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匆匆跑去恒园,王夫人还没吩咐下来,她毫无阻挡的进了园子,之前很久王恒之就吩咐园子里的人若是红芜园的人来,一律不准拦着。
福喜看见铃儿,问道“铃儿姑娘急匆匆的有什么事吗?”
她喘了口气,道“奴婢要见大公子,劳烦福喜哥哥通报一声。”一句清甜的哥哥把福喜美得找不到北,骨头酥软的进去通报。
王恒之醒着,铃儿很快被叫了进去,她连忙行礼,也不多废话,道“大公子,小姐被夫人打了,夫人知道大公子和小姐的事情,要把小姐关起来。”
他听着连忙坐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道“怎么回事?娘怎么会知道了?”铃儿一五一十把王远之下毒被抓,反而冤枉她家小姐以及被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他想着陶若受的委屈,以及挨着的那巴掌心疼不已。
穿戴好就要出门,福喜看他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着他道“公子身子不适就休息吧,有什么事交代奴才去做就行了!”
铃儿瞪眼“福喜哥哥怎么能说上话,只得公子出面啊!”
王恒之当然明白这点,让福喜扶着他出门,可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又急又担心,走了没两步双腿发软,颀长的身影压着福喜,若不是他够强壮,恐怕都会被他压倒在地。
铃儿顾不得其他,和福喜一起扶着他出门,谁知走了没两步,王夫人和柳月跨门而入,看着狼狈的三人,王夫人的目光在铃儿身上落了落,看了柳月一眼,柳月会意,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巴掌扇过去“就知道惹祸的小蹄子,滚回去!”
铃儿吃疼捂着脸,哀求的看了王恒之一眼,捂着脸匆匆离去,王恒之看着他娘的举动,虚弱道“娘,不关若娘的事,是孩儿欢喜她,是孩子主动亲近的,不是她勾……。”王恒之说不出侮辱她的话,顿了顿道“娘有什么不悦尽管责罚孩儿就行了,不要为难她。”
“别说了,你身子不好躺着吧!”王夫人暗想,她倒是没看出来她那么有心机,这才让她回去,人已经跑来通风报信了,别以为有恒之挡着就能饶了她。
王恒之不放心,道“娘,孩儿和若娘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他还没说完,王夫人道“娘知道,娘知道,看把你急的,好好歇着,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说这些事。”
王恒之没怀疑,点点头,福喜扶着他躺下,王夫人给他盖着被子安抚道“好好养着,别担心,娘会处理的。”
“嗯!”王恒之道“孩子想迎娶若娘,等她及笄后就说亲……。”
王夫人听着抓着被褥的手紧了紧,脸色变了又变,见他哀求的望着自己,她勉强挤出一抹笑,道“这事不急,离她及笄还早呢,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身子,大夫说得好好养着,你别劳心伤神了,娘自有打算。”
“好,远之只是想不开,娘惩罚一下就行了,别太严厉了!”王恒之想着对他下毒的二弟,根本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念着兄弟情义为他求情。
“放心,娘有分寸!”知道他是淳厚之人,有顾忌着他的身体,自然顺着他,敷衍他,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他们一个两个不怀好意,她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如此想着,她暗暗有了主意。
安抚好王恒之,王夫人看了福喜一眼,王恒之折腾了一会,疲累的睡去。
站在院子里,王夫人道“以后府上的事情不管大小事情都不准说给大公子听,若是谁多嘴,就别再府上伺候了!”
福喜和几位婢女,小厮听着怯怯的点头,齐声道“是!奴才(奴婢)记住了,断不敢多嘴一句的!”
“那就好!”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好看着公子,汤药在园子里煎,食用之前用银针试一试。”她害怕有人心怀叵测,想着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银针是大夫给的,她交给福喜收着。
福喜接过银针,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裹着,珍之又珍的揣在怀中。
王夫人叮嘱几句便离开恒园,回了主院,有婢女道“夫人,乐姨娘亲自守在大门处候着呢!”
