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夜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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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对于南方的仲夏之夜来说，太阳公公才刚刚下班，但青联镇集市的大街上来说已经是人烟稀少，万物皆静了。偶尔有几个人拿着手电筒或匆匆而过，或淡淡相聊，几头肥猪和几只荒狗在垃圾堆里新分的抢着被丢弃的烂叶、臭肉和枯骨，仿佛在享受着它们的“幸福时光”。
不过，相对来说，有一条街是比较叛逆的，由于它拥有喧闹的食物夜市，当地人把它叫做“夜宵一条街”。在这条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夜宵小地摊，也有鱼肉飘香的大排档。当然，也少不了电子游戏室和台球店啦，毕竟这条街上的顾客都是活力十足不甘寂寞的青少年。
如果你是一个比较细心地人的话，会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在晚上八点到就点这段时间，由于刚好碰上附近的青联中学晚自习结束，所以出来捧场的清一色是学生；而九点钟以后呢，则属于浪漫的情侣一族了，他们手牵着手，相依而坐，点上两小碗糖水和几小蝶油炸小吃，然后边说着软绵绵的情话边吃着香喷喷的宵夜。
但是，今晚这条街上的“肥仔大排档”里却有些特别。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里面的桌子上却还坐着几个学生摸样的少年，他们各自拿着一瓶啤酒，放纵地起哄、呐喊和拼酒，一个个面红耳赤热血沸腾不醉不休的样子。在他们面前已经是杯盘狼藉，残菜余汤了，但是他们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这四个人分别是吴可友、苏部才、孙亚仲和外号叫“猴二”的杨腊机。他们酒过三巡，意犹未尽，便‘高谈阔论’，声音足以惊醒镇南边正在熟睡的蟋蟀。时间慢慢地移向了十点一刻，店里的顾客渐渐散尽，周围有好些地摊也开始收工回家了，大街上只留下情侣们浪漫后的余香。这时吴可友他们也慢慢地平静了自己的情绪，调低了说话的音量。
此刻，看似已是醉意朦胧的吴可友却有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往椅子后靠了靠，说：“好久没像今天晚上这么爽了，咱哥几个要能天天像今晚这样，那神仙也不过如此了，什么烦恼，什么不爽都滚得远远的。”
“跟哥几个一起喝酒，不爽也会爽。”苏部才附和道。
“现在初一就是哥几个的天下了，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人要敢吱声就揍他妈的。”杨腊机把身子往椅背上压着，双腿抬到了椅子上，傲慢万分的神态。
“嗯，不过现在就有一个跟哥过不去的人，哥都忍他快一年了。”吴可友咬牙切齿地说。
“谁，妈的，胆子这么大，是活腻了还是皮痒了？”杨腊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问道。
“还有谁？就是我们班那个混蛋李东江呗，他整天都在背地里跟友哥作对，抢友哥的风头。还跟友哥看上的女生套近乎，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苏部才马上明白吴可友所指何人。
“嗯，我早就想揍他了，但就是找不到好的机会。”吴可友点点头，压低声音，说：“现在机会来了，这几天，我和部才观察了一下。发现可能是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李东江每天在晚自习下课后都会到吴阳家里学习，差不多学习到十点才一个人回家，那时候路上几乎都没什么人走动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守在他回家的那条路上，等他经过那里的时候，咱哥几个把他狠狠地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拽？”
“我看了一下他回家的路，有一段是漆黑的小路，到时我们就在埋伏在那里揍他，他既逃不掉也认不出我们，就算告诉他哥也没用。”苏部才得意洋洋地汇报着自己的考察结果。
“对，到时只要我们不出声，他就不知道我们是谁。”孙亚仲表示赞同。
“好，那明天晚上我们就动手，免得以后他不去那里学习了，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吴可友拍着桌子，狠狠地说。
“爽，我们明天就让这小子变成猪头，哈哈、、、”杨腊机说完，几个人大笑起来。
接着，他们又喝起啤酒来，知道把手上的啤酒都喝光，几个人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学校宿舍。
