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北依站在床头看着谈夜离,面无表情。
皇北月、沈非墨、叶疏然全都看着她。
良久她转过身问叶疏然:“你说我救不救他?”叶疏然一怔,愕然,之后冷笑:“北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您还想要见死不救不成?”
皇北依扯了扯嘴角:“他中毒了,中的是七日醉。关于七日醉,有一首短词。
七日醉,蝴蝶碎。
滇南瘴气清酒味。
七日不语魂不归。
百蝶穿户送轮回。”
叶疏然蹙眉看着她。
皇北依道:“这首词里囊括了七日醉的做法、用料、中毒症状以及……中毒者的后事。”她看着叶疏然微笑:“要我详细的说一下么?”叶疏然没有说话,皇北月却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知道七日醉是慕容须的‘杰作’,也知道七日醉是无药可解的毒药,但是他却实在不清楚七日醉的其他消息。
而皇北依为什么会清楚,这也是在是……值得研究。
皇北依看了他一眼,眼帘半垂,隐约间似乎有流光划过。然后笑:“好,既然有人想知道,我就说一下。”
如果有人正面看见她的眼,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万籁俱寂。
那好似是所有一切都不值得期盼,对所有一切都失望的神色。
不是绝望,也没有愤怒。
她只是很安静的,仿佛早料到这结局,但是当结局真正如此的时候,又会莫名感伤。
只是,不会心痛而已。
因为……不值得。
“七日醉,全名‘偷得浮生七日醉’。
七日醉用生长在滇南一代的特殊蝴蝶作为引子。
这种名为‘夏蟫’的蝴蝶以岭南的剧毒瘴气为食,性命只有短短七天。
将‘夏蟫’在第七日太阳落山之前抓捕,折下它的翅膀,将翅膀捻成粉末,撒入岭南制毒人特制的清酒中——这种清酒可以最大限度的融合夏蟫的毒素——将酒坛埋入地下,三年之后挖出,再将同样以瘴气为食的另一种似蝶非蝶,名字就叫做‘非蝶’的昆虫,晒干后捻成粉末撒入,置于烈日下暴晒七天——必须是七天,连续七天——之后剩下的,便是剧毒的七日醉。因而夏蟫又名‘七日蝶’。”
皇北依如此说完后,皇北月皱眉道:“你是说……七日醉是由岭南制毒人创造出来的?可是江湖传言都说,七日醉是毒圣慕容须的独创。”
皇北依浅笑一声,笑声冰凉:“这种张冠李戴的事情还少了么?世人都不知道罢了。不过七日醉确实被慕容须改进过。但是,改进过的配方,早已经被皇先生为首的武林四大世家给毁灭了。”
皇北月一怔,也许有意,也许无意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鬼使神差地问:“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用很怀疑的语气。
这句话一问出,似乎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皇北依斜睨他一眼,声音很淡然很冰凉,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心寒的优雅,缓缓地道:“皇公子认为,我有对您全盘托出的责任么?”皇北月因为她的语气而一怔,看向她的眼睛就见到里面一片寒凉,一点点的温度都没有。平时其中散碎的星光现下汇聚成一处,明亮锐利的刺人的眼睛。
然而皇北月也很生气。
——你是我的妹妹,你十五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家门,那么你这些东西又是哪里知道的,我还不能问么?
好在他还意识到在叶疏然面前他俩并不是兄妹,所以只是侧开头,道:“失礼了。”
但让他惊讶的是,一侧头,他刚好看向沈非墨,沈非墨见他侧头,立刻低垂了眼,但是他很清楚的瞥见,沈非墨看他的眼里,同样一片寒凉。或许还有谴责。
而他掠过皇北依的那一眼,却是幽远的叹息和无奈。
——这两个人,实在是很有问题。
皇北依不再看皇北月,她回身问叶疏然:“关于七日醉我已经说出了我所知道的它的所有特性。但是它最重要的特性就是无药可解。这一点相信你们比我还要清楚。
但其实中了七日醉并不是没得救,只不过这个方法同没有方法没有太大的区别。
要解七日醉,需要以毒攻毒。
而且是需要与七日醉同等毒性的毒。
与七日醉同等毒性的毒药,目前为止江湖上听闻的都只有一种。
秋水碧。
此去经年秋水碧。
是号称‘药石无医’的毒药。制造者是‘毒圣’慕容须的死对头‘毒仙’骆绯。
但是同七日醉的配方一样,秋水碧的配方同样失传。
只不过并不是被剿灭,仅仅是被弄丢了而已。”
她抬头直视着叶疏然的眼睛:“所以说,谈夜离是真真正正的无药可救。他……死、定、了!”说到最后,她眼里闪烁的光芒精锐无比,叶疏然下意识别开了脸。
皇北依微笑了,转开眼:“那么,你现在是怎么认为的?我要不要救他?”
叶疏然有些诧异的回过脸:“你不是说他死定了?”皇北依道:“你也说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做做样子还是需要的。除非你确定他不需要治疗。要知道,很多治疗方法都是先人靠实践摸索出来的。说不定被我误打误撞,就会治好他。”
叶疏然一时间沉默,不语。
皇北依不催促,只是看着他,很安静。
目光很轻,叶疏然也没有注意到她在看着他。
最后,叶疏然抿一抿唇,道:“你……尽力。”
皇北依展颜而笑:“好。”
叶疏然不是坏人,也许他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心意而对于谈夜离有些敌意。
但是他真的,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的人,总会给自己一个机会的。
那么她……也成全给他一个机会。
答话之后,皇北依一拍手掌:“我们都没吃早饭,一起下楼吧。还有要为我们贸然借用了雅间向老板道个歉。”顿了顿她再度一拍手,笑颜如花,真正像个少女一样,道:“啊,刚好有人来了,我们一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