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旸神勇非常,竟飞身直上云梯,快步连踏,杀上城墙,人莫能当。贺阙见状,连忙挥着铁鞭上前迎战。二人于城墙上激战,贺阙虽然力大,敌不过姜旸人快刀更快,七八个回合,身上已经见负伤,幸有白成持双戟赶来,双战姜旸,又打了十来回合,二人渐渐力敌不住。白宗连忙护在姜素业身前,道:“公子快走!”姜素业不听,道:“我若逃走,士气必颓,则必败无疑!”
姜旸闪展腾挪,一口刀游戏于两个猛者之间,速度奇快,加之身披金甲,犹如一道闪光,令人目眩。只听他喝道:“你二人虽然有些膂力,却不懂唯快不破的道理,看好了,这一刀便要分出胜负!”白成、贺阙二人听了,不由得聚神警惕,可姜旸使出成名绝技“刀成一快”,就算有所提防,又如何抵挡得住?白光闪处,白成左肩中了一刀,贺阙右肩中了一刀,鲜血直流,连连退步。
“好快的刀,一刀连劈两人!”白宗大惊,正在叫苦不迭,此时朱达、姜鲁门及时赶到,接替二将,再战姜旸。姜旸见是朱达,冷笑道:“我正在找你,你却偏要来送死!”
朱达冷冷道:“久闻将军是南国第一刀,朱达今日正好来会一会!”说完腰间宝刀出鞘,杀气腾腾;只听“铿”地一声,姜鲁门也亮出一柄宝剑。姜旸见状,怒道:“鲁门,你竟敢对我拔剑!”
姜鲁门也不答话,把毕生所学剑法尽皆使出,配合朱达,刀剑联动,定要将姜旸逼退。姜旸以盾护身,以刀反击,招式精妙绵密,也不落下风。一时间城墙上激起刀光剑影,热风激荡,惊杀旁人。原来这姜旸一身武学根基不同寻常,越运功,身体越发热,杀得性起时,周身如同火炉一般,鼓动热力,刀势愈发凶猛,罕有敌手,只是若体温升得过高,则损伤自身,因此姜旸不能久战,久战则有性命之忧。姜鲁门知晓这一点,预先告知了朱达,因此二人联手只意在牵制拖延,姜旸虽然骁勇,但姜鲁门是大名鼎鼎的剑豪,朱达又是一流好手,哪是轻易能拿得下?
姜旸心想,这姜鲁门善于近身械斗,在城头上打占尽地利,又有朱达帮忙,一时难以击破,久战不利,走为上计。因此虚晃一刀,跳回云梯上去,在士卒掩护下撤走。姜鲁门与朱达也不追击,命部队趁乱射击,姜旸率军败走,回去清点人数,折了五六百精锐。姜旸气恼不过,驻扎下来,一心伺机再攻。
抵挡住姜旸首轮进攻之后,姜素业召集众将商议,皆言姜旸勇力绝伦。朱达说道:“姜旸者,陷阵之战将也,知晓其弱点,设计于他,则可一战成擒。只是姜明与贺嵘二人不好对付。”姜鲁门也说道:“只要车轮战把他拖住,他久战必败。”
于是众人合议,定下计策,欲生擒姜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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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汉开边一行人抵达柴坡,与洞庭王大军会合。参见过洞庭王之后,汉开边在柴坡镇外寻一处地方驻扎下来,夜里张时来访,汉开边忙引众人迎接。
白云儿也久已听闻张时大名,因此便跟在一旁,混在众人之中,欲一睹玲珑僧风采。
朝营门外望去,月色下,双骑悠悠走来,到营门之前,双双下马。一人伸手压低了头上的破草帽,静立在侧,自然就是莫太奢;另一人一身月白僧衣,仙姿飘逸,容颜如玉,不是张时是谁?
“这人便是九变玲珑僧张时?果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白云儿看着张时那张精致的脸,竟望得出了神。
汉开边上前施礼,与张时寒暄几句,邀他前往大帐。二人并肩而行,张时眼尖,发现众将后边竟混着一个女子,眉头一皱,低声问汉开边道:“怎么有个女人?”
汉开边抬眼一看白云儿,却是一愣。
张时见他不答话,又问:“你这是怎么了?军中藏个女子,这纪律还要不要了?”
