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两姐妹送进宫,臧敏在长公主府的地位明显提升,而长公主自然对其客气礼待,总算扬眉吐气,过上理想中的生活后,臧敏立刻想到家中两个仍然受苦的儿子,要说做母亲的,必定是个操心的命,特别是儿子,久不在身边,就怕生疏了淡了亲情。
开春后,臧敏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长陵一趟,她把这事情与长公主商量一番,长公主也觉得是该回去看看才好,于是吩咐帐房先支付不少黄金,让臧敏带回去贴补家用;刚开始臧敏还托辞不好意思接受,但长公主动之以情,说到王氏姐妹,特别是怀了身孕的熙美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现如今身份不同,若是熙美人一举得男,怕是以后臧敏脸上也多了几分薄面。
长公主嘱咐臧敏行事低调,其实臧敏因为长陵的事情,自然不敢高调,她独自一人回去,先找人探了探家中的情况,然后等到白天田氏不在家的时候再返回家中。
看到家徒四壁,厨房也揭不开锅了,想到可怜的儿子,臧敏的自责与悲愤油然而生;正在客房唉声叹气时,从外面走进来的大儿子汾儿推门而入;一年不见,田汾生得越加强壮,虽然样貌并没有贵公子一般的俊俏,但是黝黑的肌肤显得更加健康。
田汾见到母亲,肯定惊讶,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扔了手中的物品,奔过去仔仔细细地打量臧敏,激动不已地颤声道:“母亲?”
“汾儿?”臧敏早已经泣不成声,缓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汾儿,我的儿啊!”
“母亲。”田汾也是将臧敏紧紧地抱住,生怕母亲转瞬之间又会消失。
重逢之后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田汾此时也不小了,可因为家中太穷困,他不得不在外务工帮补家用,并且这个时候姐姐们都离开,他作为大儿子必须担负家中的责任。
臧敏多少有些亏欠,她拉着田汾嘘寒问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田汾也都与母亲说得清清楚楚;夫君田氏还是恶习不改,由于没钱,经常欠债,所以家也不敢回,在外游荡,没有人知道具体下落。
臧敏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道:“汾儿,娘问你,晋家的事情,长陵还有人谈论吗?”
“晋家?”田汾思虑一会儿,认真地道:“哦,就是去年晋家起火的事情啊?”
“嗯。”
“都过了这么久,早就被人忘了,娘要是不提起,我也记不起来了。”田汾笑着说道:“不过,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娘随口问问。”臧敏敷衍一句,而后又道:“其实这次来,我就是想看看你们,不过家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你爹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过几天,爹还是会偷偷回来一趟。”
“回来又如何?”臧敏愤懑地啐道:“他做出的恶事,我早晚要找他算账,哼。”
“娘,您也别怪爹。”田汾劝了劝,虽然他也不是很赞同爹的行为,但好歹是父亲,作为儿子没资格像娘那样责怪。
“好了,你拾掇一下,然后把胜儿找回来。”臧敏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坚定地说:“这个家我是一刻都不想住了,你们收拾好,跟我一起回长安城吧。”
“啊?”田汾诧异地问:“娘,去长安城?”
“我本来没打算接你们过去,但是看到家里这样的情况,我怎能再扔下你们不管?”臧敏紧蹙眉头,严谨地道:“你们放心,跟我回长安城,就算没有山珍海味,也绝对比家里好。”
田汾眉开眼笑,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把弟弟找回来,跟娘一起走。”
话说臧敏将两个儿子带走,与邻里简单嘱咐几句,毕竟与田氏有夫妻情,臧敏最后还是告知邻里,说他们去了长安城,到时候若是田氏真的走投无路,也好有个去处。
臧敏带着儿子连夜赶回长安城,这次她没有将儿子直接带去长公主府上,她身上有不少黄金,暂时先去长安城客栈落脚,等到天明之后,她打算真正安家在长安。
田汾没料到母亲尽然能拿出这么多钱,他们跟着母亲去看房子,相中一间小屋四合院,母亲与屋主当天就成交了,他们也马上搬了进去,有自己的家就是不一样,这天,臧敏在新家给儿子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很久都没有享受到母亲的关爱,两个儿子也显得特别激动。
夜阑人静之时,返回自己厢房的臧敏正在整理琐碎的事情,突然她瞥见窗外有个人影在门口徘徊,于是好奇地走去打开门,看到的正是大儿子田汾。
“娘。”田汾招呼一声,臧敏侧过身让他进来。
走进门的田汾摩擦双手,显得有点紧张,臧敏不解地看着儿子,笑着问:“汾儿,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田汾抿了抿嘴,憨笑问道:“娘,这么久以来您都是在长安城?”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娘还能去哪里?”
