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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月与沟渠(1)

在自我奴役的大道上一路狂奔

你好:

我是一名大四的在校学生,我的感情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可是我自己真的解决不了,我感觉我快崩溃了,所以听了同学的话,向你请求帮助,希望你能帮我指点迷津。

我初恋是在高中,结果,自然是刚开花就凋零了。那个女孩子出国了,虽然我的心里还是时常想她,但是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所以也没有了什么想法。可是我从这段初恋里学到了一个道理:对女生一定要包容,要好,无条件地好。因为她一开始知道了她要出国的消息,心情一直不好,可是我没有理解过她,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我还埋怨她为什么这样不高兴,埋怨她不了解我身上的压力(因为那是父母老师都在找我谈话,逼我分手),最后她也没说,我受不了就提出了分手,对她的伤害可想而知。后来我知道了原委,痛苦不已,决定以后无论为什么,绝不再埋怨我的另一半,我要无条件地包容。因为我怕再伤害到任何人。

然后我上了大学。大一的时候想着终于是大学生了,所以可以正大光明地恋爱了。于是去追一个女生,可是这段经历让我很受伤,是真的很受伤很受伤的那种。我觉得我的爱情观出现了一点异常,我以前一直认为,恋爱,一定要有爱的感觉为先,起码要爱她再去追求她,可是经过了这次我觉得何苦要寻寻觅觅那个有感觉的人呢,或许这个人这辈子碰不到,还是找个爱自己的吧,她对你好,即使任性,无理取闹,那你也值了,感觉可以再培养,不是所有的爱都要有激情,我想有时候有些事可以慢慢来。

我就找到了现在的女朋友,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关心我,可是我对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可是我还是对她好,很包容,她开始很黏人,黏得我连学生会的工作都没有办法做,只能辞职。那段时间有点承受不了,可是我忍了,从没想过分手,因为我不想伤害她,而她是个有点极端的女生,很多次说起过如果我不要她了,她就会自己一个人走,谁也不告诉,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之类的话还有很多。我也相信,她绝对做得出来,所以我也害怕,怕她干出什么傻事。我从学生会辞职以后,我寝室的兄弟有点看不过,就跟她谈了谈,然后我们也有了机会沟通,情况有所好转,她开始给我留出一些空间,我也可以喘喘气。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了,这期间感觉一直是若有若无,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爱上她了,可是过了两天这种感觉就没了。她让我陪她逛街,陪她自习,陪她上网,陪她散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不想去,可是我对自己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应该陪她,关心她,这是我的责任,我有责任让她高兴,我有责任照顾她一辈子,既然我们在一起了,我就要负责。所以我几乎没有拒绝过她什么,偶尔有那么两次,她都会很不高兴,像是要提醒我再这样下去就会发生什么一样的不高兴,于是我也不敢再拒绝。

平平淡淡,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跟她的感情在外人和她看起来是甜蜜而幸福的,其实个中滋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是我没有去寻找过什么,也再没碰到过让我有感觉的人,尽管我觉得我跟女朋友的关系其实更像是兄妹,但是我想这么过一辈子也无不可,都算了吧,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毕了业,考了研或是工作,然后与她结婚,家里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也见过面了,虽然是非正式的。

可是命运是喜欢开玩笑的,大四要出去实习,与我同行的有一个女生,我们以前不认识,她不与我同系,只是一个学校的。她长得也不漂亮,各方面都不能跟我女朋友相比,而且她有男朋友,但是,我从她身上却找到了这三年来一直没有的感觉——爱。彼此熟识之后,我了解她更多,也爱她更多,我知道她跟她男朋友关系不好,我也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有感觉,她甚至对我好几次暗示,但是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有女朋友了,我身上有责任,所以我都开玩笑地敷衍过去,只是每次敷衍过后心都会痛。然后到了要国庆放假了,我们从实习学校回来,我女朋友直接回家了,我留在了学校。她比我从实习学校晚回来了两天,我去接了她,我承认,我想对她好,去接她前我对自己说我是从朋友的立场出发的,可是我真的很爱她。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因为很久前她就答应她男朋友,这个国庆去找他,所以晚饭后我陪她去超市买了些第二天要在火车上吃的东西,她第二天就要去找他男朋友了。第二天早上我去火车站送她,买了站台票,一直送到车上,她放下了东西又出来,然后一句话不说地看着我,我觉得她要哭了,结果下一秒钟她真的哭了,抽泣着说:你能抱抱我么?可以想象,一个你有着强烈爱的感觉的女生在你面前无助地哭着对你说,你能抱抱我么,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我怎么能再敷衍过去?于是我抱住了她,她把头埋在了我的怀里,说:我真的不想去,真的。我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汽笛响了,她从我怀里离开,进了车厢里,没有回头,可还是在哭泣。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在敷衍下去了,因为我真的很爱她,从初恋之后,这是我最有感觉的一次。

