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宁嫣然一笑,拉着单若水的手欢快地道:“我答应宝儿姐姐,要送一件礼物给她,本太子一贫如洗,所以刚才在画一幅画,打算做你们的新婚之礼。你过来,我刚刚画了一半,画不出来了,你帮我看看。”
单若水被纳兰宁拉到桌前,见桌上摊开一幅画卷,上面竟是一身喜服的自己,画中人脸上,带着一种高傲不驯,又懒散妖媚的微笑。
“是你画的?”单若水惊讶中带着一些赞叹问。
“当然是本太子画的了,本太子画技一流。本太子的画是无价之宝,除了父王母后,本太子只为哥哥画过像。”纳兰宁得意洋洋地说。
单若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地笑问:“风凌云呢?你也没有为他画过吗?那岂不是辜负了他……”
话一说出口,猛然顿住,转口道:“这边空着的地方,你准备画什么?”
“当然是宝儿姐姐了,可是我怎么也不敢下笔。”纳兰宁沮丧地说。
“为什么?你可以把若水画的如此鲜活神似,宝儿姑娘美貌绝色,是最好的画样,怎么不敢下笔了?”单若水回头,注视着苦着脸的纳兰宁笑问。
纳兰宁狡黠地黑目一闪,俏皮地道:“我实话实说,你不许生气,又沉下脸来哦!”
单若水疑惑地问:“怎么?”
“因为你当日在金銮殿上,穿着一身状元喜袍的样子,一直在我心里呀!不用看你我也能画出来。可是宝儿姐姐,虽是我尊重喜欢的女子,看到她,我觉得她很美很美,可是想要画出来,又抓不住,心里一片空白……所以,我看到你把我做的那么像,我才问你是不是心里也有我?”纳兰宁叽叽咯咯地说着。
眼见单若水一张美丽非凡的脸,又渐渐沉了下来,急忙道,“是你自己问我,我实话实说而已,你不要生气,就当我没有说。若水哥哥,不如你帮我把宝儿姐姐画上去,你画的她,她一定更喜欢。”
单若水呆若木鸡地站在画前,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因为他发现,他也无法凭空画出宝儿的音容笑貌来。
似乎在单若水推门进去的同一刻,江鸿和纳兰冰若的房门同时打开,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到纳兰宁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
江鸿不经意抬头,看着纳兰冰洛清冷如雪莲般美丽的容颜,一时竟是呆呆出了神。
“咳!”纳兰冰洛无意中抬头,真好遇上江鸿望着自己,痴痴的眼神,不由也是一怔,俊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轻轻咳了一声。
江鸿蓦然回过神来,轻声道:“纳兰公子,江鸿有几句心里话,想要跟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纳兰冰洛抬眉,望着江鸿,犹豫了一下道:“江公子有什么话要跟冰洛说,请江公子去冰洛房中一谈如何?”
江鸿想了想道:“纳兰公子,店中耳目众多,不方便说这些话,请你跟我来。”
说完,径自轻盈地飞上屋顶,一路向城外飞驰而去。
纳兰冰洛雪衣飘飘,施展轻功,疑虑重重地跟在江鸿身后。
他们一路头也不回地向郊外空旷的田野飞驰,却没有发现,当他们在纳兰宁门外轻声交谈时,有一条纤细的人影,一直俯卧在纳兰宁的房顶上,偷听纳兰宁和单若水的对话。
也没有发现,在他们两人飞掠出客栈时,那黑衣人稍一犹豫,就幽灵般跟在了他们身后。
江鸿飞驰到郊外的一片空旷的田野上,才停住脚步。
他从怀里摸出玉簪,递给纳兰冰洛道:“纳兰公子,请恕江鸿多事。你看到过上面的字吗?”
纳兰冰若站定,没有去接江鸿手中的玉簪,只是犹疑地问:“江公子,上面的字,有什么不对吗?”
江鸿回目四顾空荡荡,无所遮挡的田野,轻声道:“江鸿冒昧,请问纳兰公子,上面可有令堂名讳。昨夜宁儿不许谷……要牡丹姑娘改名,也是为此吧!”
