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明道:“叶家之事我亦早有耳闻,不过恕我直言,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向天行顿时一怔道:“陈兄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陈天明道:“这还是要从我坠崖一事说起。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被囚的恶人会一反常态地对我们下手,必是有人许诺一旦事成便会解除他们身受的禁制。然而他们所受的乃是多种极为复杂的禁制的组合,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恐怕谁也没有把握夸此海口,这一点他们不会不知道,若是旁人不论如何信誓旦旦,他们亦绝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作赌注。因此他们既能下此决心,幕后的主谋就必在其余的三人之中!”
众人虽然皆是大吃一惊,却都深觉有理。
陈天明又道:“我想主谋之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最大的可能便是看到重阳门坐拥数千名一流高手,已经成了武林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于是起了歹念,便欲除掉我们三人独自掌之,接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一统江湖,所以我敢断言其余二人当日必也难逃一劫!”
众人听到这些在武林中备受尊敬的大人物居然会做如此卑鄙下流之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谁料叶天扬突然轻声地喃喃自语道:“难道爹爹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说着已是潸然泪下,众人见了皆是暗暗叹息,身旁的向海蝶立刻取出绢帕为其擦去眼泪。
关重道:“陈大侠,你们四个人不是同时遇袭的吗?难道是那些恶人临时变卦,欲将你们全部除掉,由其自己来做重阳门的门主了?”
陈天明道:“不,同时遭袭只是一个障眼法,那是因为主谋之人城府极深,事成之前不愿暴露自己,方才以此掩饰。如此一来就算万一失手,他也一定想好了对策,必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我与另外二位同伴只因被对方攻了个措手不及才会着了道,而那主谋之人却是早有准备,虽然表面看来他似乎是与我们一样遭到了袭击,但在其中的强度与力度上却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向天行道:“那么陈兄当时可曾发现谁受攻击的强度有异吗?”
陈天明摇摇头道:“我也曾经回忆过许多次,可惜当时我自顾不暇,只是余光匆匆一瞥实在无法看得十分清楚。不过无论此事是谁在幕后主使,至少叶家婚礼当日出现的叶宗德,陆奇峰及朱明三人中必有两人是假冒的!”
向天行想了想,转向叶天扬道:“天扬,前面的十几年中你可曾发觉令尊有何异常吗?”
叶天扬沉吟道:“一直以来,爹都很少在家,就算偶而回来一趟,亦多是在闭关练功,我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不过印象中似未觉得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
陈天明淡淡一笑道:“那时你还年幼,令尊若是被人假冒,回来以前亦必早已做足了准备功夫,而且你们接触的机会又不多,自然难以看出破绽。”
唐老太道:“陈大侠,老身猜想你们四人创立重阳门时必定都会带去一些心腹之人,那么主谋之人害了你们三位之后,又如何向门中的那些老人交待呢?以你等如此雄厚的实力对付区区的一个五毒帮,他总不能以你们三员主帅同时阵亡加以搪塞吧?”
陈天明长叹一声道:“此事确是我的一个失策,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以四个面具代表我们四人在门中的身份,日后竟会被人所趁!唉,枉我对他们披肝沥胆,谁知道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果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正因如此,我对武林之事心灰意冷至极,甚至也不想报仇了,而且过了不久又遇到了婉芝母子,后面的这十五年中一直都在奔波保命,实也无暇它顾了!”
他说这番话时,脸上充满了无比痛苦和悲凉之色,看得众人亦不禁替他感到深深地难过。
唐老太霍然一省道:“你是说主谋之人让人戴上面具假扮你们?”
陈天明道:“正是,他很快就传出了我的死讯,所以只需找人假扮其他两人即可。”
关重道:“但是他为何只传陈大侠你坠崖身亡的消息,却又封锁另外两人的死讯呢?”
陈天明冷笑道:“这正是其奸滑之处!首先如果他同时传出三人的死讯,万一我们三人之中有人未死,他就会暴露了自己;其次我原本无门无派,可是成为武林盟主之后每隔半年就要与各派掌门相晤一次,其中不少人都与我相交多年对我知之颇深,他若找人代替我难免会在一些细微之处露出马脚,所以他必须传我死讯方可一劳永逸。而遇害的另外两人若是陆奇峰与朱明,他尚须派那两个傀儡混入丐帮及排教中做些手脚,方能轻而易举地控制这两大门户,那么他自然不能宣布二人已死。可是另外两个遇害之人当中若有叶宗德,他与我一样无门无派,而且知交好友也不多,因此无论生死都不会牵连其它,主谋之人就更加没有必要传其死讯了。”
众人这才知道当年传其死讯的背后竟有这样一番曲折离奇的经过。
向夫人道:“那么主谋之人为何要费尽心思在叶家的婚礼上制造那场惨案呢?难道只是为了杀一些到贺的正道人士吗?”
陈天明思忖一会道:“我想借着那场婚礼诛杀异己,将大批正道高手一网打尽只是其目的之一;其二不论主谋之人是谁,当时他已经完全掌控了丐帮和排教,亦已基本控制了大半个武林,因此那些假扮之人不仅已无大用,反而时刻都存在着被人识破以致前功尽弃的危险,于是他索性借此机会让他们全部“死去”,从此一了百了;其三他自己也可以“死”于这场婚礼中,以后行事就更加便利了。总而言之,他这招堪称一箭数雕,实在不可谓不毒不妙不绝!”
