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张离殷一进宫，就像泥入大海，再也没有了踪影，再也没有踏出宫门半步。眼看离圣上指定的婚期越近，偏偏张离殷进宫后就没了消息，嫁妆什么都有定例，但是，吉服必须量身之后，才能赶制。
这一环，偏偏少了准新娘的参与，大夫人和三夫人急得冒火，最后，妯娌二人实在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求上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也知道事情轻重，听了大儿媳和三儿媳的哭诉，忙让身边得脸的陪房去请大儿子张修霖。等张修霖火急火燎的赶回府中，才知道母亲难得一次把他叫回家，是让他打听孽女张离殷为何会滞留宫中。
张修霖这才知道，原来因为张离殷不在，没有量身，嫁衣根本没有办法缝制。如果，再过几天，张离殷才回来，绣娘们即使日夜赶工，嫁衣也不能在吉日前赶制出来。
张修霖明白后果的严重性，就要进宫面圣，不过，张修霖还没有出张府，就和宣明帝派来的人碰了对面。宣明帝派来的人，是奉了皇命来拉张离殷的嫁妆进宫的。
当然这个领头的人，自然是宣明帝的心腹大太监李德英。
因为得了圣意，李德英也不喝张家的茶水，更不和张修霖话家常。直接转述宣明帝的旨意，说明张离殷会从宫中出嫁，婚礼前不会回到张家。然后，又说了来意，是奉旨来拉张离殷的嫁妆进宫。
老夫人想到，关于安王爷长子是宣明帝的种的流言，对宣明帝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李德英自然没有错漏老夫人一脸自以为明白的表情，微垂的眼睑下，闪过嘲讽之色。
心想，如果这老太婆知道，早死的安王妃只是是无辜替人背黑锅，而那个真正让宣明帝在乎的女人，早就被他们一家作死了。不知道会不会吓破胆？
想到前几天，已经荣养的师傅传信约他见面时透露的隐私，李德英就不看好张家。
尤其，如今的张家，根本不是张家主支，只是张家一个微末旁支，不过是在张氏嫡系举家回去故里时，把手中关系分流给京城旁支，张家才借此兴盛，摇身变成京城新贵。
也亏得张家兄弟得用，不然，即使有张氏主支留下的关系网，也爬不到今天的地位。
如此，张家也只能可惜了。张家兄弟能力，虽然不错，但是被宣明帝心中记了一笔，以后又能有什么前途？
“张大人不必送了，洒家这就回宫，向圣上复命。”拱拱手，李德英脚步就要迈出张府门槛。
张修霖忙向前相拦，“李公公且慢！这是本官一点心意，多谢李公公在宫中对小女的照顾。”
拦住李德英后，张修霖把一个扁扁的荷包塞进李德英手心，说是感谢李德英对张离殷的照顾。
李德英也没有推辞，把荷包塞进袖袋中，就向张修霖告辞，押送着张离殷的嫁妆回宫复命去了。
李德英押送张离殷的嫁妆回宫，让人送去张离殷所在的小库房，然后，就向宣明帝禀告。
“主子，大小姐嫁妆已经运回来，奴婢也让人给她送了过去，主子，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
停下手中的毛笔，宣明帝从奏折抬起头，对李德英说:“你做的很好，回头把记录阿离嫁妆的册子取过来，朕看看有什么地方要增加。”
宣明帝怕张家不尽心，给张离殷置办嫁妆敷衍了事，让张离殷被人笑话，准备先验看张离殷的嫁妆，如果有什么不好，就直接从内库取了替换。
扫了一眼呈上来的东西，宣明帝皱眉看向李德英，带着隐隐不悦，道:“怎么有两份？”
他让李德英去取张离殷的嫁妆单子，李德英送上两份，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有两份嫁妆单子？宣明帝感觉自己被一个奴才戏弄了。
虽然，宣明帝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是，李德英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作为宣明帝的心腹太监，李德英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
“这两份嫁妆单子，都是大小姐的嫁妆。奴婢万万不敢糊弄主子，还请主子听奴婢解释。”
心惊宣明帝的不悦，李德英扑通跪在宣明帝脚下。向宣明帝解释，他呈上来的嫁妆单子，为什么会有两份的原因。
原来，这两份嫁妆单子，一份是，张离殷继承来自她母亲的嫁妆，另一份则是，张离殷得知李德英去张府为她取嫁妆时，曾私底下拜托李德英，让李德英帮她取回存放在私宅中的物品。
这些物品，或是，张离殷和阿宝拿银票偷偷置办；或是，阿宝从随身仓库中取出的珍奇异物。
李德英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神奇来历，还以为是张离殷生母，也就是那个即使死去十几年，仍然占据宣明帝心中重要地位的女人，私下留给张离殷的东西。
虽然，这其中有些东西，就是他这个见惯世面的太监总管，也只闻其名，但是，只要一想到张离殷的生母能在嫁人生子后，还能让铁血寡情的宣明帝记挂多年，李德英也就不奇怪她能暗中给张离殷留下这些东西。
李德英不奇怪单子上所列的物件，主要是因为，带他如子的老太监暗中告诉过李德英，宣明帝和张离殷生母的过去。因为李德英并没有见过张离殷的生母，又被老太监和宣明帝的行为给误导，神化了张离殷的生母，以为那些物件都是张离殷的生母所留。所以，李德英不但没有感到奇怪，而且还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对和程芳华有过一段恋情的宣明帝，却不认为单子上的物件是那个固执的女人所留。
程芳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怕是没有人比宣明帝更了解。
程芳华是把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女人，所以，当年程芳华才会毅然舍弃男女之爱，匆忙下嫁给刚得到张家人脉的张修霖。
实际上，即使没有张修霖，也会有李修霖，王修霖。宣明帝一直都明白，程芳华那个骄傲固执的女人，永远不会因为爱他，就放下她的骄傲，屈身做妾。
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当年还是太子的宣明帝才会放手，程芳华也才能顺利嫁人。
只是，程芳华死后，宣明帝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心想如果他没有放手，也许心爱的女人，就不会被丈夫和亲妹私通给活活气死。
因此，宣明帝对张家和程家，避而不谈。如果没有张离殷重生，恐怕宣明帝和程芳华的一段过去，也会被几个知**带进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