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汉官仪拿着望远镜,发出一声惊叹。
汉开边道:“真是一对天下少有的猛者!”
“但那黑袍武将终究有些吃力了。”汉官仪道。
果然,黑云鹏与那大将斗了五六十回合,力气竟稍有些吃亏,渐渐落了下风,刀法虽然不乱,却处处受限,攻势顿减!反观那使棍的大将却是越战越勇,双臂似有使不完的千钧力气,招招致命,棍棍惊魂,逼得黑云鹏连连退步。
眼看抵挡不住,黑云鹏往后一个撤步,右手大刀握定,左手运功翻起,顿时脚底乌云滚滚冒起,遮住自己身形。那使棍大将稍一迟疑,黑云鹏已在数十步外。
“你跑甚么!”
“你之武功——不差!”黑云鹏怒道,“且报上名来!”
“大国州第一猛将石飞是也!你这恶人,还不快快受死!”
石飞擎起长棍,欲上前再斗,却只见黑云鹏调动兵马,全军军士一同念动咒语,数万人一同伸出左手,使出黑云鹏同样法术,顿时黑云如海潮一般自地面涌起,整片战场陷入一片黑色之中。黑云鹏让全军在乌云中朝敌军射击,一时间箭如飞蝗般密集射出,尽数投射在石飞的骑兵队上。这正是黑云鹏独门战法“乌云城池”,借助层层叠叠的黑气掩护自军,又在其中齐射冷箭,痛击敌军,气势骇人,屡试不爽。
岂料,面对如此密集射击,石飞的部队竟然损失不多——石飞手下骑兵,连人带马都有着惊人的防御力,箭矢除非射中眼部,否则毫无作用。这战法先前攻打西域已然用过,但其中奥妙却没几个人知道。
“妖术!”石飞大怒,聚拢自家骑兵,准备二度突破,却闻身后杀声大振,扭头一看,笑道:“来了!哈哈!看来全军上下都憋了一股气,就等着冲这群蠢货出气了!”
只见一支浩荡大军,从港口方向扑来,步伐整齐划一,阵型方方正正,杀气直透长空,阵中一面黄色金边朱雀大旗迎风飘展,格外醒目,引得无皋城楼众人惊呼。
“是……是皇帝!”
众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呼吸似乎也变得困难。遥见那朱雀大旗之下,一道巍然身影悍然驾临。只见那人,身披赤金纹龙明光铠,照耀三天;足踏漆黑鬼头兽皮靴,震慑九泉;白玉腰带,紧紧环住狼腰;杏黄披风,堪堪遮掩虎躯。乘黄金龙辇,六骏拉就,稳坐九重青莲华盖之下,譬喻青天。按五德,分五色,气派盛大,极具威势,真正是人中之龙,一国之君。
“掌握日月,指点山河,六合八荒,唯我独尊。”
朱雀大君公孙波傲然一指,左右两翼大将一齐引兵突出,却是何人?
左翼为首大将,正是东国名将、“一枝独秀”东方独。你道他怎生扮相?头戴武冠,身着青色暗花大袍,内里暗穿连环宝甲,一条水磨竹节钢鞭在手,骑一匹油光黑亮的骏马。约四十几岁光景,白面长须,眉间有折痕,神情沉静非常。
右翼为首大将却是个年轻人,披散一头乌发,浓眉上扬,胡子拉碴,穿铜色锁子甲,披一领碎花淡黄披风,手里也无武器,只是不停挠头,看上去甚是不修边幅。
二将见皇帝号令一出,即刻率兵自两侧杀出。东方独端坐鞍鞯,手中钢鞭一挥,全军放下兵刃,纷纷念动真言,无数双手按压地面,顿时大地震动,宛如山崩地裂之势!只见恶境军脚底下突然伸出无数藤蔓,迅速缠绕束缚恶境士兵,使他们失去重心,无法射击。
黑云鹏大惊,暗叫“不好”,疾呼起来,让士兵拔出军刀斩断藤蔓。此时那年轻大将已率领自军杀入乌云阵中,虽是步卒,却速度极快。那大将一双锐眼在乌云中观察,从容指挥着麾下将士将手中长枪乱刺,霎时间,乌云近乎变作血雾,一股血腥气味弥漫开来,恶境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好小子!梁弘,你果然不差!”石飞看着那年轻大将指挥若定的背影,手里长棍颠了颠,笑道:“岂能让你抢尽风头,看我活捉那大黑熊!”说罢一骑杀进乌云之中,去寻黑云鹏踪影。
黑云鹏见势不妙,借助乌云掩护,带着后半部连忙撤退。由于港口方向已被截断去路,恶境军只好朝北面撤退,退守成州桥。而前部几无还手之力,竟被全数剿灭,一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乌云渐渐散去,空留数千尸骸。
公孙波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追击。
“一鼓作气,昂扬击破!”石飞高声喊着,率领着两翼军队踏过敌人尸体,继续追击掩杀。恶境军兵败如山倒,许多士兵在慌乱中争相跳入江中,溺死者不计其数。黑云鹏无可奈何,率军且战且退,通过了成州桥,据守住桥头,大国州军方才暂停了进攻。
皇帝公孙波观战许久,坐得有些困倦,便对左右道:“传令下去,朕要进无皋城歇息。”
“是!”
全军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安排让皇帝御驾及其亲卫队进入无皋城休整。
“这……这就是皇帝……么……”
汉开边在城门楼上望着浩浩荡荡的军队簇拥着朱雀大旗,朝无皋城开来,一时竟看得怔住。遥见那朱雀旗下便是御驾华盖所在,六匹雄健高头白马拉着龙辇,皇帝一人昂然独坐,气势吞天。一旁武将按品级排列,皆披坚执锐,威风腾腾,兵士皆威严肃穆,步伐节奏惊人一致,踏得大地似也震颤。汉开边却又突然兴奋起来,激动地说道:
“此即英雄,英雄即此!”
