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弥漫在山间,为卧龙城披挂一层神秘色彩。
二十人份的晚餐之后是五十人份的早餐,残风看着满桌的碗碟直叫头痛。谭姬的胃口当真是惊人,五十人份的早餐,她一个人就吃下了二十人份,可残风残月卯足干劲也仅吃下了四人半份,药儿更是只吃了半人份就捧起奶瓶不肯放下。
“还剩下一半,怎么办?”残风问道。
“当然是带着上山,花要等到中午才会开,早餐不宜多吃,如果不带一些,战斗时没力气就糟了!”谭姬理所当然的说道。
残风与残月面面相觑,不宜多吃还吃掉二十人份,真不知道那小小的身躯是怎么装进去的?
谭姬撩开斗篷,皮带后侧别着十几个火柴盒大小的木匣,她取出一个,灌注魂威,木匣变成抽屉大,她抽出内匣,将饭菜一盘盘放进去,好像丢进了无底洞,怎也装不满。
“魂器?”残风大感兴趣。
“这是装东西用的,不同于武器必须附着魂兽才能使用,只要懂魂威的人都可以用。根据使用者魂威的强度大小,容纳的空间也不同。因为方便,在猎人中很常见,大家出门都会带上几个。你们若是想要,随便去哪个魂器商店都可以买到。”谭姬将酒菜装好,收回腰带,起身拍了拍尘土,扛起长条包袱。“是时候上山了。”
几人从驿馆出来,街上寂静无声,十分冷清。
“看来其他人都已经上山,只差我们了。”谭姬说道。
“很多人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我们今天才去,会不会太迟了?”残月担忧的问道。
“并非什么东西都是先到先得,花期在中午,我们睡个回笼觉再上山也不迟。”残风舒展双臂,清爽的晨风很舒服,只是被雾气浸得有些潮湿。
“你这小子,竟然比我还从容。”谭姬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
残风不置可否的耸肩一笑。
顺着卧龙城的街道上行,走了好几里,路途仍旧是蜿蜒曲折,又行数里,前方逐渐看到人影,零零散散,只是在徘徊。继续向前,人群逐渐稠密,或三五人一起,或十几人一处,分成不同集团。再向前走,集团人数逐渐增加,从数十人到数百人,装备和人员素质也明显不同。巨大的帐篷分割出不同的营区,区域之间垒砌木墙对垒,甚至还设有路障,不让其他人通过,显然是势力庞大的组织企图垄断靠近‘龙骨藤蔓’的机会,再瓜分成果。
“怎么办?”残风立在营区前,透过路障,可以看到对面尸横遍野,黑红一片,显然从昨天开始厮杀就没停止过。
“现在争执毫无意义,我们绕到远处看看,就算人再多,也不可能把十几里的山谷都封锁住,大家只是尽量堵住山口处,不让别人比自己先跑而已。”谭姬说道。
几人正要离开,大地猛然震荡,雷鸣般的轰响参杂着惨叫和惊呼声,一道巨大的黑影冉冉而升,遮天蔽日。
“好大!”残风手搭凉棚,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去。
巨大的条状物体拱向空中,不停舞动,将十几人和数不清的山岩一起撞飞。那物体表面呈现绿色,凹凸不平,好似一条瘦得皮包骨的蛇,只是这条瘦蛇太大了些,直径竟超过二十米。
“那是什么怪物?”残月失声惊呼,双膝颤抖。
“那不是怪物,是植物!”药儿还叼着奶瓶,吐字有些含糊。
“没错,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龙骨藤蔓’,虽然早听说很大,倒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真不愧是千年古藤啊。”谭姬赞叹道,嘴角咧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我们要从这种东西身上摘花么?”残月皱眉道。
“没关系,‘龙骨藤蔓’虽然凶猛,但每当花期时都会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直到花谢。”药儿说道。
粗大的藤蔓宛如一条巨龙,翻腾闹海,震颤大地,每一次抖动,就仿佛山被扯动了一下。
“卧龙山,原来如此,果真是卧着一条巨龙啊!”一声赞叹从残风几人身后传来,几人回头去看,竟是一位高个男子,一身素白的袍子,面如冠玉,眉粗眼亮,四体修长,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儒者气息。