众人听了点头不已,皆骂主谋之人阴险毒辣。
向海蝶忽道:“陈伯伯,当年您伤好以后必定曾回天鹅岭一探究竟吧?”
陈天明道:“不错,我伤好以后立即回了天鹅岭,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山下就已设卡拦截外人上山,我怕打草惊蛇,捉了个人一问,这才知道上山的路上每隔两百米就有一个暗哨,而且越往上守卫的实力越强,如果有人闯山他们就会施放信号向山上示警,我知道若是硬闯上去必会遭到大举围攻,到时候不但无法达到目的,一旦被其缠上,只怕脱身都不容易,就只好放弃了。过了一年,我又去了一趟,谁知竟然一路畅通无阻,上山一看一切都已灰飞烟灭,连一个人都没有了。经过打听方知,原来他们一个月前刚刚离去。在那以后我就遇到了婉芝母子,接下来的十五年都在忙于应付金龙会的围追堵截,便再也没有功夫追查此事了。”
顿了一顿叹道:“只可惜婉芝为人善良,不愿随便猜度他人,所以当日不肯说出有哪些人追求过她,否则倒不失为一条极好的线索,或有助于我们找出这个幕后之人。”
众人正自沉默,不料慕容庆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在二十多年前,曾有一则轰动武林的大新闻,据说丐帮的掌门大弟子陆奇峰与排教教主的得意弟子朱明为了追求武林第一美人,于试剑峰上斗剑,最后苦战一天一夜,打了个两败俱伤,却仍是未分胜负。”
华文渊立道:“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我才刚刚出道不久,就听说了这个传闻,当年他们二人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纪,亦都未接下掌门及掌教之位,而且冯女侠当日也曾说道昔年确有不少武林中的奢拦人物对其纠缠不休,倒也与此传闻极为吻合!”
陈天明蓦地眼前一亮道:“如此说来,他们二人果然颇有嫌疑!”
华文渊又道:“他们二人执掌门户多年,本就习惯了万众膜拜,一呼百应的生活,于是就想更上一层楼,便生出了统治武林的野心,实也丝毫不足为奇!”
叶天扬道:“若非陈伯伯相告,我等至今不知武林中竟有一个叫重阳门的门户。那么大家请想一想,那人既然费尽心思掌握了重阳门,为何十几年来重阳门仍是默默无闻,毫无作为,而且门中那数千恶人如今安在?为何武林中反倒出了金龙会这样强大的黑道组织?所以我想当年暗害三位同伴之人会不会是将重阳门改成了金龙会这个名字,又将昔日重阳门中本待教化的数千恶人变成了他征服武林的工具,为其扫除异己,荡平四方。。”
不料话音刚落,尹志光就大声道:“家师为人方正不阿,此乃天下皆知,我敢以性命保证他绝对不会做此龌龊之事,若说他是金龙会主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此事显然谁也没有想到,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华文渊哭笑不得地道:“尹少侠勿急,咱们此刻只是就事论事,将事实逐一摆出来大伙一起讨论罢了,谁也没有说过主谋之人就是令师啊!”
尹志光的面孔涨得通红,正要开口,吴莫忧赶紧拉了他一把,这才强自忍住不再作声。
向天行立道:“当年追求过冯女侠的青年才俊远不止他们二人,所以此事只能作为参考,在真相未明之前咱们都不要过度猜测。”
陈天明道:“方才天扬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赞同,这也就是说那金龙会主极有可能就是叶宗德,陆奇峰及朱明三人的其中一个!”
这句话是持平之言,自然谁也没有话说。
接着陈天明黯然道:“唉,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万万没有想到我亲手创立的重阳门差点要了我的命,恐怕还害了其他两位同道,而且如今看来这个组织不仅丝毫未能造福武林,就连这场空前的浩劫极有可能亦是拜我所赐!”
向天行忙道:“世事难料,陈兄岂可把这责任也揽上己身?”
陈天明苦笑道:“假如没有当年的重阳门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金龙会,没有金龙会武林中便不会有这么多的腥风血雨,此事纵非我的本意,可是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虽想安慰他几句亦不知从何说起了。
叶天扬心知此事不可再说下去,当即转过话题道:“对了前辈,你们这次是如何受伤的?据我观察楚兄弟的本领亦颇不弱,以你们三人的武功,当日来此途中就算遭到金龙会的围攻似也不应如此吃亏啊!”
陈天明道:“那日咱们三个刚到南京城外就被贼人追上了,对方有一两百人,为首的两个人年纪虽然都很轻,不过一身武功却是十分可观,我听其手下称呼他俩为大公子和三公子。”
关重猛地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又是这厮,上回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让他溜掉的!”
陈天明一怔道:“原来你们已经与他交过手了?”
向天行道:“最近一次对阵的时候见过,不过此人滑溜得很,一见形势不妙就趁乱逃走了,所以咱们尚未与其本人交过手!”
陈天明颔首道:“三公子倒也还罢了,但是那大公子的武功却着实不可小觑,此人不仅招数诡异阴毒,内力修为也很不弱,还练成了几门早已失传的邪派绝技,我胜他亦是颇为不易。而且以他的造诣来看,金龙会主定是前所未有的劲敌,咱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决战准备才行!”
向天行道:“是啊,既然金龙会中硕果仅存的两个公子已经联袂回到了南京,看来咱们很快就要与那金龙会主会面了,届时一切谜底都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