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之后,苏酒打开了昨天收拾好的小包裹,随意选了一件裙子套在身上,做了个简易的扎绑,就匆匆出了院子。
她想,继续锻炼身体。
早前找好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烈日当头,于是她开始绕着院子慢慢的跑。
跑着跑着,觉得身后有人在说话,她循声望去,顿时怒火就烧了起来,又是那几个哎嚼舌根的臭丫头。
并且,那不是说话,而是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她,奈何都是不懂得避开的人,说话声音还挺大,苏酒都听得一字不落。
“那大脚,真是丑,也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就选了她进来呢。”有人如是说。
“你们可忘记了?曾经的王妃也是大脚,后来还不是不知死活的就没了影子,现在又来了一个,这个怕是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哎,咱们院子里啊就是忌讳大脚。”
“别乱说哦,那个不是在外面偷汉子,被王爷发现,最后给送走了吗,可这个保不准也是水性杨花,来的头一天晚上就勾搭上了咱们院子里的一个宫人呢……”
“啊?这样的事?哎哎,过来了,小声些。”
苏酒站在她们跟前,好好的打量一番,指着其中一个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哪个宫人啊?我有哪些嗜好啊?还有我勾引人的时候你们岂会知晓?这样的谣言日后也要编的有些条理,不然叫人听了不但不会相信,只会发笑。啊……”
那丫鬟浑身一颤,扯了扯同伴,悄然的跑走了。
苏酒气喘吁吁,整了整裙摆,随意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对着那边仍在说三道四的丫鬟们大吼,“又在说什么,有本事在我面前说,一群没文化的可怜虫。”
“哎呦,这不是王爷最近宠爱的紧的侍妾苏姑娘吗?”说话阴阳怪气的窦青青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还不忘用自己最毒辣的眼睛剜了一眼她。
苏酒也不甘示弱,投以相同的眼神,还来来回回的在窦青青的身上杀了一遍,最后冷哼一声,“你也来说我的坏话?那可要排队了,说我坏话的人太多,我怕你现在还没这个资格。”
“你……哼,牙尖嘴利,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等王爷瞧清楚了你的嘴脸,自然就不会喜欢你了,你甚至都活不过一年,看着吧,贱人!”窦青青一撇头,趾高气昂的走了。
“一群神经病。”苏酒一叹,扭了扭腰,继续跑了起来。
这一天,锻炼的收获颇多,浑身湿透之后她回来就要换洗,可当她将衣服洗好,绣鞋也洗了,回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换洗的鞋子了。
望着自己两只脚丫子在地上白白净净的,好不可怜,她一抬脚,坐在了床榻上,摇摆着大脚丫子,一抬头,看见了那边的箱子。
翻开箱子,顿时琳琅满目的绣鞋呈在眼前。苏酒左右瞧了瞧,也不过是比这里的人脚大了一些,为何就这般瞧不上呢?!她不慎在意,一面挑选一面说道,“大脚走路稳,大脚能跑步,大脚还可以踩死你们这群小人。”
正在她翻腾着合适的鞋子的时候,碧珠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一瞧苏酒撅着屁股的样子,那说话的语气就带了几分不善,“姑娘,你的样子实在不雅。”
“哦,不雅就不雅吧,要不叫我如何找啊?”苏酒也没在意,比起那些嚼舌根说她坏话的丫鬟们,碧珠还算好的,不过就是严厉了一些。
“姑娘在找什么?”碧珠好奇的张望,将手里的午饭撂在了桌子上,同时还有一只包裹和木盆。
“鞋子啊。我的鞋子刚刚被我洗了,现在想换一双,可是没瞧见我喜欢的花色,哎,这双不错。”苏酒举着一双花色淡雅并且娟秀着清秀的莲花的鞋子拿出来端详,好似都还没穿过。
“姑娘,这里的鞋子你喜欢就拿过去穿吧,反正别人也穿不上。对了,主子叫奴婢给姑娘送来了些东西,不知姑娘可用得上?!”
