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老夫人定下五姑娘跟着去南方的消息,内院如同一汪深水丢进一颗小小的石子,没有泛起一点点涟漪。大家对于这个消息都不怎么在意,各个姑娘都有自己的打算,本来就不热衷于去南方,而我恰好是个愿意出去走走,到处看看的人,因此反而正好歪打正着,各得其所了。
虽然路上的一切行程相关的事情都用不着我操心,但是江姨娘还是开始给我准备各种事宜,甚至给江南的舅家去了信,告知我去南方的事情,不知道能否有机会一见。
随行的丫头肯定就是带小玉和小倩了,因为毕竟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姨娘天天带着小玉和小倩收拾我的衣服,虽然我的衣服并不是很多,但光春夏的衣服也拾掇了满满三大包袱,我无奈对姨娘说,我还在长个子,带着太多衣服估计很多到时候穿不了,而且京都的衣服样子在南方不一定时兴,更何况江南的天气和京都差别大,所以这些衣服都不一定合适,再说有祖母在,我也不可能没有衣服穿啊。
听了我的话,终于把衣服的包袱减到了两个,另外零零碎碎又拾掇了许多我惯用的小玩意,比如春天天的帕子,爱用的茶杯,乃至夏天的团扇。另外也帮我准备了许多京都新奇的小玩意,女孩子爱的镯子、耳坠等精致首饰,男孩用的端砚等,以备见了同辈的见面礼物。
可怜天下慈母心,这些小事我也就随她去了,到时候应该可以放得下,若是我自己动手,估计一个包袱就够了。
店铺有了盈利,姨娘手中也宽裕很多,趁着临行前的日子,我赶着画出了一些衣服样子备下,叮嘱姨娘每个月换上两套就可以了,我们不求富贵,但求安稳。
安排好店铺的事情之后,我也就能够彻底放下心,趁此次机会出去走走,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生活在逼仄的内院,我太想看看外边都是什么样子的了。
很快到了二月二十八,出行的日子,姨娘早早来了我的院子,和我道别,她是没资格去大门口送我的,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我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甚至有点后悔此次出行,我一个人抛下姨娘,自己出去玩乐,剩下姨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的鼻子泛酸,道:“姨娘,是我不孝了。”
看我这般,江姨娘忙收起眼泪道:“五姑娘,没有,你放心去吧,姨娘只是有点舍不得你,江南很好的,去看看,回来也和我说说。”
我仔细叮咛了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荔枝,仔细照顾好姨娘,就和我在的时候一样,尽量别去招惹夫人,有空闲的时候就做做针线,往铺子多走几趟,平安顺和就好。
和姨娘道别后,我带上小玉和小倩,来到祖母院中,祖母也已经基本收拾妥当,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他们也随后到了,几个少爷、姑娘也已经聚齐在正堂。
大家都和祖母说着依依惜别的话,几个姐妹中,二姑娘和四姑娘也和我道了别,大姑娘和三姑娘就随口和我敷衍了几句,我也并不在意。
我依次向众人拜别,父亲叮嘱我,此行只有我一个孙女陪同祖母,所以要尽好孝道,照顾好老人家。同时要听话,懂事,在外少惹麻烦,我都一一答应了。
众人寒暄着,祖母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初春了,这会天色已经亮了,便吩咐众人启程。大哥哥李致轩赶忙过来和我一起搀扶祖母向门口走去,他将护送我和祖母回苏州乌衣镇周家,然后他再回来,单趟大约得走二十天左右。
到了门口一看,前面有两辆好一点的马车,车子整个用品蓝色的棉布包裹着,顶上还有一个相对精致点顶盖,车门帘还有两个精致的穗子,这两辆车和日常出门用的车不太一样,祖母看了车,就对大哥哥点着头,赞道:“致哥儿长大了,这样的车子不打眼,一路上会平顺的多,选的粗布还挡风,选的很好。”
大哥哥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不由的吃惊,大哥哥今年刚满十一岁,都有如此思虑,古人真是早熟啊。
两辆车后面还有六辆相对朴素的车子,放了随行的行李,货物等。祖母和我带着各自的丫鬟分别坐了前面两辆车,随行的婆子,其他人等坐了后面几辆车,大哥哥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骑马随行。
祖母和我并不熟络,所以开始她吩咐我独自乘坐一辆马车,我没有异议,马上就上来了,我本来就不是以增加祖孙感情为目的的,更想无约束的看看风景。
进了马车一看,挺宽敞的,我一个人坐一边,小玉和小倩坐一边,座位软软的,可能考虑到了路程漫长,甚至放了褥子在上边,另外还有一床小被子在角落,看来就算在上边小憩也是无碍的。车子中间有个小几,下边还有抽屉,打开一看,放了一些点心等等,这个马车和我平时和姨娘出去的马车好多了,小玉和小倩也一脸雀跃。
看来真是我见识浅薄,古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我撩开窗纱,看向外边,众人都在挥手道别,我也跟着挥了挥手,随着大哥哥的命令,整个车队开始缓缓行进起来。这马车虽然比平时乘坐的马车好很多,可是道路依然颠簸,我整个人都蔫蔫了,一开始就有些晕车。小玉和小倩就着急了,马上到前面马车上给祖母报备,祖母也很关切的问了我的情况,得知我可能有点晕车,便吩咐花嬷嬷给了点药物给我,让我服了药就自行休息。
吃了药之后,我感觉好多了,头也不晕了,恶心想吐的感觉也好了许多。然后就躺下睡着了,小玉和小倩在马车里小声的说着话。
二月二十八号出发的第一天,二月的最后一天,我基本上都是在混混噩噩中过去了。
晚上到了一座小城,陪祖母吃了晚饭,她关切的问了问我的身体状况,得知好了很多也放心不少,吃过晚饭后,众人也都在旅店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