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之后刘子生自告奋勇的去捡些柴回来烧火取暖,众人也都累了一天便不和他抢这个风头,林肃得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山洞的构造,起先进来的时候洞壁确实光滑,但越深入内部就越粗糙,有点打磨急促的感觉。记得第一次进洞得时候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今再看却不得不令他凝思,想着想着被林青玉得一句询问声打断。
“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叫我小贾就好啦…“那人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姓吗?“林青玉反问道。
“啊?我姓陆,叫陆…仁贾“。
“…名字挺别致的,是你的父母给你取得吗?“
“不是的,是主子给我取得,我是个孤儿,自小就以乞讨生活,向来被人看不起,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得生活;有一次肚子实在饿的不行,被人骗去做了扒手,想想当时也是霉,偷了城霸王沾点边儿的亲友的银两,被人打的半死。好在主子路过救了我我才逃脱了虎口,从那之后我就跟在他身边了“。他的眼睛里有些闪烁,但又很快的埋下头。
“让你想起不好的往事了,对不起“林青玉两个指头不停的打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安慰他。
陆仁贾抬起头来,朝着她笑了笑:“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当务之急是考虑现在嘛“。
“啊?“林青玉啊了一声,反应了一会儿,“嗯…我是林青玉,那个是我的哥哥林肃。今日去城里采办些娘亲交代的东西,刚才那人就是你主子吧,他叫什么?“。
“刘子生,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风情万种万世无双的踏雪小王子是也。“三人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他手里抱着一堆柴火,脸上黑斑点点,衣服上被树枝挂了不少洞,他原先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算是干净,如今这么一整顿和大黑老鼠一个样。
“噗哈哈…是黑脸大鼠王啊“陆仁贾首先叫到,林青玉则是捂着嘴轻笑,林肃在一旁看着他,不语。
“死小子,瞎说什么呢“,刘子生不屑的看着他,高昂着头炫耀自己的成果。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雪依旧在飘,估摸已是酉时。
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扯了点东家长西家短的,林青玉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刘子生也乐此不疲的讲述,林肃找了个角落靠着墙睡着了。
…
“哈哈…对就是他!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去集市上卖猪,天色已晚,猪也没有卖出去,便急急忙忙的往家赶,这个时候正好有个买猪的问他价钱,他摆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说:我还忙着回家呢,哪儿有闲工夫和你扯这个“刘子生绘声绘色的讲着,时不时还配上生动的表演,逗的林青玉前俯后仰。
“老大,你每次逗女孩儿都用这故事,有没有点新意啊?我听的都耳朵都快生茧子了“陆仁贾说话时打了个哈欠,看见刘子生满脸黑线瞬间打了个激灵坐起来,差点滑倒,样子十分滑稽,逗的林青玉又笑了起来。
“我…我去睡觉!“陆仁贾知道如果自己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保准儿又要被修理,于是知趣的去睡觉了。
刘子生回身过来对她笑笑说:“不管他,咱继续“。
“这次换我给你讲一个“。
“好“!
“从前有两个人,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有天在路上相遇,一人就说:壮士,敢不敢喝点!那人就说:有何不敢!后来两人喝高了,一人就说:有酒无肉好不痛快!城东那人接话:你是肉,我也是肉,怎么能说没有肉!于是抽刀互砍,最后两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哈哈…哈哈…当初哥哥给我讲这个的时候我笑了半天…哈哈“抽噎声不断。
“…“刘子生面容呆滞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尴尬的呵呵了一声,连连说好笑!好笑!
“有些乏了,快歇息吧,明天早起。我们早点回村,说不定在路上还能逮到野兔吃“!
“好,那你去睡吧,我等等再睡“。
“好的,你也早些睡吧“。
林青玉说完朝着林肃的方向走去,靠着他躺下了。
一盏茶时间过后。
轻微的呼噜声响起,刘子生看了看她,笑了笑,心想这丫头真嗜睡。眼光顺着她往上看,林肃脸色阴冷,眉头紧蹙,给人的感觉像一只骜顺的鹰,猜不透,猜不得;他别开目光看着火堆,陷入了沉思。
夜晚一黑影儿站起来蹑手蹑脚的向山洞外走去,林肃睁开眼睛轻微的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把身旁的林青玉小心的靠在墙边,跟着那黑影出去了。
跟着他走了大概百十来米,林肃看出前人是刘子生,就继续跟了上去。继续走已到了今天看到火光的木料场,如今这里已经满是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废弃的木料板上,也有围着火堆攀谈着的,守在门口的将士聊着天喝着酒。在前面走着的刘子生突然停下来,他立马躲到树后查看情况,原来是他的长袍挂在一块翻板上,心急着快点走,衣服的撕扯声响起。有个将士听到了声音立马大叫了一声。
“谁“!
刘子生快速的躲到身旁的断墙内,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加钜木料的工场房,废弃了也就被捣烂了。
“老王,怎么了?“
被叫做老王的那人嗝了一声说:“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要来揍我“!
“哈哈…老王你又喝多了,哪有人敢揍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来来来,咱继续“!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喊叫声又响了起来。
刘子生从绕过断墙依着身旁的树木去了军队的后方,林肃也跟了上去,心里想着:这小子要干嘛,难道是内奸来勘察北齐军不成?