那书生缓步慢行,速度却比寻常人跑还要快上几分,轻巧的掠过残风等人,向那正在大闹的“龙骨藤蔓”走去。
“小心,前面危险!”残月本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除非执行任务,或与残风有关,她不会胡乱杀人,如今看到那书生贸贸然就往前走,不禁出言提醒。
那书生回头看来,脸上带着一丝惊愕,随即一笑,拱手道:“多谢姑娘提醒,不碍的,不碍的。”脚下仍旧不停,已经来到前方的路障处。
路障旁的几个汉子只顾看着那“龙骨藤蔓”,紧抓着路障还是站不稳,一个个蹲坐在地上,根本没留意那书生。白衣一飘,穿过营帐,直奔那条愤怒的青龙。
在营区前方一里左右,本是个数十米宽,百多米深的峡谷,那“龙骨藤蔓”千年来便睡在峡谷中。此刻峡谷被敲得碎石横飞,两侧崖岸龟裂丛生,百米之内倒着数十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哎,真是,我千叮万嘱,我没到时不可靠近峡谷,为何就是没人肯听?”书生摇头轻叹,不见脚下有什么动作,竟足踏虚空,向那藤蔓拱起的最高处走去。
“他会飞不成!”残风瞪大了眼睛。
“不,那是魂技‘平步青云’。无笔书生白如飞,没想到他也来了。这么说,这附近就有‘福水堂’的营区。”谭姬面色凝重,再多的杂兵她也不放在眼里,但罗恩和白如飞这等高手,她却不得不防。
白如飞踏在那藤蔓之上,极目远眺,仿佛是在登山观景。
“果然屠魔佣兵团也来了,罗恩为了这‘龙血蔷薇’已经苦等了二十载,这次恐怕会不惜血本,势在必得!可说到准备的时间,我也未必会差于你。”白如飞看到三里外一座巨大的营区,露出微笑,轻轻挥手,时才还暴躁不安的“龙骨藤蔓”竟像是见了主人的小狗,温顺的缓缓降入山谷。在降至悬崖边时,白如飞轻轻跳下。
“那个白如飞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操纵‘龙骨藤蔓’?”残风沉声道,倘若敌人能操纵“龙骨藤蔓”,很可能还知道“龙血蔷薇”的确切开花地点,争强起来诸多不利。
“这不可能,没人能操纵那棵千年古藤。”谭姬也不由得紧皱双眉。
“可他的确让那发狂的‘龙骨藤蔓’安静下来了。”残月担忧道。
“喂,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药儿扬起鼻子,在空中四处闻着。
“这么一说,的确有股淡淡的香味。”残月也注意到了。
“香味?”残风心头一动,在脸颊抹了一下,搓了搓手指,上面竟附着了一层粉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谭姬也看到了那粉末。
“花粉!”药儿搓了搓粉末,又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但并不是天然的,而是利用很多品种的花调制出来的。”
“原来如此,这大概和‘龙血蔷薇’的花粉相似,那白如飞将这花粉洒在‘龙骨藤蔓’上,让它误以为进入了开花期,因此安静下来。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情况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残风说道。
狂风席卷,一声诡异的闷响从峡谷内喷出,粉色的云雾带着淡淡的香气向四周飘散。
“怎么回事?”所有人震惊的望向那发声的根源,只见白如飞面色凝重,急速后退。
“这是,花粉?真正的‘龙血蔷薇’的花粉!”残风惊呼道。
“真是愚蠢透顶,这就是人类自作聪明的结果!假花粉诱发了‘龙骨藤蔓’的开花反应,花期要提前了,如此一来花开的时间也将缩短,可能开一个小时,也可能只开十分钟,如果不快点下手,一旦花凋谢了,就什么功效也没有了!”药儿沉声道。
“那小丫头,知道得还真多!”谭姬看着药儿,满心疑惑,但事有轻重,当下也没时间深究药儿的身份。
“这是个机会,突如其来的异变打乱了所有人的准备,正适合我们这些没准备的人趁乱摸鱼。”残风又露出那习惯性的微笑。
“行动!”
有反应的不只是残风等人,峡谷两侧至少有五六千人同声呼喝,震得卧龙山也跟着摇晃。
人潮奔涌,“龙血蔷薇”大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