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呼啸,四处皆已一片寂静,向府花厅中却是灯火通明。
向天行道:“方才天扬在刘府时分析得很有道理,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刘大人中毒一事多半与金龙会有关,定是韩魁以前与刘大人会面时暗中下的毒,由于毒性潜伏时间较长,所以直到近日方始发作。而金龙会此举必有深意,可惜咱们尚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叶天扬沉吟道:“我想其目的不外乎保密二字。因为研制长生不老之药必是金龙会中最高的机密,可是如今刘家既已知道,身为刘家女婿的七王爷自也知情,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龙会主绝不会想不到一旦真的研制成了长生不老之药,七王爷甚至当今皇帝定会迫其献方献药,金龙会强煞了不过是个江湖门户,如何能与朝廷大军抗衡,而且到了那时只怕他交与不交都是必死之局!所以他必须未雨筹谋以绝后患,否则那长生不老之药不仅不能使其长生不老,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而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堵住刘家和七王爷的口,使其不敢宣扬此事。”
向夫人道:“天扬,你是说金龙会想以刘大人的性命相要挟,使七王爷投鼠忌器不敢声张?”
叶天扬颔首道:“虽然金龙会主只要向七王爷承诺,一旦真的获得了长生不老之方就与其共享,七王爷亦会同意暂时为其保密,可是金龙会主生性狡诈多疑,似这等人岂肯将身家性命完全交于旁人之手,所以他这么做还有敲山震虎之意。他料定刘大人中毒之后,七王爷必派御医前来诊治,他正是要等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了才向七王爷摊牌,即你若答应替我保密那么此事若成了就有福同享,但是如果你将此事上报皇帝,不仅令岳之命休矣,而且我同样也有能力和手段报复你,让你防不胜防寝食难安!”
诸人登时目瞪口呆。
向夫人道:“天扬,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方才为何不对刘夫人说明,让其早谋对策呢?”
叶天扬道:“刘夫人恐怕亦早已想到了!”
向夫人一愣道:“不会吧?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故作不知呢?”
叶天扬微微一笑道:“第一她们虽有所疑却难以完全确定;第二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处理这等大事自然力有不逮,而且以她们这等人家与金龙会这样的黑道组合周旋亦有许多不便之处,所以她俩又想到了我们,而且索性装作毫无头绪,将一切难题都甩给我们!”
吴莫忧道:“天扬哥哥,你都把我弄糊涂了,你说的她们除了刘夫人以外还有谁呢?”
叶天扬道:“方才在刘府时我发现四周人影幢幢,防卫实是非常森严,所以我猜刘妃极有可能早已回来探父,而且刘府那些大夫中恐怕有不少是刘妃从京里带回来为父会诊的御医。”
向夫人道:“真没想到刘家母女的心计亦是如此深沉!怪不得刘夫人说如果刘家与金龙会共研长生之秘的事传了出去,恐怕会对刘家乃至大明王朝造成重大的影响,看来她担心的就是金龙会无疑!”
向天行颔首道:“天扬说的对,刘家母女必定早已怀疑刘大人是被金龙会算计的,也正因兹事体大,所以刘夫人才会以这种方式秘邀咱们过府,还将乔大海这个中间人也拒之门外!”
向海蝶轻叹一声道:“只可惜刘大人所中的慢性之毒实在是闻所未闻,我们纵然愿意相助也是有心无力。”
一直没有开口的唐老太忽道:“刘大人的眉心处有没有一条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的线?”
向海蝶不觉一怔,立道:“正是。老前辈莫非知道此毒的来历吗?”
谁知唐老太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突然热泪盈眶,喃喃地道:“老天有眼,真是老天开眼啊!转眼二十年了,没想到今日终于报仇有望了!”
诸人皆是一呆。
唐老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凄声道:“数百年来,武林中人人皆知我唐门威名赫赫,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唐门历代的杰出之士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诸人闻之亦是鼻间一酸,心知一段惊天的武林秘辛即将揭开,个个都屏住气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唐老太缓缓地道:“远的就不提了,可是大家知道先夫是如何过世的吗?”
向天行道:“敢问尊夫可是当年威震武林,人称八臂金童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崔海山前辈?”
一提起这个名字,唐老太顿时热泪盈眶,道:“向大侠果然见识不凡,先夫故去已近二十个春秋,难得你还记得,我想他在地下若是有知亦可稍得安慰了!”
向天行道:“可是据说当年武林传言,崔前辈是在盛年之际无疾而终的,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吗?”
唐老太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一幕幕往事登时历历在目,惨然大笑道:“无疾而终,无疾而终,哈哈。。”
诸人皆是面面相觑。
唐老太强抑悲痛道:“先夫是我的师兄,虽然他不姓唐无法执掌本门,可是当年他在武林中的名头还要大于身为掌门的我爹,尤其最后的那几年更是如日中天,实为本门增色甚多。有一次他出门办事,没想到本来数日可回的过了十日还未回来,不过他相识遍天下,我以为他又遇到了哪位好友便与对方切磋武功耽搁了,所以并未担心。谁知道在一个风大雨大的夜里,外面传来了一阵马嘶和踢门声惊醒,丫鬟一开门就见先夫伏在坐骑赤兔驹的背上全身湿透,已经没了气息!”
说到此处她早已忍不住老泪纵横了。而诸人这才明白,原来四川唐门享誉武林数百年来能够声威不倒,并且一直都是“唐门”,从未改名易帜,秘密就是只有唐家之人才能出任掌门。
向夫人母女立刻上前安慰,过了一会唐老太终于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泪又道:“那时我正怀有身孕,遇到了这等事当场哭晕过去好几次。我父亲立即检查先夫全身,发现他毫发未伤却全身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接着又发现先夫药囊中的解毒药物万应丹已经告罄,可见他并非一下毒发身亡,必是一边服药一边往回赶路,把药吃完了才能勉强撑到家里的。而且他随身携带的暗器亦已少了一半,这就说明他生前曾经与人动手,多半还是击退敌人以后才脱身的!”
吴莫忧脱口而出道:“老前辈,晚辈素闻贵门不仅暗器功夫天下第一,而且在使毒解毒方面也是武林中公认的大行家,怎么会解不了对方之毒呢?”
话虽有理,但是听起来却颇为刺耳,好在唐老太并无愠色,苦笑道:“不错,咱们唐门的重要人物终日玩毒却死于毒药,这实在是唐门的奇耻大辱。而且先夫并非是在与人交手时中的毒,此事就更加蹊跷了。为了查清先夫究竟是被何种毒药所害,继而推断出仇人的身份,本门上下商议以后决定开膛验尸!”
在那个年代,剖尸之举素被认为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几与毁尸无异,更加不要说是如此对待已故的亲属了。武林中人虽说不拘小节,不过对于此事亦是极为忌讳,所以诸人闻言亦都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