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言重了,在下实不敢当!”向天行老于世故,知他有所顾虑,便道:“大人,不如咱们到后面详谈如何?”
此话正合乔大海的心意,于是二人直奔向天行的书房而去。过了许久,二人终于并肩而出,乔大海招呼手下径直离去。
众人依旧都在厅上,吴莫忧撅嘴道:“这厮也太目中无人了,咱们这么多人在此他竟连眼角都未瞟一下!”
关重道:“不错,我一见他那样子,火就腾腾地直往上窜!”
众人齐声附和,向海蝶却微微一笑道:“爹,他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问,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都转到了向天行的身上。
向天行道:“大家且坐,容我细细道来。”
众人坐下后,向天行轻声道:“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本地一位退休还乡的翰林侍读在自己的书房中无故失踪,其妻报官后应天府衙门的捕快倾巣而出,可是查访月余却一无所获。”
听说城中居然出了如此大事,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关重道:“一个大活人不翼而飞,自是被人掳去了无疑。”
向天行道:“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问题是那位刘大人一生与世无争,从未与人结怨,当年为仕亦是一名清官,并无万贯家财,那么贼人为何偏要掳他呢?”
关重挠挠头道:“这倒的确是很奇怪!”
向天行又道:“乔大海被逼急了,就软硬兼施地强迫万方镖局,四海镖局,丐帮南京分舵,和大梁派助其查案,可谁知道这么多人又查了一个月仍旧毫无头绪,所以这次又找上了咱们。”
万方,四海乃是南京城里实力最为雄厚的两大镖局,而丐帮的南京分舵以及大梁派则是本地最大的两家江湖门派,这四家正是江湖上公认的南京四大武林门户。
华文渊奇道:“在任的翰林侍读也不过是正六品的衔,况且刘大人又早已退休,照说这还算不上大案子啊,堂堂的应天府何故如此紧张呢?”
向天行道:“二弟说的没错,那位刘大人本身的分量虽然不重,可他却是当今七王爷最宠爱的刘妃之父,亦即是七王爷的岳父,他这一失踪应天府尹许大人自然是如坐针毡茶饭不思,所以许大人不仅早已拨了一万两银子用于侦办此案,还特准乔大海约请武林人士从旁相助,而且言明银子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拨。”
华文渊道:“原来是许大人下了死命令,难怪乔大海肯如此低三下四地来求咱们帮忙!”
向夫人道:“他定是听说了咱们对抗金龙会之事,觉得咱们今非昔比了才会找上来的。”
向天行道:“他还说只要咱们同意,不仅是应天府上上下下,就连四大门户中人也全部任由咱们差遣!”
向夫人笑道:“嗬,他可真够看得起咱们的啊!”
关重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刘家虽然没钱,但七王爷有的是钱,所以贼人才会掳走刘大人勒索钱财!”
华文渊忍俊不禁地道:“三弟,南京城里富户多如牛毛,贼人若是只为求财又怎会明知刘家与七王爷的关系,还偏偏舍易就难去掳这个抓住了要掉脑袋的刘大人呢?”
关重挠挠头无言以对。
向天行苦笑道:“最后他要咱们明日就给回复。”
关重叫道:“什么?这老小子求咱们救命还如此嚣张,简直是岂有此理!再说如果咱们破了案功劳都归他领,但要是破不了案说不定连咱们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咱们绝不能赶这趟混水!”
林老爷子忽道:“不行,官字两个口,眼下他正愁抓不到贼人,咱们若是一口回绝,就怕他一怒之下索性反诬咱们犯案拿咱们顶罪,到了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唐万里道:“前辈说得对极,官场中人为保乌纱尚有何事做不出来,咱们须防其破不了案便草菅人命拿人顶包,我看四大门户必定也是想到了这层,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出手助他的!”