汉开边这才回过头苦笑道:“她是白宗的妹妹,扣押在我这里做人质呢……”
他嘴上如常回话解释,心里却不是滋味。方才那一瞬,他已瞥见白云儿看张时的眼神——那满是欣赏、钦慕的目光,为何从未落在自己身上?他已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个中道理自是了然,早也见惯,只是此刻心里未免不好受。
张时何等心细如尘,哪会发现不了汉开边这拙劣的掩饰?他立即用余光斜向白云儿,二人目光相触,白云儿“唰”地一下便脸红了,旋即低头,扭身离开了。这种少女神态,张时早已见怪不怪,这大江南北,爱慕他的女人又何止千个百个,现在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反使得他心底里油然而生一股厌恶。这厌恶源自于他对汉开边的可怜,他不禁暗道:“汉开边啊汉开边,你这人何等聪明,为何要儿女情长?简直愚蠢至极啊……”
但他又不想说破,害汉开边难堪。他向来言语尖刻,此时却竟然顾忌起来,生怕伤了汉开边的心,结下仇怨,坏了正事。
他随汉开边进了大帐,陆英、杨盛、公孙衮也跟着入内,林震、莫太奢守在帐外,徐猛素来不喜张时,因此领兵在营外巡逻。
张时看公孙衮也跟着进来,暗道:“这人来头不小,汉开边想必也是顾忌他的身份,商议事情便不敢不带着……”
汉开边与张时对坐,其余人分列左右。汉开边对张时道:“未知这次张先生前来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张时道,“你派来的小将很出色,成功打通了我们与天虞城联络,使得计划得以实施。”
“还是全赖张先生计划周详,两个小将不过是照张先生的意思办事罢了。”
张时道:“你又开始讲废话了,汉将军。看来旧日在南国形成的官僚习气,并未有任何改善。”
汉开边一愣,道:“我一个商人,有什么官僚习气……”
“哈,是我失言了。”
张时苦笑着摆一摆手,接着道:“话说回来,汉将军你这脸色怎么还是这样子?还能上战场么?”
汉开边也苦笑起来:“怕是不行。好在有公孙衮在此……”
公孙衮拱手低头,接话道:“上阵杀敌之事,交由末将去做便是,何劳汉将军亲自动手?”
“甚好。我也听说过小将军素有‘卧虎’的名号,前番朴山一役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张时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便把洞庭王的计划传达给各位了。”
汉开边正色道:“先生请讲。”
张时道:“如今我军秘密向天虞城输送武器,同时派出一支军暗中伺机支援,保障姜素业不被迅速击败,这样才能分化南国。而天南连壁中,柜城已被西国刘伤骨率军攻下,剩余三城如鼎之三足,虽说洛家控制的招摇城、鹊城已不与天虞城同心,但对我们来说,哪个都不好打,打哪个都不合适。”
陆英开口道:“怕是因为现在朝廷两面下注,所以打谁都不合适。”
张时道:“没错。现在招摇城三面受敌,已是瓮中之鳖,无暇顾及其他,必然凭借地利坚守不出。鹊城成了姜旸的后方大本营,他们急欲攻破天虞,好去解救招摇,因此我们必须袭扰鹊城。”
“那便交由我们来办!”汉开边道。
张时道:“最好能把鹊城的粮草断绝了,这样一来姜旸势必要退兵了。只是通往鹊城的路被姜旸的大军占了,需要绕远路从东边打过去,大约需要四天的时间……”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两天足矣!”汉开边道,“兵贵神速。只是你须去佯攻天虞,掩人耳目,勿使姜旸发现我军动向。”
“声东击西么?”张时悠悠道,“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二人不禁相视莞尔。继朴山之战后,两大智囊再度联手,此番定要在南国掀起新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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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张二人犹在商议计策,那厢中央军大营之内,一条身影却悄然潜入了张时的营帐。
一片漆黑的营帐里忽然亮起火光,原来是那人点燃了一根蜡烛,借着烛光搜索着什么。烛光映出那人的脸,竟是镇东将军洛京云!
洛京云调离了守卫在此的士兵,给自己制造了潜入张时大帐的机会。
“张时和他的跟班走得真是时候……”他喃喃自语,在大帐内小心翼翼地翻看张时摆放整齐的书卷。
“这怪人,走到哪都带着一车书,里面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果然,他翻出了一本类似账簿的东西,打开一看,心头一震,失声道:“这……”
书页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各式各样的人名,人名后边跟着几项名目,名目后边跟着数字,仔细一看,竟全是通过数目对人物的能力进行评判!
洛京云发现这一本里记载的尽是文官政客,那么定然还有评价武将的“账簿”。他把手上的书放下,又找到一本,内里果真是罗列了大量武将的资料。洛京云急速浏览,总算找到了自己的那一目。
“洛京云,武勇十五,统率十五,智略十六,政事十一……怎么才这点数目?”
洛京云有些不满,对比前后其他人物,才发现无人数值超过二十。
“石飞,武勇二十,统率十六,智略十,政事五。”
洛京云居然格外关注石飞。他看到前两项都胜于自己,心下不由有些不服,但看到后两项,却忍不住笑出声:“看来连张时都觉得石飞是个蠢货……”
他接着看了下去,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眉头一皱。
“汉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