苏酒一乐,望过去,只瞧琳琅满目的东西摆在那里,那双眼睛也弯成了月牙,而后跳着脚走了过去,一一查看,有新的衣裙,崭新的象牙梳,铜镜,一些简单的首饰和葵水用的棉纱布,等等……
“都是我用的上的,留着吧,你们主子还真想得周到。”
碧珠一面帮着将东西收拾好,一面说,“不是侧妃,是王爷吩咐的。”
“王爷?”苏酒愣了愣,惊讶不小,那个汉子还真是想得周到。
苏酒穿好鞋子,坐在那里开始梳理长发,从前的梳子还是缺了齿的,所以她总觉得被碧珠梳起来后的发髻别扭的要命,现在这个是新的,可要好好的梳理一下。
“姑娘,夜里会有一个新的丫鬟过来。”
“恩!”苏酒点头。
“姑娘好似很不在意呢。”碧珠说道。
“谁都一样,不过啊,别背后说我坏话就成,我最受不得那个。”
“是新来的丫鬟,碧珠怕伺候不好姑娘。”
“我这里没什么好伺候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嘿嘿……”
“可是……”碧珠欲言又止。
“怎么?”苏酒抬头问她。
“在府里头,跟着什么样的主子,那丫鬟也是有说法的,所以……所以……怕是姑娘以后更加要受气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你跟说说,我怕是会吃亏。”
“咱们跟着侧妃的丫鬟都是从宫里调来的宫女,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所以说话做事自然不会出格,同样也预示着咱们丫鬟的身份高低那跟着的主子的身份高低。自然而然,能从丫鬟那瞧出这个主子日后是否会得到重视。如今王爷安排了一个新人过来,怕是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苏酒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觉得还有些复杂,复杂的事情她最是懒得去理会,于是很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我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不碍事。”
“姑娘还想着要离开?”碧珠惊异。
“难道我要在这里一辈子了?”苏酒更是惊异。
“姑娘,别做梦了,王爷叫碧珠拿来了这么多东西,就是说明王爷已经表明了心意,叫姑娘日后都在府里了。而且,侧妃那里也不允许姑娘就这么走了啊……”
“啊?”苏酒惊呼,瞬间扔了手里的象牙梳,“我,我出不去了?”
“姑娘,别痴心妄想了,碧珠也是瞧姑娘心善所以多说两句,但是这个事已经铁板钉钉,改不得,尤其姑娘现在深得王爷宠爱,不可能送您离开的。姑娘还是趁早做打算吧,或许多说些好话,姑娘的身份就提上来了,哪怕不是正妃,也会是侧妃啊。姑娘,如今……”
苏酒脑袋嗡嗡直响,碧珠之后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出不去了,那她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大好的青春就要耗费了这里?她不愿意,很是不愿意。尤其,苏酒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那个聂无欢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他脑子有问题,苏酒可不能以后生的孩子脑子也有问题啊,更何况,聂无欢家里的女人一大堆,她才不要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想想都觉得恶心。
苏酒浑身一颤,就带起身,抓着碧珠的手,颤抖着问道,“快告诉我,我如何出去,我就算是被打死了也要出去,我要回家去。”
“姑娘,姑娘……”碧珠低声唤她。
“碧珠,我是被逼的,我不愿意来的啊,哎呀,我是被人在半路掳走的,然后被人送进来的,我不是情愿的,你快去找王爷,就说我不愿意在这里,他不能出尔反尔啊,之前都答应我了,现在怎么又反悔了?他答应过我要我将送我进来的人抓住后放我走的,现在怎么又会这样……不行不行,碧珠你快去,去找王爷,我要跟他说清楚。”
“苏姑娘……”碧珠一声低喝,急的直跺脚,顾不得尊卑捂住了苏酒的嘴巴,对她说道,“小心隔墙有耳,这样的话不能随意说出来。”
苏酒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扯开她的手,左右望了望,又说道,“你去找王爷回来,我跟他说清楚。”
碧珠无奈一叹,将她推到了椅子上,安抚着她,“就是王爷做的决定,姑娘就算是说了只会招来王爷的不满,再说,现在王爷在宫里,要到夜里才会回来呢。”
苏酒颓然而坐,望着自己的两只大脚,从前在家里苏老汉就总是嫌弃她的脚丫子太大,生的就是一副庄稼的脚丫子,日后必然受苦,想嫁给个富贵人家都没指望,现在看来,这王爷倒是反其道而行,特别喜欢的样子,苏酒竟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愤。
“哎,为何就生了这么一对儿坑爹的大脚。”苏酒一跺脚。
“大脚有什么不好,咱们皇后就是大脚啊,苏姑娘还是安生住下吧,不知多少人想进来都没机会呢!”
“可是……”
苏酒话语一顿,那余下的话就没说出口,却在心底将那话嚼了又嚼,“可是,我不喜欢王爷啊,可是我的志向不在这里啊,可是我的人生不该如此啊……”
但终究是只在心底如此说,表面之上,只能换做一串无限绵长的叹息之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