华文渊道:“可是以咱们目前的这些人手,仅仅照应镖局和“金枝皇后”号都已经略嫌不足了,若再分出精兵强将协查此案,万一江南分会对咱们发起攻击,只怕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叶天扬道:“各位叔伯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天扬倒觉得这正是我们联合各方同道共襄义举的一个好机会。我觉得我们不仅应该参与此事,还要把案子破得漂漂亮亮,若能通过此事使四大门户对我们有更多的了解和信心,就有可能与我们联手共抗金龙会,至于困难嘛并非无法克服。”
这一番话高瞻远瞩,说得众人个个赞同。
次日中午乔大海果又独自前来,向天行一答应,他就拉着向天行介绍案情,但当向天行要求亲赴刘家重新勘察现场时,乔大海却道:“现场咱们早已勘察多次,可是并无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再说如今距离事发之时已是过了两月有余,当初纵有什么线索亦早已不复存在,咱们此时再去岂非空自浪费时光吗?”
向天行摇头道:“大人,要是这么容易发现线索您又怎会来找咱们呢?在下相信,刘大人若是被人所掳,对方就必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如果大人连这点都不准,我等纵有惊世之才恐亦无能相助了!”
乔大海虽然不悦可也只得答应下来,然而心里却道:若是查不到线索,我看你如何交待!
刘家位于南京城郊,而且是一座极为古朴的小宅,一看就是那种传了好几代的毫不起眼的老房子。门楼与普通人家的宅子无异,就连门楼上的斗拱和雕花亦毫无特别之处。一进门只见一条青灰的砖石小径直指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却未见人,而旁边的几间屋子都是门窗紧闭。院子一旁花草成茵,院角还有几株古树,树上间或发出的几声鸟鸣,更给人一派荒疏寥落之感。这种宅子在南京随处可见,可以说是普通至极,向天行等人无论如何也未想到身为七王爷的岳父,又曾是正六品京官的刘大人的府第竟然如此简陋,心里皆是暗暗称奇。就在此时,一位面色苍白身穿一身普通麻布衣服的中年妇人缓步行了出来。
乔大海立刻上前一抱拳道:“刘夫人别来无恙。”
不用说,此人正是失踪了的刘大人之妻,本朝七王爷的刘妃之母。
谁知刘夫人竟是不理不睬,乔大海只得又道:“刘夫人,今日卑职请来了几位高人重新勘察现场。”
刘夫人这才冷哼一声道:“乔大人,你们已经来过多次,可是至今还像没头苍蝇一般地乱找线索,老实说老身对你们委实不敢寄予厚望了!如果三月期满以后应天府依旧毫无作为,我也只好让我女婿调派厂卫来查了。”
此言一出,乔大海已经顾不上尴尬了,因为若是七王爷亲自插手此案,便是应天府失职,到了那时从府尹到捕头自必个个性命难保,而这个结果也正是应天府上下最担心的。乔大海想到此处便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将眼睛瞥向了向天行等人。
向海蝶冷眼旁观,心里已是了然,微微一笑上前一揖道:“老夫人莫要心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还请再相信我们一次好么?”
刘夫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向海蝶,似是对其印象颇佳,这才终于同意了。
于是她领着诸人来到了一间不大的书房中,道:“老爷当晚就是在此读书,可是我一早起来就发现他已经失踪了!”
说着已是哽咽起来。
众人仔细地打量着书房,只见室中除了书桌,椅子外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摆满书籍的书架,而墙上挂着银钩铁画的一幅对联“两袖清风存正气,一间陋室透书香”,恰恰正是这间屋子最真实的写照。
向天行道:“夫人,这幅对联是刘大人的墨宝吧?”
刘夫人颔首道:“老爷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练字,吟诗做对。”
诸人心道:这书法遒劲有力大气磅礴,刘大人不愧曾任翰林院的侍读!
向海蝶道:“敢问老夫人,刘大人出事以后此处可有被人动过?”
刘夫人毫不犹豫地道:“没有,自从发现他失踪的那一刻起,我就未再动过书房中的任何东西。”
向海蝶道:“如此说来,是您第一个发现刘大人不见的?”
刘夫人道:“老爷一生生活简朴,从来不肯雇请下人,自从女儿出嫁以后一直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相依为命。”
诸人皆是一怔,心里更是感触良多,亦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刘大人愈发地尊敬起来。
向海蝶小心而仔细地翻看着书架上的书,道:“老夫人,这些书都是刘大人爱看的吗?”
刘夫人道:“不错,这些书正是他最为心爱之物。”
向海蝶微微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诸人察遍了整间书房,又把刘府的每处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离开之际已是黄昏时分,然而大家这才发现吴莫忧居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