“为何没见到两个姐姐?”田汾又问。
臧敏觉得既然是一家人,也就不必再隐瞒了,她拉着儿子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汾儿,娘知道,你心里有疑虑,不知道娘这些银子哪里来的,是不是用得心里没底?”
田汾傻傻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苦日子,汾儿不怕。”
“傻孩子。”臧敏摸了摸田汾的头,微笑地说:“娘呢,之前是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对母亲很好,这次这些黄金,其实都是长公主给的。”
“啊,长公主怎么会给娘这么多黄金?”田汾惊诧地问。
“你可能还不知道。”臧敏双眼一亮,骄傲地说:“你那两位姐姐已经被送进皇宫了,现如今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宠妃,大姐是王美人,二姐是小王美人,也是熙美人,不但如此,你二姐啊特别争气,一进宫就怀了身孕。”
田汾这回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张着嘴慢慢地消化这个消息,看到儿子如此惊讶,臧敏便说道:“其实之前我就给你那两位姐姐算过一卦,术士说你两个姐姐都是富贵命,特别是大姐,极贵之命啊。”
田汾心一紧,忙问道:“这么说,大姐二姐都是皇家人了?”
“哈哈,可以这么说吧。”
“那娘……”
臧敏接着说:“其实我知道,长公主是看在你两位姐姐的面子上,才会给我这么多黄金,因为她清楚,二姐若是诞下一子,这往后的飞黄腾达岂能是一言道尽?”
田汾也忍不住暗喜,拍手叫好,说道:“这么说,我们都是皇亲国戚了?”
“嘘——”臧敏捂住田汾的嘴,煞有其事地说:“暂时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且不得声张。”
“为何?”田汾疑虑地问。
臧敏忧心忡忡地说:“你听娘的话,娘又怎么会加害你?”
“娘,我听你的。”田汾觉得特别有精神,脸上也占了不少光。
臧敏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低喃:“我看,改明儿去长公主那里给你某个什么职位才是最好不过了。”
“见过长公主……”王姝和王熙儿纷纷请安,长公主笑逐颜开,客气地说道:“啊呀,这人啊,身份一变,什么都不一样了。”
王熙儿捂着肚腩与姐姐王姝使了使眼色,王姝走上前拉着长公主说道:“要不是长公主,我们两姐妹怎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正说着,王姝命丁香送来不少太子赏赐的珠宝,看得长公主笑不拢嘴。这就是为何对臧敏大方的原因了,反正宫里有人会加倍偿还,这买卖长公主是赚翻了。
“还是你们自个儿争气,看看熙美人……”长公主走到王熙儿跟前,偏着头问道:“熙儿,怀了身孕辛苦吧?”
王熙儿淡笑一声,欠身说道:“多谢长公主关心,现在这几个月已经好多了。”
“你怀了身孕,你娘啊,在我府上急得不得了,吵着嚷着要我带她进宫来看看你。”长公主扫视一眼王姝。
王熙儿心急地问:“那母亲她……”
“你们也知道,皇宫怎能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我呢,探望你们也是为了安抚你们的娘。”长公主说道。
王姝平静地道:“真是有劳长公主了,当然我们也明白公主的为难。”
“你们明白就好。”长公主对王姝笑道:“其实等到熙儿诞下太子的孩儿之后,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对殿下求个情。”
“应该可以吧,我记得那会儿唐姬也去了长公主府啊。”
长公主说:“现在你们母亲在长安城置办了一间小屋,对了,好像你们的兄弟也都跟着她来到长安城了吧。”
“真的?”王姝和王熙儿异口同声地问。
“我骗你们干什么。”长公主笑了笑,说道:“他们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帮你们照顾着。”
“长公主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王熙儿感激涕零,由衷谢道;而王姝心思很重,感谢归感谢,却还有一点疙瘩深藏心底,无法释怀。
长公主一眼就看穿王姝心事重重,不过任凭她如何聪慧,也不可能猜得到王姝所想之事,长公主自认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所以她向来自傲,与栗良娣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