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湖,岂无杀戮,血流成河,万骨成枯。
红船之上,幽暗深不可测,隐藏着的,不知是怎么样的恶魔梦魇。
望月楼上,阿洛凄美的面庞抬头遥望苍穹,待风云散去,皓月重现,她收回目光,给简言简简单单的止住血,娇弱的双手费力的把简言扶起,跌跌撞撞的走向远处,眼眶红红的,脸上的泪痕未干,一副憔悴的模样。
而简言脸色惨白,头发散乱的披着,任由阿洛扶着他一步一步挪着,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身体,他此时还不如一个暮年的老人,在他的身体上,被幽魂所创的伤口处,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侵蚀他体内的灵气,破坏他身体的机理。
而另一边那个邪异少年若不是因为红船中那个人及时相救的话恐怕已经死在那一剑之下,然而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出手!他只能立在原地,任由简言和阿洛离开,因为他知道如果再动一下,可能会遭到隐藏在某个地方的那个人的雷霆一击。
但怪异的是,交手之后双方都选择了沉默,在哪么一瞬间吗,就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故友,在凝固的空间之中相互无声,沉默以对。
这氛围十分诡异,但是红船之中传来一个男子威严的声音,道:“走吧。”
那少年听到这个人的话没有丝毫的停滞,法诀一握收起那一颗血珠,转身往红船之上飞去,而其他的黑衣人也迅速朝红船飞去。
只留下这一片索魂炼狱,那死去的冤魂也被收走,除了那红色的血泊,诉说着这里惨烈的屠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繁华热闹。
远处,阿洛瘦弱的肩膀上,简言一个趄趔,跌落在地上,而阿洛本身就娇弱,也被简言一起带得摔在地上。
而此时,阿罗的眼前,一双脚无声无息站在她面前,她顺着向上看去,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人。
阿洛忽然想起刚刚那惊天动地地一剑,跌爬着到中年人的面前,搂着他的腿喊道:“你能救他的对不对,对不对?”
“你救救他啊,求求你了,求求你……”
中年人一脸平静,古井无波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简言,心中叹了一句:“为何还是如此这般呢……”
他扶起阿洛,道:“他不会死的,放心吧。”
阿洛点点头,退了两步,道:“前辈我失礼了,但你一定要救救简言哥哥……”
他拿出一个药瓶,道:“给他服下。”
阿洛抓过药瓶,急急忙忙给简言服下,对着中年人担忧地道:“这样能好么?”
他蹲下身,探查了简言的伤,道:“他本身就有伤在身,强行使用力量过大的刀法,又身受重伤,并且遭到镇魂塔镇压,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撑下去可能会性命堪忧。”
阿洛听得一颗心慢慢往下沉去,跪在地上,道:“前辈,求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他。”
他摇摇头,道:“世上有三个人能救他,一是魔佛,二是仙圣峰医圣茯越仙子,三是梵尘寺尘业大师,至于要找何人,由你自己思量。”
阿洛道:“谢谢前辈赐教。”
他点点头,道:“这些事就由你自己来做了。”说罢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离开了。
阿洛背起简言,不是她不想御剑,只是她与简言一同遭受了镇魂塔的镇压,体内的灵力越行越难,每运作一次灵力都像是受到重重阻碍一般,无法御剑而行,只能背着简言一步一步跋涉万里。
至于求救,魔佛乃是魔教影佛寺住持,乃魔教之人,魔教与阿洛可谓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并且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简言伤势极重,阿洛自是不会去的。
她曾与欧阳沫雪说要自己去历练江湖,虽然凭着简言和欧阳沫雪的关系,欧阳沫雪必定会求医圣救简言一命,不过她还是不想去仙圣峰求救,并且尘业大师乃是梵尘寺高僧,一心慈悲为怀,即使正林认为简言与魔教之间相互勾结,但梵尘寺圣僧必定会抛下世俗偏见,对简言施予援手。况且两地离青城距离相差不多,所以阿洛背起简言,打算往梵尘寺求救。
不过阿洛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失去了灵力也不过和平常女孩一般娇弱,如何背着简言走到最近的驿站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但是每当想起简言为了救自己而挡下那一剑,她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味道,让她不知是何滋味,这人生的味道,却是这般难以品尝。让她一步一步不敢懈怠,一路磕磕绊绊,走在这条无比艰难的路上,潇湘河畔的杨柳路是如此漫长难行,风吹着她的面庞,落叶一片片打落在她的发梢,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走了不过十五里路,总算走到了驿站。
然而在驿站一张大大的公示栏处,却贴着一张大大的通缉令,正是天御城发布的追捕令!
她有些无措地对着这大大的追捕令,心里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帮他澄清呢,要让他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但是简言心里是明白的,阿洛不过区区一个无名弟子,就算她要澄清,也就是一个与魔教勾结,剑阁内鬼的罪名,最终也于事无补。
因为是黑是白,在渲染之后,又有谁能用几句话说得清呢。
天下已乱,断剑流伤。
阿洛将他放在驿站外的亭子里,眼睛红红的看着已经昏迷的简言,转身往驿站里走去,还不时回头看看简言的方向,生怕一不小心简言不见了。然而出乎意料的驿站里已经人去楼空,几匹马儿打着喷嚏,咀嚼着马槽里主人离去时留下的草料。一旁疏疏落落停着几辆马车,想必驿站里的驻员都已经四散逃命去了。
阿洛费劲力气和自己的脑力,牵出马儿,准备装马车,过程让她又沮丧,又急又怕,还要担心着驿站外的简言,不过当她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她总算装好了马车,牵着马儿走到了驿站门外。
远远的看着简言,急急地加快步子走过去,却没看到脚下的一个石头,带着缰绳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本嫩白的膝盖磕了一个拇指大的伤口,马儿头颅一拽又往后跌回来,娇臀又摔了不轻,此时的阿洛真的想大哭出来,但是腰着银牙站起来,一瘸一瘸地走到简言身边,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才将简言背上马车安顿好。
她看着前路,娇喝一声“驾”,踏上了远行的路。
未来是什么样,对于阿洛来说,都那么茫然,路途遥遥,却不知在等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