我想,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接受一份没有爱的恋情,然后我又没有及早地放手,因为我怕会伤害到别人,然后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我想到我的女朋友,心里不是爱,而是歉疚,想到她,心里是爱和悔恨,悔恨为什么没有早点相遇。我也很理智地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我已经大四了,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女朋友与我一样,要考研。而她,则要选择工作,她家的城市虽然与我家的城市接壤,但是毕竟不在一个城市,未来的变数真的很大,在命运面前,人是渺小的,未来究竟怎样,谁也不知道。而且我觉得我对我的女朋友真的有责任和义务,尽管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发生(你懂的),尽管我对她没有感觉。

我错了,可是错误已经发生了,我想解决它,我想过考完研跟我女朋友好好谈谈,可是我怕她做傻事,而且我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因为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可是我又是真的对一同实习的女生有了爱的感觉——我很确定,我该怎么办?责任或者是爱情我该选择哪一个?束手无策。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所以,请你帮帮我,可以么?

小熊维尼

小熊维尼,你好:

爱情与责任之间的较量我们看过很多,但似乎以往的主角大都产自已婚人群。一个大学尚未毕业的年轻人就已为此饱受煎熬,据我看,还真是不大常见。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已经被批判了好多年,你这么爱负责,显然不是这种。但说实话,虽不中,也不远矣。我对你这种情况的定义是“两不一瞎”,即“不主动,不拒绝,瞎负责”——不主动争取自己的爱情,不拒绝不适合自己的关系,又瞎负责些本来不是你分内责任的事情。这样的定义或许还是太难理解,没关系,我的一个朋友说起了一个更简单的命名——“烂好人”。

婚姻关系之中的人,有保守忠贞的责任、有互相关爱的责任、有稳定家庭的责任、有抚育子女的责任。可束缚着你的“责任”,并非这些——我要是没理解错,你是认为自己有永远关爱对方,且永远不移情别恋的责任。可是,你这责任是哪来的?你真有这样的责任么?

你十分坚定地说你不爱她,可是,似乎只因为她对你好、她关心你,你就背上了一辈子对她好,永远顺从、永不变心的责任。这是爱情还是枷锁?而且,照此推论,只要有任何女孩愿意对你好,你就要自动担负起这样的责任——你累不累?什么叫“烂好人”?这就是了。

再者说,让恋情无条件地永远延续下去是我们的责任么?我不这么以为。还别说你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已婚男女甚至耄耋老人,“天长地久”也不该成为一种负担和义务。“永远在一起”可算作一种良好的愿望,但也只是一种愿望而已,真放到操作层面上,是否实现还是要靠机缘境遇与双方的努力的,完全不能强求。移情别恋是再正常不过也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天长地久才是偶然现象。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也得明白,不接受也得接受。

说实在的哈,有责任不负不对,没责任瞎负更不对。咱年轻轻的,不能没事儿就自己感动自己玩儿,也不能得空儿就自己虐待自己玩儿。不要老想着对人家的人生负责,谁离开谁也不会怎样的。看看身边的人和事你就都明白了。有些傻话不说也罢。真的。你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能力。“我从没想过分手,因为不想伤害她”之类的话还是留给那些外头有了新人,又不愿给原配离婚的老男人们去说为好。

你现在的女友与你相处的方式,显然不是你所喜欢的,她所要求你做到的那些事情,也并不是你所愿意去做的。相反,你却对另一个女孩“不由自主”地“想对她好”。你想了那么多,怎么就没问问你对这个爱你而且你也爱的姑娘负责了么?你对你自己负责了么?你现在大学还没毕业,估计也就二十二三岁吧,从现在就开始靠自我捆绑和自我麻痹来维持恋爱关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我们都没义务无条件地永远效忠于谁,任何人也不该对别人抱有这样的期望。你信中也提到“未来的变数很大”,你却没意识到所谓变数不止存在于未来,也存在于当下。

你现在的女友也更需要一个真正爱她,愿意“不由自主”对她好的人,与你两情相悦的那个姑娘或许也正等着你的回应好做出一些决定。责任是永远敌不过爱情的——这一点,你自己恐怕也已经感触颇深。既如此,你就该明白,掩耳盗铃永远不会是任何问题的正解,你也更不该在自我奴役——甚至是互相奴役的大道上继续一路狂奔。

谁都不许动

你好:

四年来,从未婚到已婚,从怀孕到生子,我们反复为了某一个问题沟通,就是前女友。

他几个前女友都是儿时伙伴长大,彼此间的感情分享,陪伴成长的经历在各自心里都有较深的烙印。今年以来几个前女友的同学聚会和HAPPY活动分别轮番开始,当然是一群人的,一个月之内他分别见到了3个,2个离了婚,其中一个还带个小孩。对于这种不能回避的活动,之前几年我们已然达成共识,他不可能因为有女朋友或老婆而不去参加这种聚会,他不可能因为我的不开心而失信于那些十几年的朋友。有的聚会基本是不带家属,能带家属的,一般我也选择了回避,有些尴尬。有时聚会会玩通宵,我在家常是夜不能寐。

聚会完后,我们闲聊中,他有些担心或者怜惜几个离婚的前女友,以朋友的身份。因为在他眼里,不应该如此,她们都很优秀,在我一个外人的眼里,他的前任也确实是“白骨精”类型的,有魅力有魄力事业上都有所斩获,容貌气质皆不差,只是婚姻失败。后来他某次去办事,路过某一个前女友公司,想去看看,因为她做的行业,他比较担心擦边球会触及法律,想给予提醒,后来前女友的出差他等了几个小时没有见到,就回家了。他跟我说了这事以后,我有些小心眼,说如果自己是他前妻,过了5年没见,后来见到如此情景会同样主动给予提醒和帮助吗?他仔细想了想说,不一定会。我有些心寒,因为在他心里十几年朋友的厚重感是大于几年的恋人关系的。

在我们的聊天中,二人开诚布公说出最真实的想法,哪怕对方不能接受,谈到红颜知己,谈到与异性的沟通反而能达成内在的稳定,谈到二人足够坚固,外界是破坏不了的,除非从根部烂起。所以,他说在婚姻内,他不会选择劈腿或者出轨,那太低级了,至少也是和当下的整理完,再去开始下一段。

前几天,某夜晚快11点,某一个离婚的前女友电话来要宵夜,他拒绝了。我说她怎会认为一个已婚的男人会出去陪她单独宵夜呢。他说接到这种电话,一般是很怕的,因为碰上这些女强人们柔弱的一面,一沾上就很难脱身,除非是单身,他可以奉陪不管是以什么形式的(你懂的),但现在不想陷入麻烦。

你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困扰呢?其实他不管从理论上到现实中已经恪守了准则,只不过他的底线比我更宽——他认为单独见面喝茶甚至看电影也不会怎样,因为他内心坦荡。可我认为,有时人的理性只能控制一部分,真当事情发生,男人的博爱,怜爱以及怀念通通冒出来的时候,即便人回了,心却丢了。我相信他不会有出轨的举动,大家都不愿意搞小动作,但内心呢?是不是偶尔走神,是不是时常担心,是不是两个人中躺着第三个人。我知道不该苛求完美,他说不管他心里如何想,我并没有损失啊,我得到了最多,他也不会有对我有差池,该负的责一定会负。

也许男人天生有一种博爱,希望能用一己之力给予有过感情的女人照顾和帮助,我说你不是救世主,我的幸福还要看她们的幸不幸福,他说这是蝴蝶效应……啼笑皆非啊。他说他不至于伟大到要抛妻弃子的,他只是做到朋友的本分,可有时前女友电话来问些细枝末节的事,比如地板漏水了,比如房子买哪了,我说你是百度百科吗,他说,谁要我懂得多呢……我仍旧有隐患,说不出来的东西,可能对是人性里那份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和嫉妒所激发,脑海里上演出红颜知己相见欢,原配最终崩盘的局面。他又告诉我:如果你天天自己编剧本,按这样想,迟早事情会按想的发生……我又没辙了。我说你是神仙,你什么都能说出个理,什么都能控制得好,什么都不嫉妒不吃醋不占有,可我还是个普通的人啊。

我想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的气场不够,因为他的淡定,他的坦然以及他的自订的那些规则潜移默化地让你接受,太骄傲太理性甚至太凉薄了。我真的有些矛盾,真的是该修炼自己内心呢,还是说我方向角度的问题,选择的人本就不该是他,为什么总觉得妥协的是自己,总在某些时候觉得委屈呢?他有时说这几年,你进步了,从某种意义上,我是变得更好了,可我凭什么要被他提携,被他带领进步,这种被俯视的感觉真不好。我也有我的骄傲,经济独立,职场干练,容貌气质皆中上,如今却开始屡次怀疑起自己。他说,那你就继续拿出实力来证明你是值得被依靠的啊。

我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内心想说的,只是想无论感情还是生活,计算得太精密就少了很多乐趣,而我们俩之间不清楚到底是他城府太深,还是我敏感复杂,总之每次谈到后来脑袋缺氧,心力交瘁,都是敌不动我不动,我对你如何都取决于你对我如何这种平衡之下吧,可是还有爱吗?那个叫爱情的东西被完全抽丝剥茧了以后剩在我们内心的是不是真的只有虚无了呢?而我有没有必要为这种形而上的虚无,去全盘放弃而离婚呢?

小叶子

小叶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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