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宁欢快地跑到街上,却被黑豹拦住:“太子殿下,主人让我们赶了马车来,在此等候。”
纳兰宁盯着停在大街上,一辆由八匹骏马拉着的金碧辉煌的大马车。
她黑目精光闪闪,好奇地打量着那八匹,不耐烦地踢着蹄子,乌黑闪亮的高头大马,仰头问坐在赶车位上的黑虎:“黑虎哥哥,这马车是新的吗?我这么没见过?”
“主子说,你们九人一路进京,路途遥远,太子殿下又不喜欢马车颠簸,所以特地请人造了这辆马车。太子殿下,你尽管放心上车,我和黑豹是驾车高手,保证不让你颠着。”黑虎坐在高高的车架上,声如洪钟。
纳兰宁回头对黑豹道:“黑豹哥哥,你抱我上去,我和黑虎哥哥赶车好不好。”
黑豹和黑虎是林扬最信任的贴身侍卫,早已与没有一点太子架子的纳兰宁,混得哥哥弟弟了。
黑虎听纳兰宁要去赶车,笑道:“太子殿下,这八匹骏马是主子从高丽国购来的黑风野马,性子爆烈,一般人难以驾驭。”
纳兰宁抬头眯着眼睛道:“黑虎哥哥,你说本太子是一般人。”
“太子殿下的身份高贵,但驾驭骏马就是一般人了。”黑虎不客气地道。
纳兰宁不服气地瞪着黑虎,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想要爬上车架去。
却被走出客栈的江鸿,一把拉住她的腰带,提着她绕到车后,扔进车厢里面。
纳兰宁也不再叫嚷,举目打量起整个车厢,见宽敞舒适的车厢,就像是一间小巧精致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十把舒适的红木椅子,围着圆桌,桌上摆着一大盘时新水果,紫砂茶壶犀角杯,葡萄美酒夜光杯。
车厢四角安放着几个柜子,柜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用品和各人行囊。
纳兰宁伸手,拉开两面垂地窗帘,镂空雕花车窗外,街景一目了然,忍不住赞叹一声:“哇!这个车厢里面,比本太子的寝宫还要考究。”
又跑到靠近驾车座后,一张小床前,见床上铺着湘妃竹席,摆着一个湘妃竹枕,叠着一条大红绣花云丝薄被。
她仰身倒在床上,郁闷地叫道:“我还是想要去赶车。”
这时,其他人也都上了马车,坐下来,都不由得赞叹一句。
掌柜提着一只带盖的竹篮,跑上来,双手递给林扬道:“主子,这是你要的点心。”
林扬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对大家道:“喝茶喝酒,大家随意。”
纳兰宁嘟着小嘴,闷闷地坐起身道:“林扬哥哥,为什么要坐马车?坐在车上多闷呀。”
林扬笑看了众人一眼,道:“我们这一众人,走在路上太招眼,不如就坐在车内。这么多人陪着你,你还觉得闷吗?”
“反正坐着也没事,宝儿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纳兰宁走到宝儿身边,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拉住宝儿的手,有声有色地讲述道,“二十年前,京城有一对非常相爱的青年男女,他们一个是镇北王的女儿幽兰郡主,一个是镇东王的儿子燕于飞,本来两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皆大欢喜。可是偏偏幽兰郡主是纳兰第一美人,又是镇北王的掌上明珠,镇南王的儿子纳兰德便也凭空插上一脚,两家同时向镇北王提亲……
纳兰宁把从痴绝那里听来的故事,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悲伤地道:“燕于飞和幽兰郡主成亲后,恩恩爱爱,夫妻情深,不久他们生下一个女儿,就在他们女儿庆周岁那天,天降横祸……”
宝儿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被纳兰宁握着的小手,止不住微微一颤。
纳兰宁悲戚沉痛地道:“父王下旨,让镇东王从边疆回来为他孙女庆周,并恩赐了许多美酒礼物,给镇东王府。镇东王父子进宫谢恩,被父王留在宫中一起用膳。父子都大醉而归,半路却遇到大批杀手,杀手个个武功高强。镇东王父子因为进宫谢恩,并没有携带兵器,也没有随带家将。又加上酒醉,一时被那些刺客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燕于飞拼死挡住杀手,让镇东王杀出重围,回家搬救兵。没想到,镇东王回到家中,却看到满地尸首,一门三百六十二口人,全被毒死。镇东王当时心系儿子,来不及查看,就拿了兵器,冲回去想要救燕于飞,但到了那里,只见到满地血迹,人影全无。镇东王当时悲愤交集,没有细想,拿着兵器就进宫向父王讨个说法,结果被守王城的兵将,以反叛之由,乱箭射杀……”
纳兰宁感情丰富地娓娓讲来,众人都安静地听入了迷,当她讲到燕于飞一家,一夜灭门时,大家虽然都听说过这件事,还是一个个气愤满脸,纳兰冰洛更是一脸惨淡悲戚。
纳兰宁感到宝儿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手心一片冰凉,满手是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想:“我不会看错宝儿姐姐的,她的本心不坏,她是被纳兰德所逼,迫于无奈才会做了帮凶……”
色空愤愤道:“纳兰德太可恨了,太子殿下,你一定要为燕家讨回公道。”
