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可不是,何日山庄占地那么大,听说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大火把天都照的火红火红的。”
杨隐茗心中一惊走过去问道:“打扰了,刚才你们是说何日山庄着火么?”
那人道:“可不就是,诺大的山庄烧的什么都不剩,可惜,可惜。”
杨隐茗道:“不知是因何烧起来的呢。”
那人摇头道:“那可不大清楚了,听说是有一批人去寻仇,也不知打没打起来,何日山庄就着火了。”
杨隐茗急道:“那有霍少庄主的消息么?”
那人道:“这位兄弟和何日山庄的少庄主相熟?”
杨隐茗忙道:“相熟到谈不上,不过有幸见过,既是听闻便问一下霍少庄主怎么样了?”
那人摇头道:“这可不知道了,不但霍少庄主,连庄主、四大杀手的消息都没有,何日山庄昔日如此风光,不想竟是这般下场。”说着连连摇头,大是可惜之意。
杨隐茗向他道了谢,付了茶钱与柳思走了出来,说道:“山庄怎么会着火呢,即便是有人去寻仇,山庄这些年从无人可以闯入。”
柳思道:“少庄主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要回去看看么?”
杨隐茗道:“当然要去看看了,山庄大火,少庄主怕是有危险呢。”
当下两人急忙赶去何日山庄,但见放眼看去一片废墟,当真如那人所言烧的什么都不剩了,大火是前日烧的,周围围着几簇人在叹息着,其中不乏武林中人,想必也是附近的听了消息赶来看的。
杨隐茗在人群中看却没有见到霍乘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辰光的影子,与柳思失望走开,心中却在担心,不知道霍乘是被寻仇之人抓住,还是跑掉了,好在并未听到霍乘被谁抓住的消息稍微放心。
两人在附近等了两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心中不免担心,忽听得有打杀之声传来,急忙跑过去看,只见一批人追着一人喊打喊杀,那人显然已经受伤,一身血红的袍子抹到到处是鲜血和污泥,正是辰光,而追杀他的那批人杨隐茗多半不认识,却赫然见到峨眉掌门狄不疑。
一瞬之间,杨隐茗猛然明白这些寻仇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必然是原本付钱让何日山庄杀人的那些人得到消息,为防何日山庄泄露了消息杀人灭口来了。那日茶园危机之后杨随风便已经提醒过霍乘,以霍乘之精明也不该没有准备,何日山庄却会付之一炬,倒是令人奇怪。
眼见辰光不敌,杨隐茗虽说讨厌辰光,却绝做不到见死不救,向柳思说了句“你呆在这儿”就要过去救辰光,却听柳思看向身后道:“少庄主来了。”
杨隐茗转头看时,果然见到霍乘一身猎户装扮走了过来,惊喜交加道:“少庄主。”
霍乘看向柳思道:“你恢复记忆了?”柳思点了点头,霍乘点头道:“恢复记忆也好。”
杨隐茗道:“见到你没事便好了。”道:“你是要去救辰光么?”
霍乘摇头道:“我不会救他的。”
杨隐茗道:“不去救他,可是他…”
霍乘道:“我劝你也不要去救他。”
杨隐茗愕然道:“为什么?”
霍乘道:“以辰光的脾气绝对不会愿意你去救他的,那样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杨隐茗看向辰光,他在狄不疑等人的围攻下身受几处大伤,若是不出手只怕便要死在当下了,说道:“即便他难受,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少庄主,劳烦你保护思儿。”纵身跃起向辰光那边而去。
霍乘看着他道:“他只是在侮辱辰光而已。”
柳思道:“少庄主,你也那么想杀辰光么?”
霍乘看向辰光说道:“我只是没有救他而已。”
杨隐茗眼看狄不疑一剑刺向辰光,辰光手臂中了五六剑无力抵挡,急忙发出一掌,攻向狄不疑背心,狄不疑听风辨声知道来人武功极高不敢大意,长剑在空中挽出几个剑花,急忙转身,杨隐茗不过是要迫使他收招,一个侧身避过了他的剑,将辰光脱出几尺远。
狄不疑看清是他道:“项公子,你是要维护辰光么?”
辰光受伤不轻,勉强用剑支撑起身子道:“谁要让他救,姓狄的,你老婆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就来,我还会怕你不成。”
杨隐茗不去理辰光,向狄不疑道:“狄掌门,何日山庄已经被你们毁尽,何必要紧抓不放呢。”
狄不疑道:“四大杀手为祸武林,不杀他们武林难得安宁。”
杨隐茗想起霍乘所说,付钱让辰光杀他妻子的正是他本人,此刻他却在大义凛然的说什么为武林除害,不由得对他一阵厌恶,道:“狄掌门难道认为杀了他们武林便安宁了么?”
