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睛一看,倒在地下的竟是林老堡主的弟子魏白,在他身旁散落着无数酒坛碎片,四周酒水洒了一地。众人知他方才必是把身子靠在门上偷听厅中谈话,所以门一开他猝不及防才会倒的。
林老堡主万万没有想到门外之人竟是自己的徒弟,立刻大喝道:“魏白,你不在自己厅中吃酒,却跑来此处作甚?”
原来魏白并非重要人物,白冰便将其安排在了别的厅中用膳。
魏白连忙爬了起来,一脸委屈地道:“弟子方才遇到跑堂的,他腹痛难忍急着如厕,就托弟子替其送酒来此,可是我刚要敲门就。。”
众人都听得出来他的话不尽不实,分明有所隐瞒,不过看在林老堡主的面上谁也没有点破。
向天行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爹您老人家就别怪魏师弟了,也请魏师弟看小兄薄面,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好吗?”
魏白借此下台匆匆告退,叶天扬迅速与尹志光传音了几句,尹志光即以如厕为名紧随而去。
两人走后,华文渊又道:“不久前的一个深夜,曾有朋友暗中将二十余名携有歹毒毒器的金龙会杀手搏杀于鄙局的大门外,着实帮了鄙局一个大忙,不知沈少侠是否清楚此事?”
沈璞道:“此事并非在下所为,在下实不知情。”
向天行刚刚想到此事或许与他有关,如此一来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向海蝶忽道:“那么沈少侠对金龙会之事想必了解甚深吧?能否告诉我们其总坛是在何处?会主又是谁?”
沈璞沉吟道:“在下投入金龙会五年,也在万流堂中住过一段不短的时光,不过对于金龙会依然所知不多。”
见众人皱起了眉头,沈璞道:“不瞒各位,在下只知万流堂位于黔边一带的某座山里,却根本不知其准确的所在!至于总坛,据说与各堂离得不远,可是具体位于何处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这番话一说,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沈璞解释道:“金龙会对此一向保密极严,会众进出本堂或者总坛皆有一套特殊的方法。例如我每次回去都是先到成都,在指定之处喝一杯酒后就会沉沉睡去,待眼睛睁开已是身在万流堂中了,而出山的时候亦是如此!为此我曾问过万流堂的堂主闵杰,可是他亦与我一样,后来我又问了会中一位较为相熟的总巡察,哪知道似他这等身份也不知总坛位于何处。至于金龙会主,其实每周的例会他都在场,距离会众站的地方亦不太远,可是他的座前却有一道珠帘,那些珠子在四面灯火的映射下巧妙地形成了一片柔和的光幕,让人根本无法透过帘子看到他,因此大家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且我也趁吃酒之机问过闵杰和那位相熟的总巡察,他俩亦不知金龙会主的底细,后来我又问了一些会中地位较高的老人,也都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以及是何来历。”
林老堡主道:“金龙会对于自己人都如此鬼鬼祟祟,果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
沈璞微微颔首道:“那地方是在群山环抱之中,四周大小山峰足有上千之数,方圆百里之内皆无人烟,而且金龙会还派了人在进山的入口处严密把守,不许任何外人踏入半步,可以说是完全与世隔绝。加之任何人出入之时都是睡得昏天黑地的,所以无论你在金龙会中身居何职,都绝不可能知道总坛及各堂口具体的所在。”
众人听到此处更是瞠目结舌。
沈璞续道:“不过在下在金龙会的这五年中也并非全无收获,比如一般会众只知会中有天马,万流,玄机三堂,实际上却有内外各两堂,其中天马和万流是外堂,人员大多来自江湖,平时它们负责为金龙会捞金,大战时则是担当前锋之责,所以方才酒席上我说这次咱们是斩断了金龙会的两条腿。而内堂除了玄机堂其实还有一个精武堂,表面看来玄机堂是会中实力和权力都最大的一堂,金龙会在各地分会的人员亦是由其所派,但金龙会中最隐秘也最可怕的却是精武堂。该堂主要负责为会众传功授业,亦是培养年青杀手的地方,据说每年都有数百名高手从那里结业。正是由于它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新的高手才被金龙会主格外看重!因此外两堂虽然争得不亦乐乎,其实内两堂才是金龙会的左膀右臂,堪称是其真正可恃的力量。另外听说会主还亲自训练了一支实力可观的近卫队伍,不过究竟强到何种程度谁也不甚了解!”
向天行道:“这么说外两堂并非金龙会主的嫡系了。”
沈璞道:“不错,这次的事情也让在下有了更深地体会,在下觉着金龙会主也许一直都只是在利用外两堂中的江湖人为自己卖命,其实却对这些人的生死从不关心!”
向海蝶道:“金龙会主设此功能相同的两堂恐怕还有一层用意,便是要让它们互相牵制,免得一堂尾大不掉反成心腹大患。如今金龙会大势已成,不日将要正式逐鹿江湖,古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也许金龙会主此际正欲彻底地整饬各堂呢。外两堂中多是江湖中人,有一部分必定野性难驯不易管理,尤其天马堂的实力增长最快,就更易成为金龙会主的一块心病。所以这次两堂火拼正合了金龙会主的心意,那就怪不得他会不闻不问,索性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了!”
