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鹤翁柔声道:“师妹,我能为武林正义而死可谓重于泰山,这不正是吾辈最好的归宿吗?更何况我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称得上是高寿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天剑玉女默不作声,只是啜泣不止。
众人这才知道天鹤翁竟然也是伤重将死,皆是大惊失色,厅中登时鸦雀无声。向海蝶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亦不禁落下了两行珠泪,就连向天行这等汉子亦是潸然泪下。
天鹤翁却淡淡一笑道:“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我要把许多重要的事情都告诉大家。”
众人连忙凝神静气,侧耳倾听。
天鹤翁缓缓地道:“其实我就是这一代的光明榜主,最近五十年的光明榜皆是由我发布的!”
这句话犹如平地之中响起一声惊雷,震得群雄呆若木鸡,谁也没有想到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光明榜主竟然就是同样像谜一般,又为众人所景仰的天鹤翁。
向海蝶心中暗道:怪不得他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既是光明榜主,武林中的各种隐密之事自是无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天鹤翁又道:“大家想必听说过松鹤山人这个名字吧?”
群雄之中许多上点年纪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躁动了起来,原来这位松鹤山人正是百年前最著名的武林高人之一,其实他行走江湖时另有名字,可是他与天鹤翁一样,亦是正当盛年便早早地宣布归隐山泉,从此自号松鹤山人,而他也人如其名地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终日游山玩水与世无争,所以在老一辈的武林人士当中,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和争议素来颇多。
天鹤翁道:“那就是先师,当年许多武林同道都对先师突然归隐很不理解,其实他并非贪恋山水,相反他正是看到武林中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人和事,甚至还有人在耘酿一些巨大的阴谋,但是武林中却无人察觉,于是他想为武林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揭露那些黑暗和隐密,这才毅然退隐秘密创办了光明榜。就这样,先师默默地做了数十年光明榜,临终前又将它传给了我。他规定身为光明榜主不得泄露身份,不可介入武林纷争,亦不能与武林中人来往,以确保对所有的人和事均持客观公正的立场,所以方才我师妹才会出言提醒。不过先师亦有说明,倘若武林遇到了重大的危机我便不可墨守成规,定要尽力相助。”
群雄均未想到,除了陈天明之外竟然还有人甘愿放弃一切,甚至默默地承受着旁人的种种非议,不求回报地为武林也为大家做着贡献。众人转念想到自己,皆是满面惭色,于是更加立定心志要在这场百年不遇的武林浩劫中尽自己的一份力,誓与叶宗德血战到底。
向海蝶道:“原来令师有此遗命,那就难怪老前辈要避免跟爹和天扬哥见面了。”
向天行接道:“前辈,大约一年前的一个深夜,咱们镖局外面有许多携带歹毒暗器的金龙会杀手都被人点了穴道,此事不知是否是您所为?”
天鹤翁果然微微颔首,向天行等这才知道天鹤翁虽然不便相见,可实际上一直都在关注和帮助着大家。
向夫人道:“前辈既然没有插手武林事务,那么到底是谁让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武林同道来投奔咱们,共抗金龙会的呢?”
陆奇峰蓦地起身,朗声道:“向兄,嫂子,请恕在下鲁莽,此事其实是我未经二位同意私自所为。我得知贵局竖起大旗对抗金龙会以后大感振奋,不过一来当时鄙帮内乱未平,我自己还无法分身一尽微薄之力,再者我与向兄虽然彼此闻名却始终缘悭一面,亦不知该如何相助,考虑再三就命本帮弟子暗暗地传出了贵局的义举,希望以此引来各方同道共襄其事,我想至少可为贵局锦上添花一壮声威!”
正通镖局之人心中最大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向天行一抱拳道:“陆兄如此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兄弟谨代表所有的武林同道谢过!”
向海蝶又道:“老前辈,还有一事我们亦不明白,当初您在叶家时明明传了天扬哥许多武功,却为何又不愿对他表露身份,亦不肯收他为徒,而且单单未将天道气功的运气之法教给他呢?”
