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各怀心事,一时车里陷入了沉默。
林扬看看大家,轻声道:“宝儿姑娘,此事虽然只是猜测,但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你暂时不要把纳兰夫……幽兰郡主身份已经暴露的事,告诉纳兰德,可好?”
宝儿凄声问:“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纳兰德的人,为什么不除去我?江鸿,你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我从世上永远消失,那样不是更保险。”
江鸿笑道:“江鸿说过,只杀宁儿要杀的人,宝儿姑娘是宁儿喜欢的人,江鸿怎么可能杀你?如果宝儿姑娘真的是冰洛的姐姐,我们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会伤你?”
“太好了!我多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风凌云高兴地道:“这下我不用每晚不睡觉,都要守在宁儿窗外,怕你伤他了。”
倚在单若水怀里,似乎睡着了的纳兰宁,惊讶的回头问:“风凌云,这两晚你一直没有睡觉,守在我的窗外吗?”
风凌云一时开心说出了口,见大家都望着他,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听到宝儿姑娘,进进出出,监视着宁儿,又跟踪他们两个,所以怕她对宁儿不利。”
江鸿不经意地问:“那前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跟踪我们了?”
风凌云的头低得更低,声音轻如蚊子叫般地说:“我只是跟着宝儿姑娘,你们说什么我都没听到。真的,我没听!”
江鸿苦笑道:“你要是听到了就好了,至少宁儿不会不相信我们,还在跟冰洛冷战。”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们了?”纳兰宁叫道。
又转头对风凌云道:“你开心什么?他们姐弟相认,有你什么事?”
风凌云欢喜道:“风幽兰是我姑妈,他们就是我的表哥表姐呀!”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一层关系,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们大家坐在同一辆车上,就是一家人!”纳兰宁又重新钻回单若水的怀里。
“宁儿,如果你没有生我们的气,为什么这两天都黏在单若水怀里?”江鸿旧话重提。
“若水哥哥的怀里很香,以前他不让我靠近,现在他不赶我了,我自然黏在他怀里了。”纳兰宁毫不脸红地道。
“那你过来,叫声哥哥!”江鸿盯着纳兰宁,指指纳兰冰洛笑道。
“林扬哥哥,你是不是带了点心?我饿了,给我吃。”纳兰宁奔到林扬面前,笑嘻嘻地道。
林扬把放在桌上的点心盒打开,从盒中拿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块桂花松仁糕,递到纳兰宁嘴边,柔声问:“宁儿,是江鸿前晚拉了冰洛的手,也是他主动抱了冰洛。我们先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林扬哥哥只问你,你不生江鸿的气,为什么独独生冰洛的气。”
纳兰宁黑目一闪,惊讶地问:“林扬哥哥,你也改了称呼了?”
林扬笑道:“你不问我怎么也在跟踪他们,反而问这个,原来是为了他们改了称呼,生气吗?堂堂太子殿下,叫我们哥哥,我们叫你宁儿,我们之间要是公子公子叫着,不是很别扭吗?大家以后就是风雨同舟的好兄弟,叫名字比较亲切随意!”
