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段青玉的眼中陡然一道冷霜扫了过去,窦青青当即闭紧了嘴吧。
小玉儿一委身,豁然站起,跟着段青玉就走了出去。
苏酒还未搞清楚状况,只见一屋子人,顷刻间就散了,留下一地的狼藉。
苏酒颓然的坐在那里,看着翻开的茶盏,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看着地上躺着的衣裳,看着被翻开的鞋子,她喟叹一声,“在人家府里头,果真不好过啊!”
“苏姑娘,也别在意,段主子也是有口无心的人,段主子为人很好,对我们也都很好。”说话的是还没走的碧珠。
苏酒愣了愣,问道,“你还没走啊?”
“我留下来伺候苏姑娘。”
“我用不着伺候,你回去吧。”
“是主子叫碧珠留下伺候苏姑娘。”
“是吗,咦,你跟我说说,你家主子刚才口中的那个“她”是谁,是这里的女主人么?好像都很在意的样子,刚才聂无欢也这么提起过。”
“啊?这……”碧珠很是为难,连连摇头。
“不说算了,那你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这些鞋子都不是我的,都拿走吧,放着招灰。”
“这,恐怕不成。王爷不准乱动这里的东西,回头还是苏姑娘自己问王爷吧!”
“那好吧!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爷啊!”
碧珠就要回话,外面跑来的丫鬟一脸的焦急之色,“啊,苏姑娘,苏姑娘,快,收拾收拾。”
“什么事?”苏酒将鞋子全部扔进箱子内,回头看向那丫鬟。
丫鬟一面喝着温茶一面说道,“王爷今夜要姑娘侍寝,要姑娘好生打扮一番。”
“啊?”苏酒心头一跳。
夜里,苏酒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就被丫鬟们推着进了一个浴桶里。
浴桶里,花水相间,芳香袅袅。
苏酒褪尽了身上的罗裙,赤脚踏入桶中,温水涟漪,温热适中,她委身靠在木桶一边,微闭了双目。
碧珠执了一只棉巾轻轻拭着她的身子,温热扑面,香气氤氲。
待得苏酒被伺候的浑身舒爽,昏昏欲睡的时候,她被碧珠推了一下身子,就清醒了不少,抬头看见了一件透着光亮的薄纱罗裙。苏酒脸色一红,觉得这古代竟然还有情趣内衣这等物什,无奈起身。
哗啦一声,苏酒自水桶里起身。一旁围拢而来的奴婢迅手执棉巾轻轻试试去她身上的水滴,拭干长发。
薄纱罩身,透着丝丝凉意。碧珠又将一件雪白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瞬间暖和了起来。
外面静候多时的宫人已经在催促了,苏酒被碧珠牵着往外面走。
步辇早就准备多时,苏酒委身钻进步撵,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虽然说自己先是侍妾的身份,奈何她并未有心思要在王府里生根发芽继续过下去,想了想,她撩开垂帘,对外面跟着的碧珠说道,“我想见聂无欢。”
碧珠愣了愣,冷冷的说道,“不能直呼名姓。”
没有得到回答,苏酒沮丧的将垂帘放下,坐在那里端着小手开始发慌起来。
她将一会儿见到那个智障王爷之后的事情想了几千遍,还是没能将自己安全逃离的事情想出来,毕竟面对一个男子,她还是没有多少胜算,尤其自己还没有练就出来八块腹肌。
这一路上她忐忑不已,小心肝都快要被自己吓破了,苏酒的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待到步撵落下,汗水都没停止。
碧珠牵住她的手,也是一惊,“莫慌,王爷很好。”
苏酒僵硬着点点脑袋,跟着碧珠继续前行。
入得了一间院子,路上灯火阑珊,昏黄的光线看不清人脸,苏酒一路低头猛走,踩掉了几次碧珠的绣鞋。
碧珠也不生气,只紧紧的牵住她的手。
两人行到回廊之下,苏酒的眼前突然一黑,碧珠用宽大的丝绢罩住了她的脸,她怔愣住在原地,死死的抓着碧珠手臂。
“莫怕!侍妾初夜是不允见到王爷的面容,所以必须要用红绸盖顶。”碧珠关照她。
苏酒轻叹一声,微微点头。
跟随碧珠的步伐,碎步错乱,隔着丝绢,她依稀辩的清丝丝光线,确认已经被碧珠领入了房间。
碧珠安排她坐了下来,又匆匆交代几句,便扭头要走。
苏酒一把将她拉住,“去哪里?”