戒空难得细心地看看一脸凄惨的纳兰冰洛,安慰道:“纳兰公子,你不要难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父亲造的恶,与你无关,再说你深明大义,不同流合污,更值得敬佩。”
纳兰冰洛抬头注视着大家同情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悲切地想:“如果他们知道真相,是不是会更加同情可怜我。昨晚红娘子道出母亲还没有死,如果纳兰德知道红娘子已经招认,他会不会害了母亲性命。”
纳兰宁转头望着宝儿道:“宝儿姐姐,当年燕家惨遭灭门时,没有人知道有没有留下活口,昨晚从红娘子口中,我们知道幽兰郡主还活着。幽兰郡主是北镇王的女儿,武功高强,性格刚烈,绝不是贪生怕死的女人。为什么会忍辱偷生二十年,被她的仇人在纳兰府幽禁二十年,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当日办满周的女儿还活着,那个女孩就在纳兰德的手中,纳兰德利用这个女孩子的生命,让幽兰郡主生不如死地活了二十年。”
宝儿吃惊地望着纳兰宁,吃吃地问:“宝儿不明白,太子殿下,对宝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太子是真心喜欢宝儿姐姐,认了宝儿姐姐这个义姐。所以对姐姐自然实话实说,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是不是还真的活着,但幽兰郡主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如果她的女儿真的不在了,也许她早就自尽而亡。”纳兰宁黑目深深地盯着宝儿倾国倾城的容颜,慢慢道:“幽兰郡主当年是纳兰第一美人,一定也像宝儿姐姐一样美丽,她的女儿一定也很美。纳兰德手下,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都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如果那个女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把昨天红娘子的话,透露给纳兰德。纳兰德心肠毒辣,为了他自己的大业,当年可以放弃幽兰郡主,今日同样可以要了幽兰郡主母女的命。那么这个女孩子,就是无意中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个为她的生命,忍辱负重偷生了二十年的母亲。”
宝儿脸色苍白,控制不住轻轻颤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知道……你怀疑我……我是……”
纳兰冰洛呆呆地望着宝儿,突然扑上去,伸手抓住宝儿的手,颤声问:“你是他的手下?从小是他把你养大的?你所说的云城人,父母死于瘟疫的身世是假的吗?”
纳兰宁刚才那一番话,其实也是为了不让宝儿把红娘子的话,透露给纳兰德,随口说来唬唬宝儿的,此时一见纳兰冰洛的神色,倒是也吃了一惊,张张嘴,却默默退到一边。
江鸿盯着纳兰宁,心里微动:“小东西从昨天听到我和冰洛的事开始,虽然当作相信我们的解释了,但没有跟冰洛说过一句话。她倒是不在意我和谁亲热,男女都无所谓,却那么在意冰洛,居然像个普通的小女儿家,和冰洛冷战上了。原来在她的心里,我们才是她的哥哥,只有冰洛这个哥哥,才像是她的情人。”
宝儿惊惶地望着一向冷清的纳兰冰洛,忽然变得激动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纳兰公子,你……”
江鸿看了一眼,倚在单若水身上,一副置身事外的纳兰宁,伸手拉着纳兰冰洛坐下,温柔地道:“宝儿姑娘,冰洛就是幽兰郡主的儿子,如果你是那个女孩子,他就是你的弟弟。”
色空来来回回注视着宝儿和纳兰冰洛,问戒空道:“你觉得他们两个像不像?”
戒空也仔细地看着两人,点头又摇头道:“像,又不是很像!”
纳兰冰洛低着头,轻声道:“她很像我母亲!”
纳兰宁一下兴奋地跳起来,脱口叫道:“还有这么巧的事,真被我说中了。天呀!我真是聪明伶俐,天下无敌小太子!她居然就是那个燕家小女孩,师父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虚见大和尚……”
纳兰宁说到一半,想到了什么,猛然住了嘴,小脸一板,索性爬上单若水的膝盖,靠在单若水怀里,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单若水伸臂搂住纳兰宁,黑目一闪,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纳兰宁,暗自想道:“没想到这个小色鬼,如此聪明。单若水今生遇上了她,又岂能轻易放手!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各位公子对不起了!我们各凭本事竞争!”
江鸿把纳兰宁的举动,尽收眼底,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又直发酸,心想:“这个小东西竟然不相信我,也不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