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看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周兴狡猾的一笑,“我很礼貌的举手,说我有问题要问……”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得意的笑容绽放在了脸上,“然后她就很吃惊的样子,示意我可以站起来问,我就说,师太你出去凉快凉快吧,要不就我出去凉快凉快。结果师太选择了让我出来凉快凉快。”他说完夸张的望着我笑。
我象征性的咧了下嘴,回过头来不再看他。
“你就不关心我是不是会被开除?”周兴皱着眉,眼神故意看起来很担忧的样子。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答案不置可否。他老爸每年往学校投资的钱都够十几个物理老师一年的薪水了,校长就算开了老班也不会开了他。
他就是这样天生带有优越感的孩子,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男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傲。
可是他说,景默,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也没有办法,纵使此时他离我这样的近,我依旧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突然他开了口,有些神秘兮兮,“景默,你想不想离开这里?”他的话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他边说着,边对我眨着眼睛。
我用双手紧紧地将那叠卷子抱在胸前,并没有理睬他的话。
他就转到了我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低着头看着脚尖,这一瞬间,他已然成功的蛊惑了我,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去的地方,那是苏洛的学校,我一直不得知,那样冷傲的男孩子走在校园里,会是怎样的一种风景。
我真的想知道。
过了好久,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点头。
或者,期末的气氛将我们压抑的太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
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不知道,那次的逃离会是什么的开始,还是什么的终了。
周兴骑山地车,是捷安特的最新款。我坐在他的车座后面,渐渐地,学校的白色大楼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衣服,双脚却一直荡着荡着,满满的自由感从心里溢出来。一时间,竟然有种逃出牢笼的莫名兴奋。
周兴突然开了口,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景默,为什么要去哈工大啊?”
我心里偷偷地笑,却并不答话。
他毫无预兆的突然停下了车来,“吱呀”的一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有几分的刺耳。
我愣了一下神,从车子的后座上蹦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猛地回过了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景默……”他顿了顿,“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去。”他开始耍赖。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邪气,看起来懒懒的靠在车子上,并不看我。
我低下头想了想,转身就往学校走。
还没走出多久,他推着车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景默……”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有几分的焦急。
其实我也并没有真的想走,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却也并不妥协,却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好了,我不再问就是。”他的音调有几分沮丧,拍了拍车子的后座,“上来吧,我的姑奶奶。”他的语气很是无可奈何。
我心里轻轻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喜悦,轻轻的再次坐上了他的山地车。
“我不得不承认……”周兴骑上车后开了口,“景默,你真是个倔强的家伙。”他的语气里有着宠溺,他把车骑得飞快,有风呼呼的从耳边掠过,我装作没有听清楚的样子,煞有介事的喊了句,“什么?听不清楚……”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了哈工大的校园里。
周兴推着单车走在我的旁边,我心里兴奋异常,左顾右盼。其实并没有抱着可以见到苏洛的念头,只是觉得来到他所在的地界,似乎就离他近一点。
古怪的念头一如古怪的景默。
我在哈工大的校园里边走边四处张望着,校园很大,记得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我大约7,8岁的时候,那时和妈妈一起来找爸爸,那样久远的记忆,仿若前世今生一般。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脚步停下来,愣了几秒钟后,我快速的转身,抬起脚就往校园门口跑。
周兴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景默,景默……”
他这样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心里有些恼,反而越跑越快。
仿佛他是北极,而我想要逃向南极,我似乎听见凌冽的风在耳边呼呼而过,是的,我在两极奔跑,不由自主的跑……
我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不知是因为这个校园承载了太多的回忆,那些曾经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了不在意的回忆,还是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总之,它让我觉得有不堪重负的窒息感,所以,我必须逃离。
我不知就这样跑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地停了下来,或者,只是因为她那红灿灿的耀眼的头发再次晃了我的眼。
没错,我再一次看到了她,只是这一次,我是站在街角的这一边,而她,混在一群人的中间,正疯狂地跳着舞。
音乐声有些大得刺耳,我就站在街的对面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一时间,心里竟有种与此时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沉静感。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是一种沉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