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重来回首已三生
话说近日莫枭莫王爷很是郁闷，为什么自己派出去的杀手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不回来也就算了吧，好歹你也得给我捎个信飞鸽传书什么的啊？这样毫无动静是预示着失败了吗？事实证明，莫王爷的预感很准！
“王爷，陛下在紫宸殿……”青衣的身影，竟然是绿萝。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说法，“在紫宸殿”而不是“回紫宸殿”，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咱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怎么回宫的。若说其他人都以为萧寒是在养病不知道他出宫的也就罢了，却为何莫王府的密探都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回宫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而且，只是一个人，没有淑妃娘娘青蓠没有青琢没有秦梓息……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
莫枭提笔的手一顿，纯白的宣纸上点下不太雅观的墨迹，有不祥的预感升上来。虽说现在朝政大部分已经掌握在他手里，可如果萧寒回来，他的安排很可能功亏一篑。是，绿萝是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前朝皇室。莫家本是前朝重臣，他们的宿命，便是复国。啧啧，真的是狗血的剧情啊！
“父王……”书房的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一袭红衣迎风而立，赫然是在莫王府消失已久的莫青琰。依旧是凤目桃花魅惑妖异，可是却分明有什么不一样。
莫枭眼角跳了跳，使劲盯着他，“你来做什么？”整天无所事事的家伙，这种时候就不要冒出来添乱了！
“莫王爷不是要见我吗？”莫青琰却是弯唇笑笑，极为随意的挑了一个位置闲闲的坐下，以手支颐，红衣黑发衬着绝色的脸庞在灯辉明灭间便有种变换了另一个人的错觉。
“你叫我什么？”莫枭一震，这样的语气……不是莫青琰！
“你是谁？”话音未毕，莫枭便是一掌过去直逼莫青琰胸口，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种人都留不得！可是，竟然靠近不了他吗？只有一步的距离，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再靠近，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阻挡。
“还是，莫王爷习惯朕称呼莫卿？”莫青琰挑眉，轻轻动了动手指莫枭便重重的退回去，撞到桌案上，一口鲜血就那样毫无美感的喷出来，一旁的绿萝赶紧过去扶住。
“这样的话，还会奇怪吗？”说话之间，红衣的莫青琰却已经是白衣萧寒的模样，君临天下。
“你……”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莫枭惨白了脸望着面前的男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变活人，任谁也无法接受。更何况变的是自己的儿子与敌人。这是事实，可是偏偏无法接受。
一直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到头来，却不过只是被人玩弄的对象，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输的一败涂地的竟然是他！什么都不用解释，这样的结果，到底是怎样发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不认命。当年从血漠回来的那个孩子，得到的是足以毁灭他的力量，却是不动声色的和他周旋那么久。当他要得到一切的时候，总会以不同的方式让他前功尽弃。这才是报复吧？让他隐忍这么多年却什么也得不到远远比杀了他来得痛苦。
“莫卿想明白了？”萧寒笑得丝丝邪魅，缓缓靠近，“这么多年我和还给您的您可还满意？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怎么办呢？”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一死而已……”莫枭竟然笑起来，“陛下，这是很简单的事啊！”是啊，于他来说，杀掉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可是怎么可能呢？当年都没让你死，现在又怎么可能？
“的确很简单，简单得无趣呢。”萧寒望了望绿萝，轻轻皱起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要不我让你看看莫家是怎么毁灭的吧？”云淡风轻的语气，是萧寒的一贯风格，这样的话却是足以让这个家族血流成河！
“不……”莫枭痛苦的咆哮出声，萧寒的话……绝对不是诛几族那么简单。他所谓的毁灭，包括一切……以后，就算是轮回，都不会再有任何关于莫家的一切！这样的事，他能做到！
不？你说不要？可是当初你有没有给过我反悔的机会呢？我不过是将你给我的一一还给你而已！萧寒眼里泛起腥红，所以，你注定毁灭。
第二日皇帝大病初愈的第一个早朝，几乎是所有的大臣都上奏了莫家造反的奏折，条条款款没有任何重复。啧啧，果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还好咱们的皇帝陛下英明，戳穿了他的阴谋，天佑我朝啊！
接下来，莫家满门抄斩——包括莫家三兄妹。所有关于莫家的一切，全部都销毁。
“皇兄！”萧澈进入紫宸殿的时候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即便是大白天的，殿内依旧一片漆黑，没有烛光，安静得像是空气都没有流动。
门外的光毫无预兆的投射进来，萧寒斜倚在案边的椅子上，宽大的白袍铺了一地，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眉心有殷红的刻痕，纤长的睫毛投射在苍白的脸上阴影一片，憔悴得可怕。
