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王峻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拿出两锭银子丢给绿莎,命令道:“你下去吧!换你们老板上来,少爷我还是爱喝茶。”
绿莎没有去拿那两锭银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竟然有泪花在眼圈打转。她双手放在膝上指头用力地缠绕着手绢,微微低头小声道:“公子,是不是绿莎照顾不周,惹您生气了?您要打要骂随便,可千万别赶我走,妈妈会生气的。”
王峻第一次见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她是吴佳琼这路子的女人,他飞起一脚踹出大门便好,可眼前是一位小可怜儿。他心中一软,有些不安地柔声说道:“没有,姐姐你很好!我以后再来找姐姐玩,可今天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喝你们老板煮的茶。”
绿莎抬头红着眼说道:“公子,我们老板从来不见客。”
“我有钱!”王峻把整袋钱都倒在桌上。
绿莎看着满桌白花花的银子,一时间竟然有些醉了,转醒之后忙道:“公子,这不是钱的事!”
“我有的是钱!”王峻伸手入怀中,又丢出一袋钱,解开绳口倒了出来。
绿莎轻轻吸了口气,把桌上的钱拢成一堆,推到王峻身前,着急道:“公子,这真的不是钱的事!”
“我还有钱!”王峻竟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重重往桌上一丢,不耐烦道:“我今天一定要点你们老板。你告诉我他值个什么价,老……本少爷我出得起!我今天一定要点他!”
“公子说笑了,老板是个男人,从不接客。”绿莎叹了口气,不想再与这傻小子继续纠缠,想着等会儿让小厮上来收拾他。可看着满桌子的白银心有不舍,于是抬了抬眼,有些羞涩与为难地小声说道:“公子,我这来了一趟,如果没有伺候公子。妈妈会生气的,不如先让我陪……”
王峻站起身来,走到绿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抱住她的头,对着她的额头迅速亲了一口,道:“好了!你伺候完了!”说着在桌上抓了两大把银子,塞到绿莎两只小手里,道:“姐姐,你拿钱先走,帮我找一下你们老板。”
只见绿莎楞了片刻,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银子,抬起头来,眼里竟然又噙着薄薄的泪水。
“不用感动。”王峻知道自己确实足够大方,一个吻换那么些白银,也只有顶级花魁才有的待遇,“你帮我叫一下你们老板,良辰还有重谢。”
没有人应话,王峻忽然感觉气氛不对,再仔细一看,只见绿莎两眼泪水覆盖的眼神,竟然不是感动而是极度的愤怒。
王峻疑惑问道:“少……了?”
突然,绿莎站起身来,把银子狠狠砸在王峻身上,重重把王峻推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颤声道:“我……卖艺不卖身!”
王峻愣住了,傻傻地看着绿莎跑出了房间。
王峻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嘴巴,再用力地舔了舔嘴唇,也不香,也不甜,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绿莎哭泣出逃的模样,王峻想到水潭边被吴佳琼强吻的情景,终于懂了她的心情。自己洗嘴巴的时候,她应该会想要杀了我吧!
……
万花楼后院角落有一间僻静的房间。
绿莎哭泣着一路小跑,也不顾一路上的姐妹丫鬟的问候,径直跑向了那个小房间。起初,还有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跟着七嘴八舌的询问,安慰。后来发现她是朝那个房间跑去,大家便停下了脚步,热烈地议论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敢在此时去打扰大老板?
难道绿莎的小手终于被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强摸了?
额……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不知是哪一个倒霉鬼会被打断手脚丢出楼子去。
按照这群女人的猜想,摸了一下小手便要被打断手脚,那亲了一口是要被千刀万剐吗?
那绿莎还在青楼做个什么**,去皇宫做高贵的公主算了!
径直推开房间门。
房间内有两个老人正在对坐下棋。
一个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和尚,两条雪白的眉毛极长,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这和尚竟让人看不出年纪,因为老成这番模样,应该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眼睛却特别清澈,眼珠很黑,眼白很白,黑白分明,像三四个月婴儿的瞳孔。另一个稍显年轻,却也不小,看样子已有六十来岁,头发灰白,脸上皱纹已显,穿着一身枣红色丝绸华服。
绿莎跑了进去,在二位老人面前一跪,哭着说道:“义父,您要替我做主呀!”
华服老人微微皱眉,落了一子,朝老和尚一拱手,笑道:“见笑了!”接着转头怒视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绿莎,道:“一惊一乍的,没见有贵客吗?又怎么了?哭……哭成这样!”
绿莎已泣不成声,吞吞吐吐道:“我……我……再也不能……嫁人啦!”
华服老人悚然一惊,眼里渐有怒气生。老和尚也转头看着绿莎,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明净。
华服老人压抑着怒火,道:“到底怎么了?”
绿莎呜咽着,似乎难以启齿,伸手在自己额头上搓了又搓,道:“有个少年……强行亲了……我这里……”
“撒谎!”华服老人怒喝道,“你要不让你,谁能亲到你?”
“不是的!不是的!”绿莎赶紧哭着辩解,道:“这少年是位……初哥……不过十五六岁……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叫嚣着要义父亲手烹的茶,越叫越凶……突然,竟然有一股极强烈的王霸之气……我一时心神失守……反应过来,他……呜呜呜……”
“糊涂!”华服老人一掌拍在棋盘上,棋子散落一地,“天底下哪有几人真有王霸之气?”
老和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一局棋下了一天一夜,他马上就要赢了啊!
老和尚见老人怒容狰狞,心中不解,这位多年好友养气功夫一向极好,从未如此动气过。老和尚伸手要扶绿莎站起,绿莎却摇摇头,似乎自己犯了大罪不敢站起来。
老和尚疑惑问道:“不过是亲了一口而已,哪里不能嫁人?”
华服老人与绿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接话。老和尚似也不尴尬,与二人一同安静沉默。
“得罪了!”忽然,华服老人站起身来对着老和尚拱手一礼,道了声歉,接着走到房间内一个橱架上,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往桌上自己那杯茶水内倒了一点白色粉末,递给了绿莎,道:“这是我亲手烹的茶,请他喝!能把他融得连一根头发都不剩。”
绿莎双手捧过茶水。
“阿弥陀佛!”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挥手制止,“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况且……绿莎所言或许不虚,武皇三皇子于半月前出宫,正好是个十六岁少年。如果那放浪子真有王霸之气,八成便是三皇子。”
绿莎抬起头看着华服老人,似在询问。
老和尚看着绿莎表情,却不禁更加疑惑,听闻那人可能是三皇子,怎么还能纠结于要不要杀?
“三皇子?”华服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朝天一拱手,解释道:“绿莎是我准备给我少爷的未婚妻。亲这一口,她哪能再嫁?这一口便毁了绿莎一生啊!”
老和尚听闻,明显愣住了,拿起念珠闭眼念经,似在祈福,似在超度。
三皇子是大武皇帝最疼爱的孩子,如果因为在青楼亲了一名女子额头便被杀害。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华服老人看了老和尚一眼,叹了口气,接过那杯毒茶,挥手让绿莎离开。在绿莎前脚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忽然说道:“打断他一条腿,丢出楼去!”
老和尚睁开双眼,停止了念经,微笑着说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