“让她去!”王远之犯了这么大错,王老爷要是还包庇他,王夫人想,她非得闹得府上鸡犬不宁,把她们母子三人全都撵出去。
“红芜园呢?”想着陶若,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倒是没想到她居然引狼入室了,还是只白眼狼,这么多年自问没亏待她,她居然勾引恒之,算盘倒是门儿清。她以前都错看她了,想着儿子一个劲的揽错,想来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没什么动静。”婢女如实道。
王夫人暗想,只要安抚了恒之,谅她也翻不起浪来。以前觉得清霞任性无礼,心机颇沉了些,和不动声色的若娘相比,清霞可算是乖巧多了!
铃儿捂着红肿的半张脸回去,乳母正在给陶若上药,见她捂着脸顿时明白怎么回事,陶若问“大公子怎么说?”
“大公子实话和夫人说了,还说等小姐及笄了就迎娶,夫人并未答应,只是敷衍着。”铃儿如实说道。
陶若点点头“下去洗洗脸休息一下吧,这药酒拿着擦擦。”、
铃儿接过她手中的药酒,行礼道“多谢小姐!”说罢退了出去。
乳母道“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总会有办法的。”听说王恒之当着王夫人的面说迎娶她,陶若觉得就算王夫人再打一巴掌,她也觉得值得。
乐姨娘守着门口,天色暗了下来听见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她连忙出去看看,马车停在门口,看着王老爷下马车,她见了救星的迎上去,哭诉道“老爷,救救远之呐!他可是老爷的亲骨肉啊!”
王老爷看着哭诉哀求的人顿时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在外面丢人现眼,回去回去!”所幸周围没人,不然他王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意识到自己太过莽撞不分场合,乐氏低头抹泪,跟着王老爷进府,走了几步,王老爷让下人不用跟着,道“说吧!又怎么了?”
乐氏当然不会说儿子下毒的,她说“大公子病了,夫人让大夫瞧了大公子的汤药,发现有人下毒,表小姐联合远之府里的婢女冬雪诬蔑远之,说是他让冬雪下的药,因为远之知道表小姐和大公子两人幽会的事,表小姐不想被老爷夫人知道,就栽赃远之。”乐氏一边哭,一边说,时不时来一句“我可怜的儿!”
乐氏见王老爷眉头紧锁,又道“夫人让人把远之关起来了,老爷,远之可是老爷亲生骨肉,他那么听话,怎么会下药呢!”听她的意思,似乎除了她的孩子,府上的公子小姐都是捡回来似的
听得王老爷一个头两个大。
他心惊了一会儿,倒是没想到连毒药都弄出了,且不说是说下毒,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弄出来,就得好好惩治。
当然,王老爷偏爱乐氏不假,可他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听信一人之言就能定夺的“这事我知道了,别哭哭啼啼的让人听着心烦,回去好好呆着别闹事!”
乐氏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点点头,道“老爷,你一定要为远之做主啊!”
王老爷不耐烦的拜拜手,不理会她去了主院。
王夫人得知王老爷回府被乐氏拦着了,也不担心,她人证物证俱在,下午时冬雪吧剩下的药拿出来了。大夫检查了,是砒霜,王夫人听得差点晕过去,所幸每次都放得小,并不会马上致命,可以就天长,慢慢的拖垮他的身子骨,若是不发现会以为是病死的。
王夫人想着他如此阴狠,就恨不得把他交给官府处置,如此一来,王家就成了金陵城的笑话了,对文琬,对文瑜的名声都会受损,所以万不得已,她不会送交官府的。
不多久,王老爷进了园子,身上穿着官服,头上抵着官帽,王夫人迎出去行礼,并未说什么和他一起进屋,一进屋就找衣服给他换下,王老爷见她不说下药一事,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府上出了什么事?”
“老爷不是知道了,乐姨娘应该都说了吧!”王夫人暗讽了两句,王老爷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王夫人道“想必乐姨娘说了她该说的,若是老爷不介意,倒是听听妾身的说法。”王老爷尴尬的点点头,对这个略微强悍的妻子,他在她面前多半是心虚的。
“夫人请说!”王老爷接过她手中的面巾擦脸,王夫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王老爷听着眉头越来越皱,两道眉毛挤在一起,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着拳头。不等王夫人说完,他气得一锤桌子“混账!”