“我才没有生气!”纳兰宁咬了一口林扬手中的松仁糕,依然嘴硬道。
林扬用空着的手,摸摸纳兰宁的光头,笑道:“还说没生气,你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叫过哥哥吗?有没有跟你哥哥说过一句话?是不是怕江鸿,抢了你哥哥?那你也应该生江鸿的气才是。”
江鸿在林扬说话时,脸色微微一变,讶异地望了林扬一眼,却没有开口解辩。
纳兰宁无声地吃完一块松仁糕,没有回答林扬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和纳兰冰洛说话。
从她躲在床下听到宝儿的话开始,一直就装着若无其事,说说笑笑,她以为自己并没有异样,被江鸿和林扬一说,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在躲着纳兰冰洛。
而她的心里也一直,像是被什么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她低着头,走到单若水身边坐下,抱住单若水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上面,闷闷地坐着,不再开口说话。
纳兰冰洛一直无声地望着她,见她随着马车,摇摇晃晃、闷闷不乐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宁儿,哥哥知道你聪明,又敏感,心里有很多疑问。哥哥不是不想对你解释,哥哥只是很累。从冰洛出生十九年来,母亲从来没有哭过,也从来没有笑过。父……他对哥哥怎么样,宁儿心里最清楚。因为冰洛得到王和王后的信任,王府内的公子、嫔妃都妒忌母亲和我,母亲虽然从来不走出她的房间,但是别人一样不肯放过她。我是她唯一的依靠,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要挺起腰杆,顶起王府内,属于我们母子的一片天。王后临死,把宁儿托付给哥哥,哥哥又要撑起宁儿的一片天空。哥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江鸿他告诉哥哥一些事……他所说的事,因为关系着母亲的安危和名节,客栈人多嘴杂,他才会约我出去。这事倒是不必隐瞒大家,他看到玉簪上刻的字,就怀疑母亲还活着。他还告诉我,说我和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母亲被抢进王府时,也许就已经怀了我。当时,哥哥就想去找那个人问清楚。江鸿拉住了我,他说那人未必知道这事,现在母亲还在王府内,此事不宜宣扬,若是传到……恐怕危及母亲性命。而且,他说,宁儿现在需要我!当时我很激动,也觉得很无力,所以才会抱着江鸿,问他我该怎么办?”
宝儿呆呆地望着纳兰冰洛,心里想:“难怪纳兰德说起纳兰冰洛,口口声声‘贱种’,原来纳兰冰洛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我真是那个燕家的女儿吗?我竟然为自己的仇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
色空听纳兰冰洛说到这里,回头看看脸色苍白,一直默默出神的宝儿道:“这么说,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戒空却盯着纳兰冰洛的脸,呐呐道:“色空,被他这么一说,我觉得纳兰公子真的很像一个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特别是他的眼睛,蓝黑色的眼睛。我们的眼睛都是黑色的,但……”
“虚见师叔,他和虚见师叔长得一模一样。”色空也肯定道。
戒空又道:“虚见师叔接了太子殿下的东镇王印,去守护边关了。太子殿下,他是东……”
“你们什么时候改口叫我太子殿下了?叫师叔祖!笨和尚,他就是当年痴绝大师救回来的燕于飞!”纳兰宁瞪了两人一眼。
单若水默默地把自己的臂膀,从纳兰宁的怀里抽出来,苦笑了一下,道:“宁儿,冰洛为了你,放下这么大的事,陪着你,你不但不安慰他,还在跟他闹脾气。你真是不懂事,还不快点道歉。”
他心里却酸酸地想:“这个小色鬼,看到我嘴上留着胭脂回来,也无动于衷,冰洛和江鸿的事,昨天早上就已经向她解释了,她却还在闹脾气。可见她心里对冰洛的感情,原是不同一般。以前冰洛是她的族兄,他们之间还有一道墙,现在冰洛变成了燕家的后人,那他们……我还有机会,独得她的心吗?”
纳兰宁见大家都帮着纳兰冰洛责备自己,自己想想也觉得好像有些过分,走到纳兰冰洛面前道:“哥哥,对不起,是宁儿不懂事。你不要生气,你也不要伤心,宁儿一定帮你,救出你母亲,让你们一家四口,不是,是五口,还有你的太爷爷,全家团聚。”
说完,又拉着纳兰冰洛,坐到宝儿身边,笑嘻嘻地道:“你看,我一见宝儿姐姐,就觉得她和你很亲,就想让她给你做王妃,原来她是你的姐姐。宁儿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对了,我想起来了。”
纳兰宁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锦囊,取出玉簪,递给纳兰冰洛。
纳兰冰洛并不去接,只是不解地望着纳兰宁。
纳兰宁调皮地笑着说:“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信物,自然要还给你母亲了。”
纳兰冰洛想了想,接过来,递给宝儿道:“宝儿,你收着吧。等到了京城,我们把母亲接出来,她一定可以证明你的身世。”
宝儿双手颤抖地接过簪子,盯着上面的一排字,眼泪止不住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