碧珠重重的拍了她的手,“怕什么,王爷又不会吃了你,你是侍寝,不是行刑。”
苏酒被喝斥的浑身一震,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心里却道,“这对于我来说不就是行刑吗,虽然思想前卫,可贞操就这么给了一个不认识的智障王爷,那不成了她人生中的污点?她不愿意,很不愿意。”
想到此,苏酒就要揭开头纱,往外走。
却听见外面一个个敬重的声音响起,“王爷,已经准备妥当……”
苏酒心中一跳,放下手来,稳稳的坐在那里,没再动弹。
好似那人还没进来,屋内的宫人也还没有离开,她像一个被人摆弄的玩偶,有人上前来褪去了她身上的斗篷,顿时一股凉意袭来。不安中,被送入了一只锦裘内。
跟着,黑影重叠,宫人远去,房间内静谧如斯,远处只有脚步声远去。
黑暗中,门口的人走了进来,他脚步很轻,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那人行到苏酒床头跟前,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下,弯腰吹灭了床头茶几上的火烛,撩开曳撒,就坐在了她身旁。
苏酒身子一僵,连呼吸都跟着紧了起来。
当下,无人说话。
苏酒亦是紧张的不发一言,只是偷偷的打量着身旁的他。
等待无意是惊慌的,如潮的心正如涨跌的潮水,高低澎湃着,她侧耳注视着黑暗中的所有。双目微垂,这样的寂静下却有种烦倦的困意滚滚逼来,静待中,她不知过了多久。
竟这样微微的——睡着了。
眼前一亮,苏酒忽地醒来,耳边回荡着悾悾的更漏声声,已经子时。
她霍然起身,撩开了眼前的红绸。
闻声而来,隔壁脚步匆匆,男子高大身影影印在烛光摇曳的屏风上。
王爷来了。
智障王爷来了。
苏酒迅速捏紧了锦裘,一颗心似要蹦跳出喉头。
烛火摇曳,缓缓的移了过来。
紧张间,伸过来一只手。
苏酒看见一只白色的袖口,袖口上绣着娟秀的突然,淡雅出尘,好生吸引人。
只是!
为何这般熟悉?
她在哪里见到过。
苏酒一怔,腾地坐起身,顿时四目相对。
“聂无欢!”苏酒大喝,“你怎么在这里,王爷呢?”
聂无欢无奈的轻笑,拂去她的手,坐在了茶几边上的圆木椅子上,“府内只有一个男子,你说的王爷可是我?”
苏酒愣住,身子僵硬,脑袋嗡鸣,瞬间一个晴天霹雳将她不开窍的脑袋瓜子劈开了一条缝隙,“你,你就是王爷?”
“正是。”
“那你为何从前没说?”
“呵呵,起初担心你接受不得,后来想要你协助我调查出将你送进来的人,后来想说,却总是错过,不过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
“啊!这,我……不是,你……天啊!”苏酒目瞪口呆,好似这段时间有些奇怪,不过她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自己如何躲过被打和如何躲过智障王爷的事上了,全然没想到,“哎呀!天,我的地啊,OMG!聂无欢你是王爷。”
苏酒的脸色很差,相似吃了屎一样,她许久才说道,“我还以为王爷真的是智障,那样我还能躲过,你,你不会真的要我侍寝吧?”
聂无欢轻笑,对她无奈摇摇头,“暂时不会。”
“暂时不会,那日后……不,我们才刚刚认识啊,不对不对,我拿你当做朋友啊。”苏酒辩解。
“……你不愿意。”聂无欢问她。
“啊!啊?”苏酒被问蒙了,她的意思好似是不愿意,可为何要愿意啊,他们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朋友。”苏酒缩了缩脖子,将锦裘裹在自己身上。
“……”聂无欢愣了愣,脸色很差的瞧着她,许久未说话。
苏酒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他,觉得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也实在太累,她刚要开口说话。
只听聂无欢一声低吼,“滚!”
苏酒浑身一颤,被吓得不轻。
声音未落,外面鱼贯而入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宫人丫鬟和嬷嬷,七手八脚的给苏酒穿衣裳穿鞋子,又把她从床榻上拉起,默不作声的将她推了出来。
艮然一股冷风袭来,苏酒缩了缩脖子,觉得今夜好冷,好凄凉。
被推搡着往前走,苏酒一路悄然回头,只瞧回廊下站着的聂无欢在凄凉的黑夜下孤单落寞的站在那里,样子着实可怜。
她对着聂无欢大呼,“聂无欢,你不如直接把我送回老家。”
聂无欢身子一动,横眉倒竖。
“聂无欢,我知道你拿我当做替身,我知道,我猜到了,可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慰藉,与其如此折磨,不如将我放走,放我离开这里。”
聂无欢沉着气,瞧着远处被人推搡着苏酒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苦苦挣扎,他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场景,同是在这个院子里,同是站在这里的他,可是那个人,现在在何处?
高墙林立,围拢二外的世界和之内的一切都不同了。
聂无欢突然一声低喝,“好,本王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