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扬看到这位老翁顿时眼睛一亮,立即高喊道:“何伯伯,天扬终于又见到您老人家了!”
说着眼泪不觉流了出来。
向天行亦是脱口而出道:“天鹤前辈!”
群雄一听这位其貌不扬的老翁就是传说中的天鹤翁,人群中登时如同炸开了锅,个个激动万分。天鹤翁亦不再避开叶天扬与向天行,不过由于情况复杂,而且时间无多,三人只能匆匆寒喧几句。吴莫忧也大喊一声“师父”,扑到了那位老妇人的怀中,泪水随即喷涌而出。不消说,此人正是天鹤翁归隐数十年的师妹,昔年在武林中被人称作天剑玉女。
与此同时,陈天明亦是高呼道:“陆兄!朱兄!”
说着就上前去与两位老者相见,群雄当中立刻有人道出了两位老者的身份,大家这才知道二人竟是江湖盛传早已死于叶府大火中的丐帮帮主陆奇峰及排教教主朱明。接着尹志光也跑过去趁隙与陆奇峰师徒相见。那中年人正是曾得向天行夫妇放过的幻剑金童于震,与向天行夫妇见礼后便将个中情形简单作了说明。原来他真正的身份是排教的一名香主,当年“朱明”回到教中以后,过了几年就被几位长老发觉其行为有异,渐渐地生出了怀疑,经过一番暗中跟踪调查,发现教主竟是金龙会中人假冒的,由此便知真正的教主不是已经遇难就是被金龙会所囚禁,教中的长老护法们秘商后决定一边故作不知,与以毒药控制本教的金龙会虚与委蛇,一边却选派几个得力之人混入金龙会查证朱明的生死。于震正是他们挑中的人选之一,他为取得金龙会的信任只得做了其杀手,多年后终于藉此获得了金龙会的信任,进入其总坛供职,历尽艰险终于找到了被囚的朱明,并趁此次总坛空虚,与同伴里应外合救出了半身瘫痪的朱明,又一把火烧了金龙会总坛。与此同时排教中朱明的嫡系也突然发难将金龙会之人全部清除,随后尽出精英赶来此地,欲与金龙会决一死战。另一方面天鹤翁遇到了当年同样坠崖未死的陆奇峰,二人回到丐帮解了帮中之危,又从敌人口中得知了今日之战,天鹤翁便约了天剑玉女同来,路遇排教一行就联袂而至,不过他们亦是此刻方才确知金龙会主就是叶宗德的。
身份既露,叶宗德索性取下了龙首面具道:“既然你们都到齐了,今日正好将尔等一网打尽,也省得我日后再多费手脚!”
群雄中有一位素对叶宗德无比崇敬之人蓦突然大喝道:“叶宗德,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你才是万恶之源罪魁祸首,你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今日必教你难逃公道!”
另有一个正是当初为叶宗德一家建冢之人亦是大叫道:“不错,姓叶的,你这个假冒为善欺世盗名之徒,我简直是瞎了眼睛,居然会为你这等武林败类建冢立碑,还一家老小年年凭吊!”
然而叶宗德面不改色,冷笑不止。
陈天明道:“不错,叶宗德,咱们今日便与你一一清算二十年来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叶宗德笑道:“欢迎之至,不过这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如果没有这个能耐你们就只好到下面去说了。”
群雄见其如此嚣张更加怒不可遏,虽然人数上与敌人众寡悬殊,却仗着本方高手如云傲然不惧,个个都跃跃欲试。
叶天扬道:“诸位,且待在下先与叶宗德说几句话。”
谁料叶宗德抢先道:“且慢,我先来问你,方才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的?”
叶天扬淡淡一笑道:“也许你自己毫无所觉,其实你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就是被人说中心事的时候常会下意识地摸一下鼻子,你方才明明戴着面具却还伸手去摸鼻子就说明这绝不是一个偶然的动作,所以我立刻想到必定是你。”
群雄恍然大悟,叶宗德亦是愣了片刻才道:“没想到你如此仔细,而且对爹这么了解。”
叶天扬惨笑道:“我们是父子岂能不了解呢,所以无论你做过什么都还是我爹!不过你可否告诉孩儿,为何要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叶宗德道:“天扬,为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家,亦是为了你和你大哥啊!我做了武林盟主你们也面上有光,待我做了皇帝以后你们就是皇子,来日当我金龙会的铁骑横扫各国之时,就连天下的百姓亦都会以我们为荣的!”
叶天扬道:“爹,你想做武林盟主或者想做其他的事情光宗耀祖都不算错,可是你为何要派人滥杀无辜,甚至就连妇孺老人也要杀得一个不留呢?”
叶宗德撇撇嘴道:“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就免不了要死人,这岂能有妇人之仁!”