不知道他是骂王远之还是骂王恒之,毕竟两人都有错,王远之下毒,王恒之和表妹纠缠不清。
王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王老爷道“老爷若是不相信,可以把人叫来问问。”见他不语,王夫人心里有些难过,他这是对自己的话有怀疑,那好,她就让他死心,吩咐柳月道“把冬雪叫来!”柳月会意离开,不多久身后跟着冬雪,冬雪吓得全身发抖,低着头不敢看人。
“冬雪,你说,是谁让你下药的!不要说谎,是谁就是谁!”王夫人淡淡道。
冬雪点点头唯唯诺诺道“回夫人的话,是二公子,二公子让奴婢每天下一点点,二公子许诺奴婢,若是事成了就纳奴婢为妾,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夫人饶恕。”
王夫人不看她,目光落在王老爷身上,道“老爷觉得该怎么处置?”
王老爷气得满腔怒火,看了冬雪一眼,道“这个婢女别留在府上,至于远之,夫人放心,不会轻饶了他的。”
“有老爷这句话就够了,远之做出残害兄长一事怎么说也不能轻饶,所幸发现得早,不然恒之就没了,他可是还要参加春闱的,他可是府上的嫡长子,远之不顾兄弟情意下药,于情于理就算是逐出家门都轻饶了,老爷说是不是?”害怕王老爷心软,王夫人说出自己的底线,逐出家门是轻的,那什么是重的?
王老爷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她虽然没明说,可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管恒之有没有事,王远之都要偿命。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就是再气再恨,也觉得杀了他太严重了,沉默了一会儿,王老爷道“放心,我会处置他的!”
知道他是推脱的话,王夫人心里有气,暂时也不想闹开,只等着看他如何处置,若是不满意,哼哼哼,她可不是吃素的,反正她有个强势的娘家,她怕什么?
冬雪是不能留了,王夫人让柳月把人卖出去,不买在金陵城丢人现眼,还说出府上的事情,让牙婆卖得越远越好。
至于陶若,王夫人皱眉咬牙,这个白眼狼她也不会轻饶了。
事情被王夫人瞒着,知道的人并不多,谢清霞听见动静让那个雪霁去打听,只听说二公子被关起来,表小姐被夫人打了一巴掌之外,具体什么事情并不清楚。
不过谢清霞听说陶若被打已经乐不可支了,第二天看好戏的去请安,旁敲侧击的想从王夫人嘴里得知谢消息,王夫人道“快腊月了,清霞难得能住在家里,无事多陪陪你爹娘,姑母不是不让你住,年后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腊八粥你要回去陪着你爹娘明白吗?”
谢清霞点点头,好奇的事情还没打听道,上午就收拾东西回了谢府,她再没眼色也明白王夫人不想她年前留在府上。
她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只得回去,却还想去文珠哪儿打听,文珠得了她姨娘的吩咐,嘴巴严实得狠,一句不透,最后谢清霞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去。
谢清霞一走,王夫人松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文瑜早上请安在荷花池等了一会儿,王夫人吩咐了让陶若没吩咐不准出门,门口站在两位嬷嬷盯着,陶若让铃儿出去传话,让文瑜不要等她自己去请安。
王夫人有心隐瞒,文瑜起先不知道,请了安让紫莺出去打听一下,又说是要见陶若,嬷嬷不让进。她知道事情严重立马回去告诉文瑜,文瑜去了红芜园,嬷嬷依然不让进。
陶若听着声音出来,两人隔着两位嬷嬷。文瑜道“若姐姐怎么了,娘好端端的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过两天就好了!”陶若宽慰道。
文瑜担心,见她不说实话,都被关起来了还能是没什么事吗?她不傻,道“若姐姐放心,我去问问娘去,一定给你求情。”
陶若没拦着,她去求情最好了,顺便探探王夫人的口风。乳母已经出去了,希望文琬能收到她的求救信。有她说话,她也有胜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