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的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而江南分会的女会主眼看着方才大好的机会让一个不速之客搅了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既能坐上分会主之位又岂会是简单人物,虽在盛怒中仍不忘默查形势,她自忖对向天行已无必胜的把握,何况一旁尚有一个叶天扬虎视耽耽,而且此际实力此消彼涨,己方的人数优势已不明显,这种情况下她深知绝不能再树蒙面人这么一个劲敌,于是只得强压怒火,尽量放平声调道:“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咱们金龙会与阁下似无过节,不知因何要趟这滩浑水?”
对她而言这一番话已可算是说得极为客气了,而且还顺带着抬出了金龙会的招牌,其用意不言自明,正是要令蒙面人知难而退,就算不能相助自己,最少亦不要插手此间之事。
不料蒙面人毫不买帐,冷冷地道:“金龙会为祸武林,可谓坏事做绝,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
话语之中居然带着一些女声。
女会主没想到对方竟是有为而来,登时如同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似的,一张娇美如花的脸蛋瞬间变成了惨不忍睹的铁青之色。
向天行向蒙面人走了过来,双拳一拱道:“多蒙少侠仗义相救,向某感激不尽!”
蒙面人还礼道:“向大侠言重了!其实方才就算没有晚辈多事,您也绝对不会吃亏的!”
向天行正色道:“不,方才若非少侠相助,在下虽然不至受伤,可是也会损及元气。不知能否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蒙面人大方地道:“向大侠不必客气,晚辈名叫吴莫忧。”
镖局中人本以为来了强援,一听是个无名之辈,心中不禁微微失望,谁知叶天扬却是蓦地一震,立时惊呼道:“莫忧妹妹,是你吗?”
只见蒙面人亦是全身颤抖,当即一把扯下面纱,顿时露出了一张足以沉鱼落雁的少女俏脸,娇声喊道:“天扬哥哥,是我,我来了!”
厅中谁也没有想到此人会是一位绝代佳人,个个皆是目瞪口呆。
叶天扬亦是情不自禁地纵声叫道:“莫忧!”
说完便排开众人径向吴莫忧奔去,谁知经过江南分会女会主的身旁时,女会主突然并指一戳正中叶天扬的穴道,叶天扬身形一晃似要跌倒,女会主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正欲将其抓为人质,叶天扬却右手一翻使出了“天罗爪”扣向其脉门,女会主大吃一惊忙不迭地缩手而回,饶是如此手腕上还是被叶天扬的手指划过,登时留下了一道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红印,脚下也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叶天扬终于冲到了吴莫忧面前与其相拥而泣,众人见此情形更加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江南分会的女会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连忙对属下们使了个眼色,趁着一时的混乱齐向厅外涌去,可是刚到门口就见前面站着一位面色苍白身穿凤尾裙的绝色少女,不是向海蝶又是何人。
女会主心中一动,立刻喝令下属道:“此女绝非一般人,你们快些抓住她!”
江南分会中人顿时一拥而上,向海蝶不慌不忙双臂抬起,两管长袖中骤然发出一阵轻响,一大蓬细芒疾射而至,对方猝不及防,加之距离又近,自是应声而倒,数十名高手瞬间尽数倒下,直看得镖局中人傻了眼。
江南分会的女会主一怔,蓦地长叹一声,喃喃地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姑娘可是向大侠的千金么?”
向海蝶淡淡地道:“不错,我是向海蝶。”
叶天扬过来道:“小蝶你可要当心些,别看这位姑娘跟你有说有笑,说不定趁你一不注意就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向海蝶点点头,虽未言语眼中却充满了柔情蜜意。这一幕被吴莫忧看在眼里,不禁心里一酸,幸亏生生地忍住才没有流下泪来。
女会主的脸上也泛起一种奇怪的神情,冷笑道:“叶公子可真是才子风流啊,但不知心里究竟是喜欢哪位妹妹更多一些呢?”
叶天扬微微一笑却毫不理会。
女会主见其如此不屑,立时面色一变,拔出剑来喝道:“叶公子,现在我要正式向你挑战!”
向天行亦已走上前来道:“此刻江南分会已然全军覆没,姑娘何苦还要以命相拼呢?”
女会主登时默不作声。
向天行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会主手中的金剑,语重心长地道:“姑娘卿本佳人,又是名家子弟,何苦明珠暗投?在下曾与令师有过数面之缘,深知令师为人方正不阿,我想他必对姑娘寄望甚深,那么姑娘可曾想过,令师如果知道你竟为虎作伥,他的心里该是何种感受呢?”
镖局中人个个惊讶不已。
女会主浑身一震,面色陡然大变,不一会眼泪簌簌而下,啜泣道:“我,我实有难言之苦!”
向天行道:“这一点在下深信不疑,但是无论如何,姑娘都应体恤师恩,多为武林正义效命,又岂可与之背道而驰呢?”
女会主眼中泪光闪动,黯然叹道:“多谢向大侠金玉之言,只可惜。。”
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可是她很快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袖擦去泪水,凄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向大侠,江南分会今日虽然全军覆没,不过南京乃是陪都,地理位置亦是极为重要,再者江南一带富甲天下,对金龙会而言其地位更是无可取代,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南京这个重地,更不可能就此取消江南分会,定会很快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而且经此一役他们必会将贵局视为眼中钉,因此贵局将来的处境势必越发艰难,还望向大侠早作筹谋。此外贵局用度巨大,长久坚持恐怕不易,江南分会如今的会址就在秦淮河畔的清风小筑中,那里尚存大量不义之财,贵局尽可取而用之!”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约而同地报以热烈的掌声,向天行更是抱拳道:“在下代表天下的武林同道多谢姑娘厚谊!”