向天行道:“没错,此事恐怕正是金龙会主有意纵容的!但不知咱们这次会不会反而是帮了他的大忙了呢?”
沈璞沉吟道:“这倒还不至于,我看金龙会主原本多半只想让两堂火拼一场,双方对掉一些子力,以免天马堂的实力增长过快而使厉云珠生出异心。可他一定没有料到两堂最后竟然斗了个同归于尽,我想对此他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心疼的。不过就算如此,对金龙会而言损失也并不大,它的实力仍然远在咱们之上。”
向海蝶道:“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金龙会的实力既然早已冠绝武林,可是它为何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迟迟不肯正式地进入江湖呢?而且以它的实力轻易地就可以重新组建起一个强大的江南分会来向咱们寻仇,却不知为何至今尚无动静?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呢?”
沈璞沉吟道:“我听说金龙会主这几年来一直都在苦练几门极为厉害的武功,也许他是觉着凭自己目前的武功尚不足以称雄武林,所以要等大功告成之后才向各门各派公开挑战吧。”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听见有人轻轻地叩了几下门,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沈璞道:“谁啊?”
门外传来尹志光的声音道:“是我。”
开了门只见尹志光押着两人进来。其中一人正是魏白,而另一个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众人谁也不知尹志光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老堡主见自己的徒弟被押来,更是惊疑不定,正要开口相询,向天行已道:“尹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尹志光道:“各位前辈,在下方才发现魏师付去了长兴客栈找这位仁兄,接着就听见魏兄竟将咱们这些天所有的事情都向此人一一报告,所以在下只得出手将他二人带回来发落了。”
说完向那陌生汉子厉声道:“你还不说更待何时?莫非是想再吃一回我三阳搜脉的苦头么?”
话音未落,一旁的魏白突然“呸”地一声,顿见一枚细小之物直奔那汉子的太阳穴而去,叶天扬虽然早有防范,可是待要发掌却已迟了,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运起罡气一口吹去,那枚细物登时应声而落。众人一阵热烈地喝彩,再上前一看才知道这枚细小的“暗器”竟是一根鱼刺。
林老堡主知道他的目的是要杀人灭口,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魏白道:“你这孽徒居然胆敢勾结金龙会,我,我毙了你!”
说着举起掌来便要击下,谁知魏白一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嘴角忽然流出了一股鲜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向海蝶道:“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尹志光上前一检查便摇摇头,示意已然无救。与此同时叶天扬已经跃到了那汉子身旁,出手如风点其多处穴道,使其全身无法动弹,以防他也自绝。林老爷子又羞又愧,差一点晕了过去。
向海蝶道:“外公您先别急,我们林家堡似乎并不擅长口吐暗器这类的打穴功夫吧?”
林老堡主虽然老迈却绝不糊涂,霍然一省道:“不错,咱们林家堡的武功并非以暗器见长,而且我也从未传授弟子这种功夫!”
向海蝶已是心中有数,微微一笑道:“尹大哥,劳你看看他的脸上可有异常。”
尹志光心中一动,用手按在他的脸上摸索起来,过了一会果然揭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登时露出一张黝黑阴鸷却又完全陌生的脸。
林老堡主顿时喜极而泣,大叫道:“此人不是魏白,他不是我的徒弟!”
老爷子一生惜爱名声,此番洗去了耻辱立刻如释重负。
尹志光转头对那陌生汉子道:“你还想尝尝三阳搜脉之苦吗?”
那人急道:“不……他真的死了?”
尹志光道:“不错,你已没有后顾之忧,尽管畅所欲言吧!”
那人深吸一口气道:“我跟他都是江南分会中人。”
向海蝶立道:“哪个江南分会?你们是属于新的江南分会,还是从前那个江南分会的残余?”
那人道:“我叫卜忠,他叫吴义。我俩都是两个月前新派来此地的江南分会的人,在下平日的身份是长兴客栈的伙计,而他则奉命冒充魏白混入贵局之中。”
吴莫忧蓦地抚掌笑道:“好个不忠,无义,金龙会中果然是物以类聚,人才济济!”
众人登时笑得前俯后仰,谁料卜忠竟也羞得满面通红。
林老堡主心中惦记爱徒,厉声道:“小子,我那徒弟魏白今在何处?”
卜忠冷笑几声道:“老爷子,他们既然有了假的魏白,若是再留着那真的岂不容易坏事吗?”
此言一出,任谁都明白了魏白必定已经被害,个个面色黯然,林老堡主更是淌下两行清泪,显然他对这个关门弟子甚是喜爱。
沉寂片刻,叶天扬道:“卜忠我问你,江南分会既然早已卷土重来,却为何一直都不来找我们报仇呢?”
这亦是众人心中最大的疑问,厅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全部目不转睛地看着卜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