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看着抱着自己一路上都没说话的聂无欢,将心中酥酥麻麻的小心思想了千百回。刚刚事情紧急,作为女汉子外表之下的小女人,她是渴望有一个坚强的臂弯来维护自己,所以那个没来由的热吻就当做是一针镇定剂,将苏酒这种极度害怕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也不过如此,而已,苏酒想。
到了地方,苏酒都在这么认为着,并且极度不害臊的还赖在聂无欢的怀里蹭了蹭,在苏小山和周祥纷纷不忍心继续看的情况下,苏酒才从这种宠溺的甜蜜中回过神来。
苏酒一跃而下,站在那里,因为赤足,脚下被坚硬的石子膈的还有些酸疼,但她都不在意。
“小山,你姐我光荣的回来了。”
“姐,可吓死我了,没受伤吧?”小山打量着已经浑身湿透的苏酒,担忧的瞧着,确定只是丢了鞋子,便放下心来。
“没事,你姐姐我命硬着呢。”
“哎,可吓死我们了,都怪你,非要去找什么侧妃,害的自己都被人掳走。姐,日后这样的好人不要做。”
“行了,别乱说话,走吧,进去我要先洗个热水澡,天色不早了,咱们去睡觉。”
苏酒迈步往客栈内走,抬头就瞧见了正端着手臂从里面走出来的段青玉。
此时的雨已经小了下来,可还是下着蒙蒙细雨,在脸上滴滴的流淌。
苏酒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段青玉却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裳更是尚好的丝绸,干净清爽。天壤之别之下的两个人,更是天壤之别的待遇,一个要沐浴在温暖的水盆里,一个则是在漂泊大雨之下颠簸赶路。
段青玉只对苏酒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别过脸去,直接踏上了准备好的马车之上。
车帘子放下,段青玉却没急着催促人走,僵持了片刻,她将车帘子撩开,对聂无欢说道,“王爷,臣妾暂时离开了。”
聂无欢没有理会,示意手下人立即催车。
苏酒却顿时生了一肚子的火,不为段青玉的臭脸色,更不为段青玉那副高姿态,而是为了聂无欢在经历如此艰险情况之下还对段青玉如此温柔,将段青玉送走是几个意思?聂无欢坐拥美女之后还要随便送吻给别人,想想这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苏酒禁不住想起了刚才被亲吻的一幕,她觉得聂无欢就是一朵处处放情的烂桃花,可恨之际,她对着聂无欢冷嗤一声,推门走进了客栈之内,还不忘等着苏小山和周祥走进来之后,“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姐,你又发什么风?”
“干你屁事,睡觉去。”
苏小山被骂,有些不知所措。
周祥拉住苏小山,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瞧着苏酒踏着木梯子蹬蹬的往楼上跑,跟着,“咚!”的一声,木门紧闭,站在门口的苏小山和周祥相视一望,不禁发出相同的感叹,“女人好生奇怪,不要招惹。”
聂无欢看着段青玉的马车远去了,他才调转马头,直奔那边的树林之内。
审问一直持续着,并且进行了将近三个时辰,可黑衣人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看着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聂无欢就可以断定他们不是中原人,是塞外的蛮夷,并且训练有素,不是平常的游牧,依照他们的功夫和行事风格来看,该是哪一个王臣家中圈养的侍卫。
可为何会来到这里?!
“你们在等什么人?”聂无欢低喝。
两个被擒住的人将头压得更低,皆没人吭声。
“说。”聂无欢怒吼一声。
其中一人身受重伤,血口子顺着他的脊背一直延展到屁股上,裂开的血口子上已经被雨水洗的没有一丝血水,翻着白肉。
聂无欢翻身跳下马,抬起脚,对着那人的伤口猛的踩踏了下去,“说!”
那人哼都没有哼一下,只咬着银牙,任由汗珠子和血水顺流而下。
“唔啊,咿呀隔离百柳思密达……”
聂无欢眉头一皱,周围并没有人懂得蛮夷的话,可刚刚与他交手的时候这个人会说汉语,就知晓他不是在对自己说。果真如此,只见旁边的男子浑身一颤,瞬间倒地,嘴里吐着白沫子,双眼翻白。
暗卫上前要去查看,聂无欢制止,指了指刚刚说话的男子,“不,怕是毒药,沾了会被侵蚀,将这个人绑了,给我看看嘴里有什么。”
暗卫上前,用宽刀背将那人的嘴和舌头抵住,掰着牙齿,用手指使劲的在嘴里搅动,一圈下来,手指上多了一颗芝麻大小的东西,冒着黑气。
“快扔掉。”
可为时已晚,暗卫的手指瞬间变黑。聂无欢拉住那人的手,瞪着双眼,“要砍掉,不然会殃及全身。”
“是!”