“皇兄……”萧澈怔了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堂上还君临天下的帝王怎么转瞬之间便是如此模样？他的记忆里萧寒从来都是眉目春风笑如桃花，可如今……千灯镇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七，青蓠都没有回来……
解除葬魂留下的伤口布及全身，细小不易察觉却是日日痛苦，就算是有离夜留下的力量做支撑，却依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痊愈的。何况心伤？
这个地方，处处都有阿七的味道呢！好像只要回头，便能看见她缩在一旁或是睡觉或是看书或是发呆。可终究不过只是幻象而已，就算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寻找，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会有结果——隐瞳的结界连他也感受不到，更何况别人？就算再攥着阿七也与他神巫一族没有任何干系，可讽刺的是那个与世隔绝的结界偏偏让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况，阿七，你也不会愿意再回来吧？就算一切都已经结束，可是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却是无法抹杀。已经忘记了吧？
“阿澈？”萧寒掀了掀眼帘便又垂下去，声音嘶哑，“有事？”
当然有事啊，有很多问题，只是看这个样子似乎又不是开口的时候。萧澈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问，笑道，“没事，只是走之前来看看皇兄！”是了，毕竟还是一洲之王，总还是得回封地去的？
“……”萧寒淡淡抬眼，轻笑，“是吗？也是时候回去了！”
萧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那皇兄保重！”说罢关上门退了出去，殿内重归黑暗。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还是得活下去呢，这个世界上不是谁没了谁就一定不行，心痛埋在黑暗里就够了！如果我叫你的名字，你还会不会回头呢？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苏绮瑶……
“谁？”话说绮瑶同学做梦都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于是一个激灵就醒了。刚刚在逛古镇，然后摔了一跤，然后……？绮瑶环视四周，貌似……自己是遭遇了现下最为流行的事件之一——穿越？！啊啊啊啊啊……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屋子是很有风格的竹楼，绮瑶坐起来再次打量周围的一切。先说自己身上这套华丽丽的淡蓝色古装，啧啧啧，真的是她喜欢的风格啊，穿越的待遇真好；趴到窗边望了一下，没有街道，除了稀稀落落的农舍一望无际的都是青绿，呃……可以暂时定义为这是谁家的别墅吗？还有，这里是不是除了自己就没人了啊？好吧，正当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上帝很是善解人意的给她弄了个人出来。
“醒了？”隐瞳端着药碗掀开帘子走进来，淡淡开口，“来喝药！”
“呃……”绮瑶懵了。原因如下：第一，美男啊美男！第二，为什么美男的语气好像他认识咱？第三，为什么要喝药，老娘健康着呢！不过为了证明这第三点是错的，下一秒绮瑶莫名的就觉得有些隐隐的心痛。靠，不会是一摔摔出心脏病了吧？
“为什么啊？”所有的纠结汇成一起就成了这么一句含义及其丰富的话。
“……”隐瞳愣了愣，暂时忘了她已经不再记得之前的事情，“我看你昏迷在外面就带你回来了，我是这里的大夫，叫我隐瞳就好。”很好，很彻底的交代了所有要交代的事，还免得绮瑶开口问了。事实上却不过是怕她发觉什么——人的意念一旦够强大，即便是术法也是阻止不了的！
“哦……”有些怪怪的，绮瑶却还是没多想，“我叫苏绮瑶，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这儿的……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好话得说在前头，要不人家一个不高兴把咱赶出去了咱还真是找不到地方去！唉唉，你说穿越就算了吧，好歹给个身份让咱衣食无忧啊？现在好了，是要咱发挥一下专业优势给这位美男医生当护士吗？绮瑶眼角抽了抽。
“如果没有地方去，你就先住在这里吧！反正除了我和红鸾这里也是空着。”似乎是看透绮瑶的想法，隐瞳微微笑了笑，如是说道。
哈？有这么好的事？什么都不问她还免费提供吃住？不会是有陷阱吧？
好吧，就算是陷阱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跳呗，大不了意外意外再穿一次！“其实，我可以帮你做事的，”绮瑶绞了绞衣角，党和人民教育我们白吃白喝是不对滴，我就不信咱一医学院出来的还能是废材？“我有学过一点点医理的！”不是一点点，是好几年来着，不过还是得谦虚一点的嘛！
“……？”隐瞳倒是意外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应道，“好！”
于是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对话中绮瑶同学除了莫王府丫鬟和淑妃娘娘这俩工作的第三份工作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青蓠没有想到自己会碰到萧澈，真的是没有想到啊，就那样随便走也能碰到熟人。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虽说身上是有钱吧，可离开了秦梓息他们，一个人还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毫无目的的乱走。直到很悲哀很狗血的在吃过饭之后才发现丢了钱袋，顺利成章的就那啥啥啥然后萧澈就出来英雄救美了。
“青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萧澈很是困惑的望着青蓠，同样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就算是不愿意相信，他还是以为她没有回到帝都就是早已经死了——他自然是知道那被斩首的根本不是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奇妙的委屈感泛上来，青蓠垂下头嗓音有些干涩，“我没有地方去了……”伤痛如果不问还好，一旦有人来关心，所有的情绪都开始泛滥开来。