狄不疑脸上阴晴不定,茶园之时杨隐茗便在,他拿不准杨隐茗是否知道他的秘密,他刚和杨隐茗对了一招已知杨隐茗武功极高,与他动手自己未必讨得了好,远远看去那边那人又仿佛是霍乘的样子,想到反正何日山庄已经化为灰烬,他也威胁不到自己,当下道:“那我就买项公子一个面子,告辞了。”他说完话当即剑插入鞘,转身走了。其他人见狄不疑走了,相顾几眼,也跟着走了。
辰光跳起来叫道:“谁让你救我的,我稀罕你救我么?”一剑向杨隐茗刺过来,杨隐茗没想到自己救了他,他却反而要杀自己似得,连忙闪身避过,辰光一双眼眸通红如血,同他那血红的衣袍仿佛化为嗜血的恶魔般,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杨隐茗原以为辰光向自己出手只是一时之忿,不想他竟真的想要杀自己似得,连连向后躲闪,辰光却仿佛疯了一般,一剑一剑地向杨隐茗刺过去,出手全部都是杀手,竟似真的像是和杨隐茗有着莫大的仇恨。
杨隐茗不想与他动手,连连闪躲,辰光受伤虽重出手却仿佛未受半点影响,有几剑几乎是擦着杨隐茗的衣服过去的。
忽听得身后风声带过,寒光闪过,兵刃相交之声,辰光的剑竟然被击落,辰光向后倒了下去,霍乘收起自己的剑道:“我刚说了,你救他是对他的侮辱。”
杨隐茗以为霍乘杀了辰光,连忙去看,只见辰光倒在地上,双目却是睁开的,胸膛起伏,显见是没死放下心来。
辰光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你一定很想要杀我吧,可是你却不能杀我。”
霍乘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是很想杀你,我也的确不能杀你,但是我却可以不救你,你这副样子你真的以为你能活下去吗?”
辰光大笑道:“你也以为我稀罕要活着么,我只不过不想死在他们手中罢了,我这条命除了中日大人谁都没资格来取。”
霍乘冷然道:“你明知道中日不会杀你却还说这样的话。”
辰光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对,中日大人不会杀我,他应该是最优秀的杀手,却为了寒星那个女人隐退了,哈哈哈,在我心中最优秀无情的杀手竟然会喜欢寒星,可笑我们竟都以为他喜欢月影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丫头,我还视那个丫头为眼中钉,一心想要除去她,他竟把我们都骗了,连寒星也被他骗了,哈哈哈哈,我真替死在寒星手里的男人感到悲哀,他们是怎么死在寒星手里的…”他狂笑着,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他却丝毫也不理,仿佛疯了一般。
霍乘仿佛连看也不想看他,转身走了。
杨隐茗看向辰光,只觉得他对中日的崇拜已经到了畸形的地步,他自问也没什么和辰光好说的,牵着柳思的手跟着霍乘走了。
霍乘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有些破落的屋子里,屋子基本什么也没有,一进去却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杨隐茗道:“好香的酒。”
霍乘道:“大火之时就带了这些酒出来。”
柳思道:“这是少庄主藏得那些酒么?”
霍乘点头道:“恩,这些酒也藏了许久了。”
杨隐茗道:“大火之中唯独带了这些酒出来,少庄主真是爱酒之人。”
霍乘道:“我不大喝酒,只是喜欢藏这些酒。”
杨隐茗有些奇怪,不喝酒却藏这些酒,危机之中却只带这些酒出来。
柳思道:“寒星喜欢喝酒。”
杨隐茗恍然明白,也明白霍乘为什么不想救辰光,他没有杀辰光已经算是很好了,说道:“中日没有回来过么?”
霍乘道:“没有,他走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杨隐茗道:“少庄主也不知他们去哪里了?”
霍乘道:“知道。”顿了一下道:“却也没有必要去打搅他们了。”
杨隐茗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他们竟会放火烧山庄,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什么事情都做,真是可恶。”
霍乘道:“山庄不是他们烧的,是我烧的。”
杨隐茗惊愕的看着他,道:“是你烧的。”
霍乘道:“我们都不在了,还留着山庄做什么,只有烧了山庄他们才会真的放心。”
杨隐茗道:“可是,那么大的山庄,就这么烧了,山庄里还有其他人呢?”
霍乘道:“都已经走了,从夫人陪庄主回来我便知道山庄迟早要散,早已做了准备。”
杨隐茗道:“他们走了也好,没有杀手也可少些是非。”
霍乘摇头道:“只要还有需要杀手的人,杀手就会一直存在,这件事即使我们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
杨隐茗默然看着霍乘,他忽然觉得霍乘仿佛一直都藏得很深,他明明一伸手便可以得到许多东西,却从来不去伸手,韦子由、闻浩飞拼尽力气为了得到名利,霍乘却是名利就在眼前只要他一伸手便可以够到,他却连伸手都不愿意,杨隐茗忽然笑道:“你就那么舍得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霍乘愣了一下,微笑道:“你身为名门之后,又身怀几乎无敌的武功,本也有机会得到许多,你就愿意放弃?”
杨隐茗道:“我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转了一圈终是要走的,何况我已经得到了一柄名剑,名剑相思,还有什么可求的。”
霍乘看了眼柳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道:“他们在云南桃溪县太平庄的茶园里,你去找他们吧。”哈哈一笑,推着他的一车酒走了,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道:“这么多酒,看来我是能好好地练酒量了。”
杨隐茗牵起柳思的手道:“我们去找爹爹妈妈,名剑项思。”
柳思奇道:“什么名剑项思,我可不是名剑也不是项思。”
杨隐茗笑道:“你不是名剑,却比任何一把名剑都要宝贵,你认回了父亲,难道不用改姓氏吗,你不是项思还有别人是吗。”
柳思看着他,微微一笑,如新月清辉般满是幸福,杨隐茗牵着她的手走出屋子,冬日的阳光照耀的,杨隐茗知道他的生活以后都如这阳光般,看似平凡却温暖而耀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