纳兰冰若讶然而坦率地说:“江公子为何问此?确实是家母名讳。”
“纳兰公子可否听到过痴公子?”江鸿似乎是突然又冒出一句,不相干的问话。
“痴公子——燕于飞吗?冰洛也曾听过他的事,只是燕于飞一家已经在二十年前,惨遭……燕于飞……”纳兰冰洛猛然住了嘴,惊恐地抬目望着江鸿。
“燕于飞的痴公子之名,是因为他深爱他的妻子——风幽兰而得。”江鸿慢慢道。
“风中幽兰,燕燕于飞!”纳兰宁呐呐地背着玉簪上的字,不知所措地望着江鸿,“江公子,你认为家母就是风幽兰,她改嫁给了我父亲吗?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也许……”
“江鸿曾经在静宁寺,见过一个虚见大和尚,宁儿把镇东王印交给了他,他现在就在东边边境,与南缁国打仗。刚才江鸿看着纳兰公子,竟然发现纳兰公子与他外貌一模一样,特别是眼睛的颜色。”
“你是什么意思?”纳兰冰洛声音不知不觉微微颤抖。
江鸿凝注着纳兰冰洛,苍凉的月色下,纳兰冰洛的脸一片苍白。他知道纳兰冰洛此时的心情,又何止是震惊。
他伸手握住纳兰冰洛的手,真挚地道:“冰洛,你是宁儿的哥哥,是宁儿最亲的人。江鸿才敢如此冒昧。你今年应该十九岁是不是?如果当年燕家惨遭灭门时,你母亲刚刚怀上了你……”
纳兰冰洛感觉如同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控制不住全身寒战:“你说的如果是真的,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他不知道你们还活着,当年他与你母亲的感情那么深厚,他要是知道你们还活着,又怎么会不来找你们。二十年来,他心如死灰,被人称为活死人。如果不是宁儿,用逼他做……,他也不会接王印!”
“我要去找他,找他问清楚!”纳兰冰洛激动地转身就想走,却被江鸿紧紧拉住。
江鸿温声道:“冰洛,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你忘了,你母亲还在纳兰王府。”
“母亲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她要我认贼……做父一辈子吗?”纳兰冰洛痛苦地道。
江鸿轻轻拍拍他的肩道:“江鸿以为,你母亲含怨受辱活了二十年,一定是为了你。他不敢告诉你真相,也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是冰洛不孝,连累母亲!”纳兰冰洛悲伤欲绝,想到这些年来,纳兰德对他的冷漠,嫌弃,他终于明白,是为了什么。
想到自己认贼作父十九年,再想到他母亲二十年,麻木的非人生活。
他感到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江鸿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身子,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纳兰冰洛抱住江鸿,嘶声道:“江鸿,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只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等回到京城,先想法子把你母亲救出来,再问清楚这件事。只要大家都还活着,总有相见之日。宁儿现在也需要你,你不能丢下她。”江鸿柔声劝慰道。
纳兰冰洛渐渐冷静下来,放开江鸿,红着脸道:“谢谢江公子,冰洛失礼了!”
江鸿笑道:“冰洛,还是叫我江鸿吧!以后我们要一起协助宁儿,相处的时间还长,大家随意一些才好。”
“好!江鸿,谢谢你真诚相告。宁儿能够遇到你,是她这辈子的福气,但愿她会好好珍惜。”纳兰冰洛若有所失地道。
“这小东西现在还小,根本就不懂爱情为何物。我们五公子,她是个个都喜欢,都想要。无论最后她会选择谁,江鸿都会祝福她,只要她开心幸福,江鸿别无所求。”江鸿望着纳兰冰洛若有所失的俊脸,豁达地笑笑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小东西找不到我们,又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
再回来说,纳兰宁房内,单若水魂飞天外地盯着画面上,栩栩如生的自己,大脑一时被某个不愿接受的思维,搅得一片混乱,哪里还能够听到周围的动静。所以,机警如他,也没有发现江鸿和纳兰冰洛离去,更没有听到屋顶上的夜行人来去。
纳兰宁以为单若水又在为他的话,而生气,伸出两个手指,小心翼翼地拉拉单若水的衣袖,委屈地道:“若水哥哥,明天你就要成亲了。宁儿既然认了宝儿做姐姐,自然不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你放心,从明天开始,宁儿绝不会再对你心存邪念,也不会再对你说一句过分的话,就算玩笑也不随便开,一定恭恭敬敬视你如自己的亲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