萧澈一愣，在千灯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再是他所了解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和我回玄洲去吧？”萧澈叹了口气，拍拍青蓠的肩，“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都会过去的！”那些痛，总会消失的，逝去的都已经逝去，我们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无论悲喜。
跟着萧澈，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吧。在所有遇到的人之中，萧澈恐怕是最没有心机的了？好了，决定了，以后咱就跟着你混了！于是，会玄洲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青衣倾城的女子。
莫青蓠已经死了，这个女子只是和她长得很像而已。萧澈是这样跟他们家的下人们解释的，好在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仆很是心领神会的没有多问。呵，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啊？当初还有过婚约的两人如今又同在一个屋檐下了！好在萧澈这实心眼儿的孩子似乎压根儿就已经忘了婚约这回事，否则青蓠可有的受了。还是……会想起那个承诺过会保护她的男子呢，即便他那样的骗了她，可是越想去忘记就越忘不掉呢，索性就随他去了。
天下升平，帝王依旧是君临天下风流魅惑的帝王，将军依旧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凡人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凡人，那些本该纠结在一起的命运如今却毫无预兆的就被分开来，再无交集。平静的面容下掩盖的却又该是怎样的情绪？
话说咱们的皇帝陛下不知为什么突发奇想很是有闲情逸致的在紫宸殿旁边建了一座竹楼，装修得那叫一个华丽啊！有阳台，有缀着花朵的藤蔓缠绕在花架上，有秋千晃晃荡荡，有珠帘悬在窗檐门檐。很梦幻的竹楼，可是皇帝住在里面怎么都不搭啊！怎么着也得住个公主什么的才能想的过去吧？谁知道这怪异的皇帝陛下在想些什么。
狄忠望着那楼默默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吧？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就算不去猜也是能感受到的。可惜，陛下，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么便无法再回头。
最近**可是热闹，因为皇帝陛下又要开始选秀了。所谓选秀么，一年一次那是必然的，之所以说今年特别热闹，实在是因为皇帝陛下对这一次的选秀那是特别的上心啊！按往年的标准，所选的女子要么是身份特殊要么是容色倾城。好吧，第二个标准是废话，有了倚香还能有谁比得过？可今年却有些例外，那个叫作柳晚音的女子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偏偏皇帝陛下就看中她了，惹来一群女人红果果的妒忌目光。
那个女子一袭蓝衣，小心翼翼的表情，即便容貌没有半分相似，明眼人却都知道原因，那是很像的感觉啊——曾经的淑妃娘娘。
“陛下，香妃娘娘求见！”狄忠恭恭敬敬的在紫宸殿门口禀报，身后是轻锁眉头的倚香。
“……”一阵沉默，就在倚香以为萧寒不会见她的时候殿内终于还是传来低低的声音，“进来吧！”
“寒哥哥……”倚香小小声的开口，萧寒在批阅奏章，大殿一侧坐着的是新封的淑妃娘娘柳晚音。那个女子就那样坐在那里，似乎很是不自在。“寒哥哥，那不是阿七姐姐，这样有什么用呢？”她知道阿七还活着，可是却不知道就算是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狄忠暗自擦了把冷汗，我说姑奶奶，您非得这会儿来踩这地雷吗？却不料萧寒只是抬头淡淡望了望倚香笔尖顿了顿，搁下笔，凤眼细了细便风流慵懒的笑起来，“倚香可是吃醋了？”
倚香敛眉垂眼，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分明是疏远！
“寒哥哥，我想好了，我要回家了！”当初他告诉过她，什么时候她想回凤麟洲了就跟他说，他不会阻拦她。如今，这里再没有她留下的理由。
“是吗？”萧寒朝柳晚音招了招手，那女子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站在他旁边，低声，“陛下……”
萧寒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劲窝，一如当初，“那么，倚香记得替朕向你父王问好。”
“寒哥哥，如果有一天阿七姐姐回来了，你又该怎么办呢？”倚香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如果她回来你身边却是有了别人代替，你是不是还想她再离开一次？
事实证明，倚香同学很是有预言的天赋。
果然是一针见血的话啊，萧寒一愣，抬头却不见了倚香的影子。她说，如果有一天阿七姐姐回来，你又该怎么办呢？
不，倚香，你错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来。萧寒低低苦笑着，英挺的眉纠结在一起似乎很是痛苦，胸膛微微震动便染红了大片白衣，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总会时不时的裂开来，似乎是要提醒他那些过往，提醒他那个女子永远不会原谅他。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他了吧？！那样痛苦的记忆……
“陛下，你……”身后湿热粘腻的感觉很是怪异，柳晚音挣了挣转过身来却被那突兀的红色惊呆了眼，一瞬间的慌神眼泪便跌落下来，“陛下你怎么了……”
“……”能怎么样呢？死不了的啊，承袭了离夜的力量得到的永生只是无止境的痛苦而已，分明是惩罚。那么，就这样沉沦吧！微微凑过头贴上怀中女子的脸颊，缓缓闭上眼，苍白的薄唇摩挲着她的嘴唇，漆黑的长发蜿蜒而下与血液纠结到一起，“阿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