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旋,隔壁的门生敲门进来,苏小山抬头一看,是院子里与自己一样被王爷器重却身家背景贫寒的李树。
“李树,正巧,我有些地方不明白,你来了就免得我又去打搅你。”
李树笑着说,“我来也是来请教苏兄弟,上一次先生说的我还不太懂,你可否给我讲讲。”
苏小山双目放光,最是对先生所说的棋术运用在战术上的理解加以推崇,并且举双手赞成先生的思想。
平日只听得同窗们说文官与那些打仗毫无关系,大可不必研究,小山也就少了许多与之交流的人。随人兵权都在皇权手里,可苏小山却觉得甚是喜欢,甚至于先生秉烛夜谈了多日研究此事。
现在又来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苏小山当下就来了兴致,困意全无,连刚刚那些飘远的思绪都一扫而光,顷刻间收回,将桌案上的出推到一边,给李树倒了杯茶,自己开始捯饬着自己的资料。
苏小山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毫不保留的讲解给了李树,李树一面听得喜不自胜,一面崇拜的对苏小山的想法大加赞赏,当两个人抬头望天,不禁同时失笑,竟然已经天亮了。
“哎呀,耽误了苏兄弟休息。”李树抓着脑袋,很是尴尬。
苏小山不慎在意,“不如就在我这里歇了吧,怕是也歇不得几个时辰了,咱们该准备去早课的东西。”
“不了,我回去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就不再打搅苏兄休息。告辞,额,今日,实在感谢,他日……”
“哎?!不必,不必,都是同窗,无需那么客气,嘿嘿……”
“那我先告辞,一会儿再见。”
“好,慢走,嘿嘿……”苏小山目送李树离开,他伸了伸酸痛的腰身,饮了口浓茶,可还是觉得有些发困,就地卷着床榻上的被子和衣而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得外面吵嚷声不断,更有人敲门而来,大嚷着。
苏小山很是不情愿的起身开门,瞧见一个陌生的书童站在那里,好似很紧张,问他,“何事,找谁?”
那人也不理会苏小山的问话,直接对他说,“快,小梅出事了,要你过去看看,她就叫你一个人过去。”
“出了什么事,人在哪里?”苏小山急忙将脑袋后面的头发拢在一起,就跟着那书童往外面跑,没跑多久,书童的步子加快,拐过长廊之下,一闪身变没了影子。
瞧见书童腿脚太快,苏小山以为他是因为小梅出事而消极,没跟上那书童的脚步也没在意,就自己急急的往小梅的院子里走。
远远的瞧见小梅的房门紧闭,他急促的跑到门前,轻轻敲门,里面毫无声息。
左一敲门,好似有人在低语,苏小山狐疑的听了一阵,“小梅,是我,苏小山,你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
右一敲门,“小梅,出了什么事,我可以进去吗?小梅?”他有些担忧。
再一敲门,“小梅,我进去……”开始焦急了起来。
依旧无人应答,苏小山急了,直接将木门推开。
正在小山推开门的一刹那,身后早就聚集了很多私塾院子里的学生,嘴里小声嘀咕。
苏小山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何事,抬头一看,面前的小梅一身****,浑身伤痕,早已昏迷倒地。
“这……小梅!”苏小山惊叫一声,预感不妙,踌躇是否迈进屋内,却听得外面有人高喊,“来人啊,苏小山玷污了丫鬟小梅,来人啊,大家都过来看看,私塾不幸啊,来人啊……”
小山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他大口的喘息,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身子一痛,才知,自己被人七手八脚的扔出了院子。
“苏小山,枉费先生如此看重你,你竟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给我滚出去,趁先生不在这里,你还是快些离开吧,哼!”
“快滚,畜生不如。”
苏小山慌忙起身,却忘记腿脚被束缚,有一次跌倒,摔得他浑身颤抖,“不,不可能,不是我。”
“还不快走,休要在这里侮辱私塾,滚……”
“滚……”
“我……”苏小珊欲要辩解。
“你什么你,无耻之徒,平日看你老实本分,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败坏了私塾的门声,苏小山,你的无耻行径该凌迟处死。”
“苏小山,人证物证具在,你休想狡辩。”
“平日看你与小梅走的如此近就觉得你小子没按什么好心,果真……今日被我们抓住了,苏小山你还想说什么?”