顿了一顿突然柔声道:“天扬你知道吗?那晚你以长啸对抗我的“龙吟夺魄”,为父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觉!我很后悔当年没有传你武功,不过幸好你的福泽深厚,这就证明只要是块美玉终究会成材的!天扬,常言道上阵不离父子兵,你回来吧,你的武功那么高,回来以后我们父子三个就可以一起打天下,今后一起享受权力,金钱,美人,美酒,这岂非人生最大的快事,如此则夫复何求!”
叶天扬眉头紧蹙,轻叹一声道:“孩儿什么都不稀罕,我只希望爹还像当年那样受尽天下同道的景仰,这样我便觉得脸上有光了,我相信我们叶家的历代祖先也必会以爹爹为荣的!”
叶宗德大笑道:“天扬你也太天真了,所谓的大侠俯拾皆是,它除了徒有虚名之外其实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简直就是一文不值!可是武林盟主永远都只有一个,就连重阳门的大门主也只有一位,别的什么二门主,三门主,四门主统统都只是个陪衬罢了!”
陈天明喝道:“叶宗德,咱们当年创立重阳门之时可是说好谁都不可用它谋取私利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叶宗德冷笑道:“你倒是说得轻松,重阳门成立以后我立功最多受伤也最多,有一次还几乎伤重丧命,但是我得到了什么?而你在咱们四人当中外出拼杀最少,流血受伤亦是最少,却可以天天坐在大门主的位子上接受数千人的俯伏敬拜,凭什么?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服气吗?”
叶天扬叹口气道:“爹,难道非要人人向你臣服你才满足吗?”
叶宗德道:“不错,只有傻瓜才会被“大侠”二字缚住手脚,说到底只有登上权利之巅才能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到了那时一切皆可由我予取予求了!”
陈天明沉声道:“如此说来当年你是早已打算好了,只等重阳门成了气候便要除去我们三人,将门中的囚犯变成你逐鹿武林的工具了?”
叶宗德傲然道:“是又如何?”
陈天明,陆奇峰,朱明三人皆是气得怒发冲冠。
叶天扬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道:“爹,如果你肯从此改过自新,孩儿必会尽力替你向天下英雄求情,事情或者还有转寰的可能。”
然而话音未落,叶宗德就已怒极而笑道:“笑话!我叶宗德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向人说过软话,何况他们的性命都已握在我的手中,你反倒要我向他们认错求情,你是存心将胳膊肘向外拐,跟外人合起来对付爹吗?”
叶天扬道:“不是的爹,如果你肯改过,天扬和大哥就陪着你归隐林泉,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不问世事,终日徜徉于山水之间,如此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叶宗德冷冷地道:“天扬,你可真是个孝子啊,你居然要我半途而废,放弃一生的抱负和唾手可得的一切,还要我向这些完全不屑一顾的人低头!哼哼,莫非你是想看爹当众出丑吗?”
叶天扬蓦地潸然泪下道:“有道是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皓首失节,半生清誉全非。爹,孩儿都是为了你好,你大半生受人尊敬,难道临老了却要背上永远的骂名吗?”
叶宗德不耐烦地道:“够了,别的无需多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爹?还听不听爹的话?”
叶天扬道:“你是我爹,这是事实,如何可以不认?”
叶宗德道:“很好,那么爹要你回来,跟爹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你愿不愿意?”
叶天扬斩钉截铁地道:“对不住了爹,别的事情孩儿都可以答应,可是唯独此事关系到武林正义,大是大非,请恕孩儿实在难以从命!”
叶宗德厉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惜父子相残,要帮他们跟爹作对到底了?”
群雄顿时紧张起来,不由地齐齐看着叶天扬。
叶天扬的眼泪再度落下,却一咬牙道:“自古孝义难两全,爹为何不能顾全孩儿的孝道,非要让我为难呢?”
叶宗德脸色一沉尚未说话,大公子却阴声阴气地道:“父亲,燕鹊焉知鸿鹄之志,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您乃是千金之躯,又何苦为他生气呢?常言道捡来的狗终究是养不熟的,这小子是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如此咱们只有将他也一起诛灭了,要不然旁人还以为咱们这般苦苦挽留其实是怕了他呢!”
叶天扬闻言心头一凛,立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捡来的狗养不熟?”
大公子向叶宗德看了一眼,见其似无不准之意便冷笑道:“可笑你这个蠢小子还在自作多情,看你死到临头,也念在曾与你兄弟相称的份上,本公子就告诉你吧。你原本只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弃儿,当初只因为父亲见你可怜,才像收养猫狗一样将你带回了家中。”
叶天扬立时怔住了,过了半晌才转向叶宗德,颤声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宗德微微颔首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今日索性一并成全了你,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