2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5天，大部分想学习的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做最后的冲刺，有不少同学甚至挑灯夜读，直到夜深人静。因为这次期末考也是作为下次重选重点班的标准，所以对那些想在考场平步青云、东山再起或不甘落后的学子来说，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李东江小考时因感冒而屈读普通班，这对好强的他来说，当然是心有不甘的。尽管在普通班他是名列前茅，鹤立鸡群，屡屡获奖。但‘普通班’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却是莫大的阴影。为了这次跻身于重点班的机会，李东江可以说是投身书海，废寝忘食，就连平时最喜欢的篮球他也只能是暂时忍痛割爱了。这种书虫子般的表现让父母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他们欢喜儿子不肯认输的劲头，又担心儿子过于卖命，身子受不了。所以他们经常给儿子开点小灶，晚上熬上一两个鸡蛋汤，等儿子学习回来时能补充补充营养。
李东江已经是连续一个星期地在晚自习过后，便和吴阳一起到吴阳家里学习了。他这样做，一是因为有些不懂的问题可以和吴阳一起讨论；二是他的家人睡觉比吴阳家的人要早得多，这样他就不会打扰到家人了。
今晚，他依然想前几天那样，晚自习一下课就来到吴阳家学习。他和吴阳两个人挨在一张桌子上，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他们的书包和准备学习的课本与资料。他们埋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课本，算着习题。
过了一个钟左右，吴阳突然抬起头，问李东江：“为什么要靠重点班，你现在在普通班混得不是挺好的吗？”
李东江抬起头，凝视了吴阳好几秒钟，说：“普通班激不起我的斗志，在普通班就算得到第一，在重点班可能前二十都进不了。”
“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我不想进重点班。”
“为什么？”
“重点班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闷死了，那些人连聊天都离不开课本的内容，超级无聊。”
“嗯，其实我也挺喜欢现在这个班，现在这种生活的。大家可以开开玩笑，随便玩，很爽！但是我就是不想输给别人，我不想听到我爸经常在我耳边夸别人家的孩子有多牛。”李东江放下笔，接着说：“对了，你不想读重点班，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卖命的学习啊？”
“呵呵，还不是你带动的，你都学习了，如果我不学习，你上了重点班，我一个人留在普通班多不爽啊！”
“没事，我会留在普通班的，但是如果学校硬要把我取到重点班，那我也没办法啊，呵呵…”
“你舍不得我们？“我们”是不是也包括张明艳啊？哈哈…”
“呵呵，这么可能？我像是这么重色轻友的人吗？”
“难说，我发现你们两个每天都在班里热闹，还挺黏糊呢，看来你们这对男才女貌进展得还挺顺利的嘛。”吴阳拍着李东江的肩膀，大笑起来。
“随你这么说，我们只是在讨论学习。”
“讨论学习？我可是你的同桌哦，难道我每次都听错了？”
“别说那些东西了，我们继续学习。”
“学习？是想转移话题吧？哈哈……”
“我是认真的，还有五天就考试了，不抓紧学习，又得考差了。”
“唉，其实我觉得我们不用没天没夜地学习，否则到考试的时候，身体就吃不消了。”吴阳现在的心思无法回到学习上了。
“说得也对，小考的时候就是因为学习太累了，才容易得感冒。”说完，李东江抬头看了一下钟，说：“九点半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那明天见。”说完，吴阳帮李东江收拾好东西，然后把他送出家门口。
李东江拿着手电筒走在漆黑的夜里，周围的狗吠声和灌木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夜风很轻，柔柔的拂过脸颊，带走一夏天的热气，然后留下隐隐的闷燥。
李东江心里很复杂：重点班自己是一定得考的，但是以后万一上了，就要和初一那些好哥们分别了就不能像初一那样开开心心嘻嘻哈哈了；万一不上，那以后又得留下遗憾，初中的成绩有可能就停留在普通班的阶层了。吴阳很够哥们，蔡鹏龙很实在，张明艳很调皮很漂亮，还有很多很多很玩得开的同学，多想和他们呆在一起啊。
想着想着，李东江转了一个弯，来到一条小路上，手电筒的光变的泛黄，路两旁的杂草乱木散发着阴森森的雾气。
