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花心里倒有了歉意,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一定把人家的好事给搅合了。
校长没说话,返身回了屋里。
林翠花紧随其后,进屋后才看清校长肯定是喝了不少的酒,人迷迷瞪瞪的,脸都红成了个紫茄子,一进屋就嬉皮笑脸望着林翠花,眼珠子滴溜溜在她身上扫来瞄去的,还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林翠花有些紧张,忙把怀里的酒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校长。
“人来了就好,干嘛还要带酒来呢,客气了……客气了……”校长接过酒,放到一边的茶几上,随转身嗵一声关了门。然后让林翠花坐在一个长条沙发上,倒了开水递过来,递水的时候顺势抬起左手摸了一把林翠花的头发,喷着酒气说:“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来了好几年了,你这还是头一次来我这儿呢,说实话,我刚调到你们村就注意上你了,不但人长得俊,水灵,还有一股纯洁的滋味,真好,真好,挺招人喜欢的。”
林翠花有些慌乱,心里面怦怦直跳。但想到校长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是个文化人,有地位,至少在村里人看他是个官儿,是上头派下来的人,有地位有身份,这样的人做事是有分寸的,再说自己毕竟还有求于人家呢。
校长挨着林翠花坐下来,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就把她紧裹了,呛得林翠花几乎不敢喘气,直恶心。校长红红的眼睛闪着光,色迷迷地盯着林翠花,问:“你男人进城了吗?”
林翠花脸红到了脖根,点了点头。
校长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唉,一个人在家多不容易,多寂寞,多空虚啊!年纪轻轻,正是需要滋润的时候,整天干涸着,肯定很难受吧?”说着就把手贴在林翠花的手上,手指轻轻抚摸着。
林翠花一惊,嗖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慌乱地说:“校长,我,我来跟你谈事的。你别……别……”
校长向林翠花这边倾着身子,皱一下眉反问林翠花:“你觉得那事有多严重呢?”
林翠花往后趔趄着身子,摇了摇头。
校长直了身子,端了茶杯吸溜溜喝了一口水,然后抿了抿嘴说:“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都在我嘴上,我能让他平安无事,也可以让他蹲几年大牢!你信不?”
林翠花慌忙点头,哀告道:“校长,他就是傻了点儿,又没真干出啥坏事,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校长说:“我也是个傻子,是个二百五,你信吗?我也想干坏事,你就能原谅我?”说着就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林翠花。
林翠花没想到校长会这么直接,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弄得她一时猝不及防,紧闭双唇,拼命摇晃着脑袋,嘴里低声叫着:“不要……不……不要这样……校长您……”
校长得寸进尺,肥胖的身子直接把林翠花压倒在了沙发上,手忙脚乱地动作起来。
林翠花脑子里有了短暂的空白,手抓脚蹬乱扭身子。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响声奇大,整个院子里就像滚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校长骤然停止了动作,屏声敛气伏在林翠花身上,足足几分钟的时间,才恋恋不舍地把搭在林翠花身上的手拿开,然后慢慢起身,边把手指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边气恼地骂着:“奶奶的,老子今天晚上算是撞鬼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有动静呢?没劲!”
林翠花随即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自己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然后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捧起茶杯,看着校长走出了屋门,身上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抖动着。
隔着门,校长问道:“谁啊,谁啊,这是?呼天抢地的,不知道别人正忙工作吗?”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陪着小心说:“对不起了,校长,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李方硕的事儿。”
那人提到的竟是自己的儿子方硕,林翠花心里一震,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校长粗声大气地问:“一个小孩子的事有什么好谈的?有话明天上班再说吧!”
“孩子的事无小事嘛,况且那个孩子的事已经被复杂化了,我有几个想法,想坐下来跟您具体谈一谈。”
“都这么晚了,明天早说吧!”校长有些不耐烦。
“校长,我这次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实习,还担负着一个重要的课题,就是关于农村教育平等的社会调查,李方硕的事情是个很典型的案例,我想跟您交流一下看法。对不起,耽误您一点时间,好吗?”不等校长答应,范良已经甩开大步进了院子。
校长懊恼地跟在后面,嘴里啧啧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谈事也不找个恰当的时机呢。”接着话锋一转,下起了逐客令,“我正在跟学生家长谈事呢,不方便,你还是改日吧。”
范良置之不理,径直进了屋。
见范良进了屋,林翠花一阵慌乱,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装作素不相识的模样,点头示意了一下。
黄校长跟在后头,看上去比刚才又多了几分醉意,脚步踉跄,双眼迷离,凶巴巴地嚷嚷着:“范……范良,你懂不懂规矩啊,这叫私闯民宅你知道不?不就是一个实习生吗?别给你鼻子就上脸,你给我出去……出去……滚出去……”
校长的话很刺耳,满是火药味,但范良并不气恼,淡定地说:“校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您谈谈,咱可不能为大人之间的纠葛害了孩子啊!”
“现在是谈工作的时候吗?你在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你知道不知道?”说完,手指向门口,吼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林翠花站了起来,神色慌乱,她是在为范良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了这份侮辱,他还年轻,万一盛气之下真的跟校长豁出去,闹腾起来那可就麻烦了,还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想到这儿,她赶忙起身,对着校长说:“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搅了,先走了,等明天再说吧。”
校长挓挲着手,拦着林翠花,硬着舌根说:“你别……别走,咱们办的是正事,让他走……让他走!”
“校长,你喝多了,白天我再来谈吧。”说着偏起身子,躲过校长拦着的胳膊,一溜烟出了房门,快步朝外走去。
等来到了门外,林翠花放慢了脚步,侧耳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只传出了暴跳如雷的吼骂声,而听不到范良的回应。
不多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有人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林翠花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撒腿就跑。
不料想范良竟然也跟着出了校门,一直尾随着她。
等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后,他紧赶几步,追到了林翠花身后,关切地问:“你还好吧?他……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林翠花摇摇头,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苦笑着说:“没事,没事。”说完,一股强烈的心酸和委屈涌上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哽咽着哭泣起来。
夜色里,范良看到林翠花的双肩一耸一耸,哭得很压抑,心里便溢满了无限的爱怜和同情。他加快脚步赶上来,当走到一个无人的胡同口时,从后面轻轻拥住了林翠花。
林翠花浑身寒噤不止,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依偎在散发着蓬勃骄气的陌生男人胸前,把挂满泪珠的脸庞深深埋在了温热的怀抱里,紧紧贴着,忘情依偎着。
范良轻轻搂抱着她,小声说:“我刚来就听说你们家的事了,这事的确有些闹心,但也不至于会闹出啥大不了的事情来。你也用不着慌乱,你来的时候我正在里屋,看到你了,问过王老师,才知道你是李方硕的妈妈。又听王老师说你去了校长的宿舍,这个混蛋色胆包天,我怕他对你存心不良,所以才找借口过去敲了他的门。”
林翠花双手搂得更紧了,脸在范良的怀里磨来蹭去,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