“说什么……”苏小山自己嘀咕着,震惊之中就只有震惊,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张张脸孔,他们如恶魔,如魔鬼,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职责。
“苏小山,你叫小梅日后如何过活,一个姑娘家,她平日带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苏小山想起小梅,整个人扔赤条条的躺在冰冷的地方,大家只顾着职责他,骂他,却无人想要去怜惜的将小梅的身上盖住,或者将她抬到床上去。
“你什么你,苏小山休要狡辩。”
“来人,咱们扔他出去。”
“对,扔出去,私塾苑不该出现这样的人,他坏了咱们私塾苑的名声。”
“扔出去,扔出去……”众人一同低吼。
“咚!”苏小山被人轰出了私塾苑。他跌坐在地,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叫他失去了知觉,只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大门口,他看着面前被人扔出来的书卷和早被人打好包裹的衣裳,抬头间,将眼前的所有人嘴脸一一记在了心底。
那边跑来的李树大惊至于被众人拦在外面,他垫脚张望,大喊着,“小山,怎么了,小山?我去找先生来。”
“给我站住,你小子平日我看你就不顺眼,今日是苏小山做了如此卑劣之事,你要怎么做,找先生?哼,今日谁都别想走,来人,把大门给我关上,这件事若是谁敢说出去,我废了他,还有李树,别以为你成绩好就目中无人,如今你也孤身一人了,给我小心着,哼!”那人将李树使劲一推,李树便跌坐在地,眼巴巴的看着苏小山被人拳打脚踢。
“咚!”大门紧闭。
苏小山咬着银牙,忍受着私塾苑内的护卫的拳脚,看着被人推倒在地的李树,一丝仇恨慢慢溢上了心头。
可他一句想要辩解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未曾看到他因为此而落泪,疼痛和伤口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身上。
苏小山抱着残破的书籍和包裹,漫无目的的在街巷上行着,走着,来往的人与他擦肩而过,肩头撞击在他的身上,撞到他的伤痛,苏小山却浑然不知。
“臭小子,没长眼睛?!”有人被苏小山木讷的行进撞到了胸口,那人一脸的鄙夷,说这话就已经亮出了拳头。
苏小山僵硬着身子继续前行,那人怒火就起来了,拉过苏小山,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头,又不放过的苏小山使劲的一推,苏小山整个人跌坐在地,怀里的东西全都散落下来,那人粗暴的伸出脚,直接踹在了苏小山的脸上。
苏小山顿时鼻血横流,他看着滴落在身上的血水,呆呆的望着,忍受着那人的谩骂,待得那人瞧见了苏小山流血,便不再做声,灰溜溜的混进人群中,不见了影子。
苏小山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冷淡,失落,怜惜,还有些人在指指点点,他从心底发出一丝冷笑,随意摸了一下鼻子上的血,复又站起身,将东西抱起,继续前行。
苏小山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到客栈的,更不记得自己在客栈的那间小房间里静坐了多久,他只记得眼前依旧是被打的场景,被骂的场景,还有小梅满身伤痕的样子。
当苏酒从外面回来,见到屋内的苏小山先是一乐,瞧见他脸上的血水和身上的伤痕的时候,发出一声尖叫,“啊……”
苏小山这个少年郎,终于忍受不住屈辱和冤屈,对着面前的亲人放声大哭。
“姐……”
苏酒愣在那里几秒,将苏小山抱在怀里,一声未吭的听着苏小山的哭声。哭声像一片片冬日里的雪片,落在苏酒的身上,如此的冷,如此的痛。
她没有问小山发生了何事,苏小山更没有说出因为什么而回来,他只抱着苏酒的腰,头埋在苏酒的腹部,一直哭到天黑了下来。
夜里,苏小山渐渐入睡,苏酒用被子给他盖严实。
坐在床头左思右想,终于按耐不住,出了客栈。
她要去王府,要问清楚,为什么苏小山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她要质问聂无欢,苏小山如何得罪了他,要忍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当她敲开王府大门的时候,王府的管家只对她轻轻摇头,苏酒便将心理所有的委屈咽了回去。
“啊,王爷不在吗?那算了,我只是想看看他。没事,既然不在,那我就回去了,多谢管家。哦对了,不要对王爷说我来过。”
管家只是一味的点头,却没回答苏酒的一句话。
当听得身后的大门紧闭,苏酒也散去了一身的疲惫和不甘,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质问聂无欢,苏小山在私塾的事情,聂无欢也不见得会知道,可是苏小山到底怎么了,在私塾发生了什么事?想想还有不到五天就要科举了,苏酒的心就像被人点着了一般,焦灼难耐。
站在那里愣了许久,苏酒终是按耐不住,直奔去了周祥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