那人不等聂无欢发号施令,提着手里的宽刀立即斩断了手指,血水瞬间流出,坏死的指头落在地上,将地上的绿草也侵蚀成了乌黑的颜色。
暗卫是铁血汉子,只流出几颗汗珠子,连吭都没吭一下。他急忙扯下身上的衣服,撕开一条,使劲的缠绕在手指的伤口上,勒紧,最后见没有血水流出来,他才停手,拱手说道,“王爷,属下没事。”
聂无欢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他,“吃下去,止血。”
暗卫微微迟疑了一下。
从前的聂无欢从来不会如此,哪怕亲眼见到暗卫死在他面前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却在给他送药?
见暗卫迟疑,聂无欢急了,将瓷瓶塞进那人的手中,低喝一声,“上药,滚开。”
“是,王爷。”
暗卫躲开之后,聂无欢才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盯着面前的男子,抬起一脚踢翻了他,那人的鼻血穿出,流了一地,他翻着白眼,在地上挣扎。
“混账,带走,慢慢的审。”
“王爷,可否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接头人?”
聂无欢摇头,“此地不及久留,我们要现在动身,那个人日后再寻。”
“王爷,蛮夷的侍卫为何会想要掳走苏姑娘?依照属下之建,还是要留守才行,或许会有新收获。”一直贴身保护聂无欢的暗卫上前说道。
聂无欢亦在沉思,想起那时蛮夷跑到边塞四处作乱,苏酒只在那个时候遇到了两个游牧野蛮人,并且两个人都被他杀死,再无任何关联,为何蛮夷的王臣侍卫要跑到这里来捉拿苏酒?!
看情形不是来杀她,更像是想要得到什么,在聂无欢赶来之前,他们还在等待接头之人,而聂无欢来了之后他们才起了杀人的念头,难道苏酒知道什么?!
聂无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件事还是要问一问苏酒才行。不过眼前之事还是要抱住所有人的安全,遂命令道,“暗中乔装隐秘在此,有消息及时汇报。”
“是,主子。”
聂无欢交代人一切事宜,便匆匆的往回走,试图要好好的详细问一问苏酒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可没有想到,我们的苏酒大姨妈快来了,所以脾气有些不稳定,并且因为淋雨之后身体欠安,此刻已经裹紧了被子缩在里面颤抖着摸鼻涕,同时叫所有人吃了闭门羹。
若不是聂无欢想要尽快查明真相,直接将门踹开,苏酒会一个人发着高热致死都没人敢再来敲门。
苏酒这一高热,烧了整整三日,直到他们到了皇城,苏酒都还在病痛之中折磨着,整日喝药睡觉,睡觉喝药,迷迷糊糊了多日,她才从床榻上爬起来,对着那边看书的苏小山说了句,“我渴……”
苏酒大病初愈,就差一点成了普天之下同庆的事情,聂无欢还特意摆了酒席在皇城最大的酒楼里。
这天一向贪杯的苏酒却没有动过一口酒,甚至连眼前的美味佳肴都没吃几样,就摔了筷子,独自从热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想着心事郁郁而欢的苏酒,周祥本想跟出来问个清楚,或者关心一下,却被身后的聂无欢用一种无形的杀人视力给逼退了。
走在热闹的街巷,苏酒漫无目的的行着,身后不远处就是聂无欢。
待聂无欢瞧见苏酒独自靠在拱桥之上发呆的时候,他才悄悄的跟了上去,站在了苏酒身旁。
苏酒微微侧目,看了他一下,鼻子里发出一丝冷的不能再冷的轻蔑笑声,“我不会想不开的,你别跟着我。”
“我知道。”
“你……”苏酒气憋,此人好生无趣。
“为什么要出来?”聂无欢看着桥底下无波的河水,对苏酒说道。
苏酒也跟着瞧着桥底下那些无聊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心底的烦闷更加涨了起来,对聂无欢没好语气的说道,“干你何事?!”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自然与我有关。”
“那我随时还给你就是,现在就可以拿去。”
“……”聂无欢看着苏酒伸过来的细胳膊,无奈的将她推开,皱着眉头说,“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人和心。”
说话干脆利落,听者也回复的干脆利落,“我不给。”
“倔强。”
“是原则。”
“狗屁原则。”一向给人外表一种温文尔雅的王爷也学会了说脏话。
苏酒自嘲的笑了一下,“跟我学的吧,骂人不好,还是去杀人吧,像你杀死院子里那么多侍妾一样。你救我,就是为了将我接进王府,之后再折磨死吗?那你要人和心用来做什么?吃?下酒?呵呵,可笑……”
聂无欢身子一僵,惊讶的望着苏酒那张极度鄙夷自己的脸,于是问道,“段青玉对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