突然，有人从他后面急扑过来，手电筒应声落地。潜意识促使他拼命地向前冲，但是没几秒钟，他又撞在了另一个身子上，自己和对方都跌倒在地上。他爬起来准备再次突围，但是马上又有一个黑影把他重重地推到在地上。后面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想到了一个军事术语：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李东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于是他扯开喉咙，大声喊道：“救命啊！打人啦，救命啊！”这时有一个黑影用脚大力地踹了他一下，他本能地用手挡了挡，然后又大叫起来。
这时几个黑影都冲了上来，一顿丰盛的拳脚大餐即将上席。李东江的叫声更加惨烈了。
“你们在干什么？”有一个沧桑的声音喊了过来，接着有两个高大的身影狂奔过来。几个正准备拳脚相加，肆意泄愤的黑影都被这叱呵声吓住了，因为他们听出这是大人的声音，并且不止一个人跑了过来。于是，那几个黑影纷纷拔脚就跑，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两个大人跑了上来，问道：“没事吧？”
李东江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说：“没事，谢谢你，叔。”说完蹲下身子，捡起书和手电筒。
“唉，现在的孩子，这么小就学会当流氓了，长大了还了得？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么教他们的。孩子，你赶快回家吧，以后别这么晚一个人走这种小路了。”
“嗯，叔，谢谢你啊，我先回家了，拜拜！”李东江背起书包王家跑去。两位中年人站在那里，直到看到李东江走远，才转身走去。
3
自从那一夜被莫名其妙地袭击以后，李东江晚自习过后再也不敢到吴阳家学习了，而是直接回家。老爸问起缘由，他便以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为理由搪塞了回去。
那次报复因不巧没有得手以后，吴可友他们又在那里不甘心地埋伏了两个晚上，但都没发现李东江的影子。后来他们干脆打起跟踪的注意，但又被李东江察觉了，别无他法的几只黑手才在深夜里消失了。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了。这次期末考试一共考七科，以七科的总分进行排名，取前60名的同学进入重点班，其余的留在原来的普通班，从重点班中淘汰出来的同学可以选择在哪个普通班。
今晚的李东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汹涌，彻夜难眠。初一生活的各种镜头在他的脑海中汇聚，各种预想在心里斗争。明天的考试是他最不情愿面对的，不管结果怎样，他都会失去些什么。当然，他更担心再一次的丢脸和老爸脸上紧凑的双眉。
第二天，李东江起得很早，背了一会儿课本的重点内容，然后骑着自行车奔向了学校。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不是很难，但是李东江做得特别小心，生怕把容易得到的分丢掉。所以他每道题都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动笔做下一道题。结果到了作文题的时候，时间就显得非常有限了，紧张得李东江来不及多加思考，动笔即写，想到什么写什么。幸好上帝保佑，他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文思泉涌，疾笔如风，刚好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的前一秒把作文搞定。
吸取了第一科考试的教训，从第二科开始，李东江便采取老师经常跟他说的解题方针：先易后难，逐一突破。也不再去担心那些容易的分数的丢失，先把所有容易的题目搞定，再做难题。最后检查时，仔细检查有保证的题目。这样，李东江后面的科目，可以说是过关斩将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当他胸有成竹地把最后一科的试卷交上讲台时，他仿佛看到重点班在向他招手。
考完试的第一件事，李东江当然是再次找上吴阳，到篮球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篮球了。
感觉异常轻松的李东江和吴阳在篮球场上尽情奔跑，肆意挥洒着激情的汗水，竟然连续打了两个多小时，知道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才兴尽晚归。
路上，吴阳喘着粗气，笑着问道：“怎么样，哥们，考得一定特别满意吧？要不你下午的打球怎么会那么带劲？”
“呵呵，怎么说，考得还行吧，除了语文课时间把握得不好，其他科都满顺的。”李东江笑着说。
“那就是很好啦，呵呵，不用说，重点班是肯定的了，到时是不是该请兄弟我吃一顿呢？”吴阳的笑变得很调皮。
“没问题，只要是能上重点班，吃什么随你。”李东江把球跑向空中，然后来一个漂亮的指尖转球。然后，得意地说：“你考得也不错吧？”
“我？”吴阳用食指反射般地指了一下自己，说：“就算了吧，怎么考都一样，用我老爸的话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吴阳也用指尖接过李东江的传球。
