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唐老太的脸痛苦得扭曲了起来,见她这般模样谁都不难想像当初她作出验尸的决定是如何地肝肠寸断。
叶天扬见状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觉哽咽着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向海蝶最是感同身受,串串珠泪立时掉了下来,她一开了头,其他的人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唐老太又道:“计议一定我就先为先夫擦洗身子,擦去他脸上的泥污发现眉心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向海蝶顿时想到刘大人的眉心也有一条红线,情不自禁地一声低呼。
唐老太接着道:“由于谁也不知这条红线究竟代表什么,咱们只得仍按原计划行事。可是大夫都不肯剖尸,最后只得由我那年逾花甲的老父动手。解剖进行了一天一夜,剖开后只见先夫的五脏六腑皆已成了墨色,颜色比身上的黑色还要深,这就说明先夫是误服了毒药,毒素沉积于脏腑所致。而且我们又发现黑色之中还混着红色,我立刻想到了先夫眉心的那条红线,不过为何如此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先父突然也倒了下去,原来他本已年迈体虚,伤心过度之下又不眠不休地做那极耗心力的解剖之事,早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说完这段后更是泪透衣襟,众人皆能体会她的悲痛,全部静静等着,谁也不去打扰她。
哭了许久,她终于抹抹眼泪,续道:“先父弥留之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还命我先不发丧,给仇家来个高深莫测,引其前来一探究竟将其擒获,他勉强说完这几句就去了。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当时我实在不想活了,可是一想到大仇未报,还有门中弟子以及腹中和另外那些儿女,就只有咬牙硬挺着。我照父亲遗言秘不发丧,派了暗哨日夜值守,足足等了一个月仇人也未露面。后来我从一本毒经中看到黔边有种名为赤蛇兰的毒草色呈暗红,好不容易等到腹中的孩子出生,尚未坐完月子我就去了黔边,找到赤蛇兰一番试验,果然与先夫中毒后的症状完全一样。毒物虽然找到了,但究竟是谁下毒,其目的何在至今却仍是个谜。”
吴莫忧道:“难道那凶手就再也没有找上贵门?”
唐老太道:“我也一直希望他会送上门来,可是这二十年来对方始终没有出现。不过天可怜见,今日居然通过刘大人之事让我发现多年以来苦苦寻找的仇人的线索了!”
向天行道:“对方既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近崔前辈,并在饮食中下毒,多半便是相识之人。敢问前辈,尊夫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唐老太摇摇头道;“先夫可谓人如其名,不仅量大如海,而且为人处事极为周全,应该从未得罪过人。”
厅中登时沉寂下来。
不料唐老太突然泪如泉涌,举头叫道:“金龙老贼,不管凶手是不是你,你都脱不了干系,还有凤春和我唐门上下几十口人……终有一天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用你的人头来祭奠我的亲人们!”
众人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庞和她那瘦小的身躯,听着她无比沧桑的声音和铿锵的话语,想到她一个女人寡居二十年不仅孤身抚养一众子女长大成才,还要独力维持住一个声名显赫的门户威风不倒,而且又要肩负起报仇的重任,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个个肃然起敬。
叶天扬忽道:“老前辈可还记得贵门在成都之时曾遭到金龙会的分会多次围攻之事吗?”
唐老太道:“自然记得。”
叶天扬道:“老前辈曾道对方的目的是要贵门交出收藏多年的一本毒经,此事下令的无疑就是金龙会主,如今既知当年对崔前辈下毒的人是金龙会中人,如果我们假设凶手正是金龙会主本人,那么对方当年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这本毒经才对崔前辈暗中下毒,企图以此要挟贵门交出毒经,不料崔前辈宁死不从,反以天下无双的暗器功夫将其击退跑了回来,这才让对方的计划落了空。如今对方自恃势力,便索性来一个强取豪夺。”
唐老太一怔,沉吟片刻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此事确实大有可能。”
向海蝶道:“那么后来老前辈有没有配制出赤蛇兰的解药呢?”