天鹤翁道:“此事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偶然发现叶宗德竟有一大批手下,他们暗中杀了不少著名的白道人物,可是由于做得十分干净隐秘从未外泄。这与叶宗德的侠名简直是天壤之别,我震惊之余就开始调查他了。他的武功本来虽然很高,但我刚开始跟踪他时他还毫无所觉,怎料他年纪不小了武功却还在突飞猛进,短短几年中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发现,我知道不能再跟踪了,就决定趁他不在家时先混入叶府查探一番。有一次天扬跟吴管家外出,我就假装受伤试了试,天扬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见我伤重回不了家就将我带回叶府治伤。天扬对我关心备至,不知不觉地我越来越喜欢他了,可是我必须克制自己的感情,同时继续隐瞒身份。有一天夜里我去找他,那时他正要睡觉已经取下了面具,当我一看到他的脸就呆住了。”
向海蝶笑道:“天扬哥就是恐怕惊世骇俗才常年戴着面具的。”
天鹤翁摇摇头道:“主要还不是他的脸光惊人,而是他的脸让我想起了一件几乎快要忘却的往事。那时我尚未退隐,有一次不小心中了仇人的暗算先是身中剧毒,后又经过一场大战毒伤发作渐感不支,终于被对方打落一处幽谷中。然而托天之幸我总算没有摔死,却受了很重的内伤。不料对方还不放心又派人下谷查看,我只好施展缩骨功躲入了一个狭小无比的山洞中,没想到洞的尽头还有一间石室,而且室中居然藏有一本修习天道气功的秘籍!”
群雄这才知道天鹤翁享誉武林的天道气功原来并非其本门武学,而是因祸得福学到了这等旷世奇功,登时齐声惊呼起来。谁也不知其中究竟是羡慕还是惊讶的成份居多,不过向天行一家却是真正吃惊不小。
天鹤翁似乎看出了众人想的,淡淡一笑又道:“更加离奇的是那石壁上还刻着几句话,不但清清楚楚地写出了我的名字,还命我务必要将这天道气功转授给一位叫作向天行的青年镖师和一位满面白光的少年。所以我的确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完全是沾了天扬和天行的光才有幸练成天道气功这门绝世奇学的!”
向天行一家更是瞠目结舌。
天鹤翁续道:“当时我伤得很重,已是无暇他顾,便立即照着书练了起来。天道气功果然难练得很,以我的内功底子苦练半年还只有四五成的火候,不过当我练到两个月时毒伤和内伤便不药而愈了。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从未遇见过叫作向天行的镖师,面有异光的少年更是闻所未闻,渐渐地就将此事淡忘了。没想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位身受重伤的青年,我发现他的内伤只有天道气功才能医治,正在为难时却得知他叫向天行,是南京一家镖局的少局主,我一下想起了石壁上的留字,又惊又奇之下就传了向老弟天道气功,他练了以后伤就慢慢好了。”
向天行道:“怪不得老前辈如此轻易地就将天道气功这等绝艺传给了我。”
天鹤翁笑笑道:“咱们言归正传,我一看到天扬的脸就想到了他正是石壁上所说的少年。当时天扬的心疾常常发作苦不堪言,既然顾虑已去我便将天道气功传给了他,没想到他只练了一个月就已初具火候。我见他的天资高得出奇,就想将他收归门下,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异常威重的声音道:“叶天扬身负重任,不可分心他用。”虽然四周无人,可是那声音无比清晰,让我无法怀疑。由于咱们光明门每代只能收录一名弟子,也就是说我的传人必须接任光明榜主,所以只能作罢,不过我还是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只是天扬毕竟是叶宗德之子,虽然石壁留字要我将天道气功转授于他,但我思考再三还是未传天道气功独有的驭气之法,我想他就算不能与人动手,最少练了天道气功已经足以自保,至于未来传不传他驭气的法门就要看他是否助父为虐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向海蝶道:“原来其中竟有这许多内情。不过这么说来,老前辈在洞中所遇之事倒是与慕容前辈当年的经历极为相似。”
天鹤翁立道:“难道慕容老弟亦有这等奇遇?”
慕容庆道:“正是。”
接着就将早年在念青唐古拉峰经历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天鹤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就无怪老弟所使的剑法这般大气磅礡威力惊人了,原来也是出自神秘的山洞!”
顿了一顿又沉吟道:“天扬刚出生就脸泛异光,居然还是被遗落在天山绝顶;后来幕后的主宰者又通过我将天道气功传于天扬;几年后再用慕容老弟将神剑和剑法传给天扬。。这么多匪夷所思之事再三地发生,而且无一例外皆与天扬有关,尤其后面两件事情更是如此相似,显然同出一源,分明都是为了造就天扬,我虽不晓得究竟是谁在幕后安排,不过我敢肯定这一切绝非偶然,而其目的在慕容老弟发现的石室中已经写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恶道长,天将出。黑龙现,神剑除”这十二个字。”
谁知道他话刚说完,面色陡然大变,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