“呵呵，我的原则是：开心万岁！对了，前几天，我无意中看见吴可友他们在你后面跟踪你，你没得罪那些家伙吧？”
“我也发觉他们在跟踪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没招惹他们。”李东江摇摇头。
“那些家伙就像流氓，最好离他们远远的，听说他们经常会在夜里埋伏或跟踪报复别人呢？”吴阳说道。
经吴阳这么一提醒，李东江马上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别人围着打的事，会不会也是吴可友他们干的呢？对了，好像一开始把自己扑到的那个家伙挺像杨腊机的，很可能是他们，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他们。
吴阳看到李东江心事重重地样子，便推了他一下，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在想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突然想到一道题而已。”李东江笑道。
“真的？”吴阳半信半疑地看着李东江。
“真的，别提那几个人了，不关我们的事。”李东江支开话题，但是说完他又陷入沉思了。旁边的吴阳也不说话了，猜想着好友的心思，两个人就这样不说好话，默默地走到分岔口，又默默地往各自的家走去，好像两个不认识的人。
4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李东江听到小卖部的老板喊他听电话，立马跑过去，抓起话筒便问。
“是我啊，吴阳，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吴阳在电话中的声音显得非常兴奋。
“什么消息，这么激动？”李东江淡淡的问道。
“你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超好，在我们班第一，整个普通班第二，全年级第38名，太牛了，哥们！”吴阳非常激动，一口气把所有的排名说完。
“别逗了，怎么可能？”李东江压住内心的激动，生怕被吴阳耍了，到时丢脸。
“骗你我是乌龟，真的，你上重点班了。”吴阳变得更加激动了。
“真的？！”李东江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他每一个细胞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汹涌澎湃。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紧紧地握着电话筒，再也听不进吴阳后面说的话。电话里传来吴阳不停地喊声：“东江，还在吗？喂，东江，怎么不说话了？”
李东江的手机械般地把话筒轻轻放下。然后像火箭般地直冲回家里，然后跑进厨房，对正在做菜的父亲，用最激动的声音说道：“爸，我上重点班了，是以我们班第一名的成绩上去的。”
李天海手中的勺子在半空中停住了，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爸。我上重点班了，我期末考的成绩在全班第一。”李东江把声音调高了一倍。
“好，孩子，很好！”李天海的声音很小但很重，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考上的，以后继续努力，还有中考和高考呢？快，洗洗手，叫上你妹和东港，得吃晚饭了。”
李东江一家人的晚饭吃得特别香，老爸李天海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的陈年旧事，不是引得全家笑声阵阵，其乐融融。李东江记忆中父亲有好几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一整个暑假，李东江都和朋友们到处游山玩水，每天都是兴尽而归。他知道，整个初一（6）班就他一个人考上了重点班，得在暑假和这些人多玩玩，要不大家很快就会把他给忘记了。
有一天，李东江在大街上碰见了张明艳，她还是那么调皮，跟他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以后，不失时机地开了李东江的玩笑，还把自己的一个小饰品塞到了李东江的手里，说是留着做个纪念，这兴奋得李东江一整夜没睡着。
吴可友的期末考试成绩排在班里的倒数第八名，不过他还是满不在乎地整天和孙亚仲、苏部才、杨腊机他们在街上东逛西窜，玩游戏打桌球，喝酒抽烟，那日子比神仙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不知吴可友用了什么方法，打听到了张明艳的家，于是三天两次地和几个死党来到张明艳家的周围转悠。有一次，还差点被当做是小偷抓了起来，幸好碰见张明艳的哥哥张武才得解围，闹得满是尴尬，呵呵，真是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