“林兄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后面“。刘子生的声音冷冷的,有一种猛兽嗅到猎物之感,林肃苦笑,自己的跟踪技术还是差啊。
墨黑色的天,幽深的丛林,刘子生倚在树旁看着他。
寂静。
“呜…呜呜…“一声呜咽声传来,紧接着是噔噔噔的敲击声。林肃极力寻找声音的来源,刘子生也注意到了不寻常,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到:在那边。
齐军用来装置兵械器甲的箱子放在了最后,战时充备粮在旁边堆放着,守在旁边的士兵斜靠着睡着了,刘子生轻笑了一下。
“哥们,上前去看看如何?“还没得到回复,身旁的人就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他也赶快跟了上去,生怕落在他后面。
林肃盯着箱子又看看刘子生,用眼神示意他:你去。
刘子生也不是吃软的,拿手比划了一套拳法,宣告:我可是练过的,比起你来可不逊色,你去!
从箱子里发出的呜呜声越来越小,两人都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毕竟谁也不想做吃亏的事儿,心里却各怀鬼胎,刘子生心想:这箱子要是哪个官大爷绑来的小媳妇儿咋办,万一迷恋上我帅气的外表,而且我又救了她,要以身相许怎么办!我可还没准备好呢!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心理变化也变幻多尝,极为好笑。对面的林肃表情一如之前冰冷。
长时间的冷寂之后刘子生再也憋不住了,抽出了别在裤腿上的刀丢到了林肃的脚边,噔噔噔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林肃顺势拿起刀就逼近箱子。
箱子没有上锁,确是最平常的运镖黑箱,但细看材质比运镖的都差了一个等次,粗制滥造,林肃不禁感叹了一番,他伸手去打开箱子,身后的刘子生隔边儿也一直猫着身子往这边看。
“这…“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两人都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子生看看箱子里的人,再看看林肃。
“她…是你妹妹?“
“他是个男人…“
“…“
刘子生想到过箱子里可能是个人,但没有想到确实他。前些日子去高澄府上看到一男子呆愣愣的望着天空,旁边有一身着青衣的妇女坐在石凳上看着他。看见了我就匆忙把那男子带着离开了,我也没有细究就赶快进屋了。
和高澄谈话时偶然提起了这件事儿,他说那是他的儿子,内人生产的时候有些不顺,结果生下来脑子就有些问题,到现在还是缓不过来,面露伤心色但也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如今看见这孩子倒是老想着林肃,还别说,这俩人倒是有些相像。刘子生端详着林肃,仔细看他一副冷面样儿,但脸蛋长的确实不错,而且行为举止不仅合乎礼仪,还有大家族出来感觉,再加上今天在客栈里发生的这一幕更让刘子生更加笃定他的身份不只是一个乡野村夫。
“瞎说,这明明就是个姑娘嘛,长的还挺清丽。“说这话时刘子生的脑子在飞速的旋转,面色倒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调侃人倒是他的长项呢。
林肃面色黑成了碳,手上青筋暴起,他自是已看出了端倪。却也不说,如今被这小子戳破了,更加挂不住面子,于是乎,对他的感觉就又降了一层。
但这会儿也不适合发作,硬着头皮说道。“这不该我们考虑,重点是北齐军行进了不到十里就驻扎,你说…这是为何?高堂上的‘乘胜追击’去哪了,此次领军人物段韶也该知道其间利害关系,绝不会把大军搁在这儿自己享受去了吧“。
“战场上的事儿岂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照我说咱也别想这么多,我觉得咱们倒是应该先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你说这个姑娘该怎么办,醒来了赖上你怎么办…“
“他是男的“!林肃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看到他那无比欠扁的脸时终于发作了,这一吼不仅把刘子生吓了一跳,也把守在前方得士兵惊扰了…值夜得士兵听见后面有声音迅速赶了过来,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找了个地方隐藏。
刘子生小声的嘀咕道:“你吼啥吼,现在想继续查也没辙了!“说话时他整个人都在抽搐状态,他对北齐军这一举动丝毫不关心,只是想起林肃便忍不住笑,表面还得忍住。
“你要不说话我能冲着你叫吗!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吧。“林肃无奈的叹气。
“还能怎么办喽,已经打草惊蛇。再不走等人多了来抓咱们“?林肃不语,盯着那个逼近箱子的士兵。
他畏畏缩缩的走着,显然有些害怕。走三步停一下,手立拿着的长矛都抖三抖。走到箱子旁边的时候伸着脖子看,活像了一只野鸡,把刘子生逗的直抽抽。他们现在的姿势是蹲着的,而且挨的很近,看到刘子生不断的抽搐不禁自发的远离他挪了一两步。
“你犯病了“?
“…“
士兵看到了箱子里的男孩儿后赶快屁颠屁颠地报告去了,之后就是段韶来了将他带走,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雪愈发大了。
“刘兄弟,有病要早些治疗;切勿拖延,深入骨髓了就难了。你是没钱吗?没关系,咱们好歹认识一场,我支援你,只愿你不要放弃啊!“林肃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
“…劳烦了,我没病“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以前听大夫说过,有病的人总是说自己没病,这是脑病,更该治!我看你刚才抽搐的时候面色也不太对,是不是已经晚了呀!明日到了林西我赶快带你去找胡半仙,再莫耽搁了!“你小子敢和我玩真是找死,扳不回来一局我还怎么树立我的高冷形象。
“呃…好“刘子生僵硬的点点头。
“等等回去不要告诉他们今天发生的事儿,明日回了林西再说。我提前警告你,别做些小动作,被我发现了绝对饶不了你!“
“大哥,我都说了,我是去投奔亲戚的,你至于吗,我可是大大的好人诶“刘子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搞的林肃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忘了件严肃的事儿!“刘子生突然讶然的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