汉开边看得忘情之际,却得汉官仪提醒道:“你是脑壳坏了吗?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还不去迎接皇帝?”汉开边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去准备迎接事宜。
无皋城城门大开,城内吏民,皆俯首伏地于路旁,恭迎圣驾。汉开边等人来到城门外,紧张万分地等候御驾到来。
“这昏君!”陆英却骂道,“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汉官仪连忙把陆英嘴巴捂住,拉到一旁道:“莫乱说话,免得惹祸。”
此时御驾终于来到。先头开路卫队齐步跨过吊桥,进入城门。龙辇这才在武将们的护卫下来到汉开边等人面前。
汉开边等人连忙下跪伏地,告曰:“臣等因被围城,未能提前依国礼恭迎,万望陛下恕罪……”
龙辇辘辘,车轮滚滚,碾过宽阔大道。马蹄在汉开边的面前踩过,扬起尘埃。车上之人,两眼直视前方,丝毫不理匍匐在城门旁边的众人,以傲世姿态,缓缓驶入城中。整条队伍,从头到尾,并无一人斜眼看过旁人。
汉开边等人被这股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额头汗水直冒,久久不敢抬头起身,等到尘埃落定,方才意识到御驾一行已经走远。
“这……这便是……权力之巅……”
汉开边顿觉口干舌燥,似乎要虚脱过去。
无皋城有一座勤政园,是东海王专为皇帝而建,相当于皇帝的行宫。皇帝喜爱出巡,尤其喜欢东巡,东海王为让皇帝住得舒心,也是煞费苦心,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建了此园。这座园林可谓东国第一园,极为宽广豪华。宅院楼阁,水榭歌台,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内中所藏古玩珍宝,多不胜数。
勤政园中央的一座奢华楼阁,便是皇帝歇脚之处。
是时已入夜,厅内灯火通明,与众将用完晚膳的皇帝斜靠在厚实的红木大椅上,神情有些疲倦。但他仍然召见了全部随行的顶级将领——二品:跨海大将军公孙沧、熔金大将军公孙浒、镇旗大将军公孙深、军师大将军梁庆;从二品:征东将军东方独、镇东将军洛京云;三品:京师将军石飞。
一共七员大将,换上便服,依照品级,排定座次,坐在圆凳上。皇帝显得有点不耐烦,道:“诸位爱卿,眼下如何尽快剿除入侵之敌?”
石飞起身道:“恶境贼军占据成州桥北岸,我军只需分兵渡江夹击,敌必大败。”
长相温文的洛京云也赞同道:“石将军所言有理,臣愿引一支军渡江,迂回袭击敌军背后。”
皇帝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东方独,道:“东方爱卿觉得如何?”
东方独道:“以臣愚见,敌军必然连夜北逃,袭击空桑,借助空桑港出海遁走。”
“哦?是否已有对策?”皇帝道。
“臣已派兵在对岸监视,若敌军有异动,立刻过桥追击。”东方独道。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众将道:“听着,接下来,朕要办几件事。首先,听闻国内发生叛乱,现已被平定,但仍有残党,须全部诛杀,不留一人,此事便交由石飞处理。”
“臣遵旨。”石飞道。
“迅雕军平叛不力,须重罚,将那个什么祝良撤职查办,以儆效尤。”皇帝慢悠悠地说。
“陛下,容臣弟说一句……”
面容俊秀、肤色却苍白得几无血色的镇旗大将军公孙深开口道:“祝良是丞相祝援之子,处理他须谨慎。而且如今迅雕军正在抵挡恶境的奇袭部队,若现在处罚,怕军心涣散,危及中都。”
公孙深是皇帝的四弟,年已而立,封为经略王,素以智略闻名,是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此次出征也是出任负责总指挥的镇旗大将军,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噢,是朕欠考虑了。”皇帝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暂且缓一缓,待战事结束,再来理会。”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次东征不利,朕困于海外,中都方面竟无调动兵力支援,四大诸侯仅东海王为此奔波,实在可恨!”
皇帝言语带怒,突然猛地捶了一下茶几,众将不由一惊。
然而皇帝又很快恢复平静,慢悠悠道:“朕回来了,朕要清算,朕要找这班老东西,一个一个来算算账。”
众将亦是目中几有怒火射出,皇帝的二弟公孙沧、五弟公孙浒尤为愤怒。浓眉虬髯的金帆王公孙沧怒道:“这班老贼,视我等性命如儿戏,岂能饶他!”
皮肤黝黑、长相雄奇的洞庭王公孙浒也怒道:“臣弟愿一马当先,生擒武奉老贼,将其交给皇兄处置!”
公孙深忙道:“二哥五弟不可鲁莽!此事关系重大,须仔细调查……”
公孙沧道:“四弟莫废话!武奉身为大司马,握天下兵马调动之权,却全无动作,反心昭然若揭,岂由分说!”
正在三王争辩之时,灯影下一道身影现出,以一种冷峻的口吻,冷冷道:“诸位王爷何必如此恼怒……”
三王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灯影之中,一个身穿靛蓝鹤氅的男人,平静地坐在厅内一个角落的暗影里,而暗影恰好遮住了他的脸部。
“此人从方才就一直坐在那里了么!”公孙浒惊道。
“你是何人!胆敢潜入此间!”公孙沧厉声高喝,随即霍然起身,朝那人扑去。
究竟那人是何身份?又为何敢潜入皇帝居所?他又将如何应对三王发难?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