“懂、懂。”黄二狗低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来人,把作战材料锁到保险柜里,严加看护。”孔蝎子大喊一声,走进一名机要秘书,收拾起作战桌上的绝密文件,放进了作战室的保险柜里。
孔蝎子哼着小曲,走出了作战室,开着军车,带上两名随从,去会他的情人小桃红去了。
小桃红是高密县城出了名的交际花,一天到晚,高客盈门,门前车水马龙,从来没有断过。
“刘爷,今儿个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真是想死我了。”小桃红见刘三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唉,这年头不好混,刚做了两趟买卖,这不,正巧从你这儿过,进来看看你。”刘三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卦金项链,在手里抖了抖。
小桃红一把接了过来,“吆,刘爷,你来就来呗,还拿什么金项链,这么贵重的礼物,叫我怎么伺候你呀?”
“什么伺候不伺候的,都是老熟人,我发了财,不想着你想着谁呀?”刘三大咧咧地说道。
“刘爷真大方,你等着,我给你泡茶去。”小桃红扭动水蛇腰一通忙活,给刘三沏茶倒水。
正当小桃红和刘三打得火热之际,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吓得小桃红一下从刘三的怀里站了起来。“刘爷,你快躲躲,孔团长来了。”
刘三一听,忙站起身来,向另一间房中走去。他知道,高密来了个孔蝎子,有人有枪,不好惹。
不一会,刘三就听到了小桃红的讨饶声,“孔团长,你也太心急了吧,哎吆,慢点。”
刘三在房中喝着茶,想着孔蝎子来高密的缘由,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这时,只听小桃红喊道,“孔团长,再歇会儿,看你,来得急,走得也急。”
等小桃红送走了孔蝎子,刘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哎,孔团长到高密来干什么?”
“嗨,他能干什么,不就是剿共吗。他刚开完作战会议,急不可耐地跑到我这里来,占老娘的便宜,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刘爷,我不说你呀。”小桃红乖恬地给刘三倒上茶。
深夜时分,一条黑影出现在县衙的房顶上,像狸猫一样静伏不动。三更已过,黑影悄无声息地下到了作战室,悄悄地来到保险柜旁,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左右一拧,保险柜开了。
那次的剿共行动,孔蝎子扑了个空,还搭上了一个警备大队。从那时起,赵怀庆便转入了地下工作,在高密县城当起了教书匠,游击大队化整为零,无有了影踪。
“吓了我一跳,大门都关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司马亭看着刘三问道。
刘三笑了笑说,“司马镇长,司马队长,你以为你的福生堂的院墙很高怎地?宪兵司令部的大门高不高?防守严密不严密?我刘三照样如履平地。”说着,朝司马亭摆了摆手,“司马队长,弄杯茶来,渴死我了。”
司马亭又重新沏好茶,给刘三倒上。“深夜到访,必有要事,请直说吧。”
刘三喝了杯茶,对司马亭说,“听说镇长成立了抗日支队,镇长知不知道我刘三也是抗日的。”
司马亭瞅了一眼刘三说道,“你抗日不抗日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刘三专搞日军的军用物资,是日本人的头号通缉犯。”
“哎,这就对了,你知不知道民国十九年那次剿共大行动?”刘三得意地对司马亭说。
“哪能不知道,那时我真为游击队捏了一把汗,谁成想,游击队百十来人的队伍,缺枪缺子弹,竟能打败一个国民党的正规团,还消灭了警备大队,你说神奇不神奇?”司马亭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对其中的奥妙却是一点也不知。
“神奇什么?那都是我早早地把进攻游击队的计划提前告诉了赵怀庆政委,要不,游击队可就完了。”刘三神气十足地说。
“这是真的?”司马亭满心狐疑地问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刘三喝着茶,慢悠悠地说着,看着司马亭。
“那你今夜到我这里来,既不走正门,也不通名报姓,是来干什么?”司马亭疑惑地问道。
刘三笑着对司马亭说,“刚才和你开玩笑,实不相瞒,我是赵怀庆政委派来的,我已经是你们中的一员了,赵政委让我来找你有要事相商。”这正是:紧锣密鼓练兵忙,深夜造访福生堂。大栏镇上掀狂飙,日本鬼子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