唐老太霍然一省道:“哎呦,对不住各位,老身一时激动居然连正事都忘说了!老身回去以后花了整整七年的时光,前后一共试验了千余种配方,最后终于让我配制出了赤蛇兰的解药。如今它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也不枉老身那七年废寝忘食之功!”
向海蝶大喜道:“太好了,我们若能解刘大人之毒,便可破坏金龙会的图谋,而且也可以避免刘家又被金龙会利用再对我们不利。”
众人个个大喜,向天行忽地皱眉道:“不对,但是如果刘大人只是与金龙会合作译书,就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那他上回似乎没有必要恩将仇报,不惜撒谎来帮助金龙会陷害咱们吧?”
向海蝶道:“不错,此事只怕还另有玄机!”
叶天扬沉思一阵道:“私自研制长生不老之药而不告知朝廷,此罪非同小可,若非为了刘妃和七王爷,以刘家二老这等年纪的人又岂会冒险去做这等杀头之事呢?如今各地皆是民不聊生乱象频生,大明江山已是风雨飘摇,金龙会主若是真的得了长生之药野心必然会更大,那么他与刘家及其背后的七王爷还有其它更为紧密的合作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众人一脸迷茫,向海蝶压低声音道:“天扬哥,你是怀疑当初金龙会送回刘大人后与刘家订下了一个同盟之约,双方约定一旦金龙会研制出长生不老之药便联手图谋天下,对吗?”
众人登时瞠目结舌,齐齐把头转向了叶天扬。
叶天扬点点头道:“或许只有这等关系,刘大人才会不惜做伪证诬陷我们来帮助韩魁,而且照当今的局势来看此事实是大有可能!”
吴莫忧怒道:“这个刘大人还说是什么清官好官呢,原来也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叶天扬叹道:“官场中人皆是明哲保身以利为先,何况他也是为了女儿女婿才不得不为,也可算是情有可原。”
吴莫忧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道:“天扬哥哥,你对旁人仁慈也就罢了,可是对于这等恩将仇报之人又何必如此宽容呢?”
说着一跺脚便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坐下撅着嘴生起了闷气,诸人看她的样子均是忍俊不禁。
沉默片刻,向天行道:“看来刘夫人的话确实不可尽信。怪不得方才她一个劲地将研制长生不老之药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夫妻身上,原来是要为了替女儿女婿消除后患,如此就算我们将此事泄露出去,一旦皇上震怒追究起来,亦不至牵连到七王爷及刘妃。”
向海蝶颔首道:“刘家地府的工程虽说不大,但是若无七王爷的鼎力支持,仅凭刘大人一个退休的清官焉有财力大兴土木,所以七王爷绝不可能毫不知情!而且地府中毫无潮湿之气,就连石壁亦很光洁,显然是才建好不久,应该就是为了私研秘方却又要避人耳目而建的。”
向夫人道:“可是七王爷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而且他与皇上乃一母所生,为何还要做谋反之事呢?”
向天行道:“素闻七王爷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当行,如此人物自非池中之物。而且民间传言皇上虽然表面上对这位同胞手足甚为器重,可是因其才华出众,所以其实对他也是颇多防范。俗话说帝威难测,这等情势之下七王爷为求自保而生出取而代之之心亦属平常。”
说到皇家中的兄弟阋墙之事,众人皆是一声叹息。
吴莫忧已经生完了气,道:“你们说来说去都把我给说胡涂了,那咱们究竟还要不要替刘大人解毒呢?”
叶天扬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要!政事虽与我们无关,而且他们就算真的得到了长生之药亦与我等无碍,可是如果七王爷被金龙会所挟而不得不与其联手起事的话,最后不管江山属谁,兵连祸结之下糟秧的终归都是无辜百姓!此外七王爷若与金龙会沆瀣一气,金龙会便如虎添翼,我们势将更难与之抗衡!幸好他们虽有合作之需,却又都对对方心存戒备,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将他们分而化之。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设法解去刘大人所中之毒,只要能够阻止七王爷被金龙会要挟和利用,对我们而言就等于是取得一场重大的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