可是女会主却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道:“我岳小倩罪孽深重,实在是愧不敢当。”
向天行柔声道:“有道是“贞妇皓首失节,半生清誉全非;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人谁无过,姑娘年纪尚轻,此际回头犹未晚矣!”
岳小倩(以下均称岳小倩)一怔,不禁惊呼道:“向大侠你?难道。。?”
向天行微微颔首,含笑道:“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深望岳姑娘心怀大义,切莫再走岐途!时候不早了,姑娘早回吧,若是真正想清楚了,咱们大家随时欢迎姑娘回来共襄大业!”
岳小倩心中十分感动,不觉无声饮泣起来。
向夫人忽道:“岳姑娘,你若不回清风小筑又待去往何处?”
岳小倩抹去泪水,幽幽地道:“多谢夫人关心,小倩倒并无一定去处,既蒙向大侠及各位英雄网开一面,只想先找一处地方,静静地想一想。”
向夫人点点头不再言语。岳小倩不由自主地转过脸瞥了一眼叶天扬,叶天扬只觉她的眼中充满了幽怨和不舍的意味,心中一动便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岳小倩面上黯然,沉默片刻之后轻叹一声,抱拳道:“诸位多多珍重,小倩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众人目送着她那美好的背影淹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均是暗自唏嘘不已。
厅中一片沉寂,关重陡地喊道:“大哥!”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同时朝向天行夫妇纷拥而至,而向海蝶,叶天扬却早已趁乱,领着吴莫忧悄悄地溜走了。
关重扶着向天行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道:“还真是我的大哥嘛!”
众人哄堂大笑。
关重道:“大伙可别笑我,昨日一早我是第一个到大哥房里的,当时大哥大嫂可是真的胸口流血气息全无了啊,别说是那张大魁,就连我也像是在做梦呢!”
华文渊不停地向关重使眼色,关重尚且一头雾水,向天行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无妨,许怀义与张大魁既然人品不端迟早也是会变的,与其长痛倒还不如这般短痛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也提醒咱们以后用人不能只看武功,能力,还是应以品行为先!”
向夫人道:“不错,他们两个乃是自作孽不可活,咱们实也犯不着再为这等人扼腕了!”
关重道:“那么大哥大嫂,你们还是快跟大伙讲讲究竟是如何骗过张大魁那厮的吧?”
向天行笑道:“此事若要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关重道:“那就长话短说吧,你们要引蛇出洞我懂,可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装死呢?”
向天行道:“本来咱们只是想以天蚁童妪为饵引奸细现身除掉便罢,然而通过跟踪竟然发现了厨房的老赵也是奸细,咱们就想到金龙会收买老赵必是要他下毒,所以只要我假装中毒,内奸们见咱们群雄无首自然就会出手。而当对方听说我的毒快解了,如果他们还有隐藏的奸细必定沉不住气会趁夜下手,而对方自以为得手之后定会倾巣而出,妄图彻底除去咱们,同时掳走天扬。于是咱们决定将计就计,反过来将对方一网打尽。好在天遂人愿,一切比想像的还要顺利!”
华文渊道:“其实当中困难颇多,尤其是装死这一关,大哥大嫂刚对我说的时候我可担心得要命,所幸大哥的天道气功神妙无比,竟能闭息三日三夜,这才瞒过了张大魁那个贼子!”
关重立刻双眼圆睁,瞪着华文渊道:“二哥,敢情你什么都知道,却还乐呵呵地看着咱们瞎担心,白白地掉了那么多眼泪啊!”
华文渊笑道:“如此重要之事自然是越隐密越好,三弟你想,咱们如果将一切都提前告诉你,这出戏你还能演得如此唯妙唯肖么?”
关重当然深知自己的性情,便也无话可说,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李正光由衷地道:“大哥大嫂使的好一个连环计啊!”
向天行笑道:“出此妙计的并非我俩,而是另有其人!”
关重再也顾不得生气,急道:“是谁?”
向天行道:“其实这是小蝶想出来的。”
他说话时虽然力持镇定,然而欣慰之情依然溢于言表。
关重惊呼道:“小蝶?此计果真又是小蝶想出来的?”
向天行看了妻子一眼,二人皆无比自豪地点点头。
关重最是兴奋,大声地道:“我早就说过了,小蝶今后可以做咱们的军师了!”
华文渊当即补充道:“还有天扬,亦极有大将的风范!”
接着又道:“恭喜大哥大嫂得了两位天才儿女!”
黄重山道:“二哥三哥说的对,咱们如今多了天扬和小蝶这一文一武两员大将,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向天行哽咽地道:“不错,如此麟儿若得其一已是托天之幸,但如今我向家却是同时得了一双,上天实在是对我不薄啊!”
众人点头不已。
向夫人忽道:“除了此事大家是否记得咱们今夜尚有一件特别紧要之事还没办呢?”
关重一脸茫然地道:“今夜?今夜咱们还有啥要紧之事?”
华文渊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三弟你忘了,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好打狼啊!”
向夫人道:“大伙都还没有用过晚膳吧?”
这一说,众人方才感到自己的腹中早已经饥肠辘辘叫个不停了,不约而同地纷纷点头称是。
向夫人道:“大伙稍候片刻,我跟女眷们这就去弄些酒菜,难得今夜如此高兴,你们索性喝一个尽兴吧!”
众人自是人人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