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空寂逶迤的茫茫官道上,离鸳远远的落在武玄方丈身后。武玄方丈虽是耄耋之年,却无老态龙钟之迹象,一路上步伐骄健,脚下生风,不喘不歇。离鸳摇着扇子,看着武玄方丈飘飘闪闪的袈裟,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跑步跟了上去。
眼前的官道越来越崎岖狭窄,山势亦变得险象丛生。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突然之间峰回路转,又是一段黔蜀之地特有的栈道。古老苍凉的栈道绕山越岭,攀行其间,如腾云驾雾。悬崖转石,瀑流飞湍,水石激荡,山谷轰鸣,万壑雷声排山倒海,令人闻声失色,见状落魄。
离鸳自幼深居凤凰山,哪见得如此惊险场景?他硬着头皮心惊肉跳走过栈道,已吓得四肢无力,魂不附体。离鸳喘着粗气,正欲叫师傅歇歇脚,再赶路,只听得路旁的丛林中一阵蟀蟀刷刷的响动。离鸳又是一惊,以为是凶猛的野兽,遂一闪身,躲在武玄方丈身后。与此同时,突地从路两旁跳出六七名蒙面执刀的彪形汉子。为首的蒙面汉子大吼一声:“要想活命的,留下买路钱。”
见此情景,离鸳差点吓得瘫痪于地。他双腿发颤,全身直冒汗。虽然他知道师傅武功非凡,但一人难搪四手,何况眼前是六七名执凶器的汉子。如果打将起来,刀枪不长眼,万一师傅稍有闪失,那自己的小命休也。
离鸳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最为要命的是他不但不会武功,而且是弱不禁风,十足一介手无束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离鸳真想把肩上搭着的包袱扔给眼前的蒙面汉子,舍财免灾,息事宁人。无奈他已被吓坏,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个劲地在心中叫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武玄方丈停住脚步,神色镇定自若:“王长毛。”武玄方丈话音刚落,为首的蒙面汉子立即收起刀,摘下头上的黑布巾,露出一脸的奸笑:“武玄方丈果然厉害,这次我蒙着面,变了声调,仍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武玄方丈面不改色,正声说道:“阿弥陀佛。王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唤作王长毛的汉子仍是一脸奸笑:“武玄大师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冲着你来,我们是冲着你身后的这位俊公子而来。看他长得英俊潇洒,*倜傥,雍容华贵,一脸的富贵相,想必是个有钱的主儿。武玄大师你若认识他,就叫他赏赐我们几个银两,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和气。你若不认识他,那自然最好不过了,想必你不会多管闲事。”
武玄方丈脸上开始泛现几分怒气:“他是老纳的徒弟,自幼在寺院中长大,并非富贵人家的公子。王施主,请让道,莫误了老纳赶路。”王长毛忽然由奸笑变成了哈哈大笑:“武玄大师真会开玩笑,这位公子既不秃头,也没穿和尚的衣服,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和尚,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徒弟?分明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这样护着他。”
武玄方丈闻言,双目一瞪,怒声呵道:“王施主休得胡闹,出家人不打诳言,你若不让道,此次休怪老纳无情。”王长毛用手捻着胡须,一双贼眼轱辘辘转了几圈。他在心里暗暗寻思,这老秃驴武功高深莫测,也不是个好若的货色。记得第一次拦住他打劫时,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他身后的这位英俊少年既然与他是同道,定然也是非等闲之辈,更不能打主意了。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既卖了人情,也好下台。想至此,王长毛立即满脸堆笑,拱手故作豪爽道:“大师的徒弟看起来气宇不凡,想必也是名师出高徒,武功盖世。既然他是你的徒弟,我王某人岂敢冒犯?武玄大师,打扰了,请!”王长毛说完,一闪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他的几个兄弟也相继隐去。离鸳这才从武玄方丈身后走出来,高悬着的心也随即落到原处。但他满脑子都是疑问:“师傅,你怎的认识这王长毛,又怎的将他一眼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