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对着岩石壁内的金属雕刻辨别了会儿,的确是花瓣,椭圆形的花叶,叶尖凿刻的很精细,花叶上丝丝落落的纹理都看的清楚。我盯着花叶研究半天,忽然想起,黑蛇头顶的莲花!就是这样的莲花!
远处的黑蛇,头顶上黑色的莲花座牢牢固定着,金属上刻着的莲花和黑蛇难道有什么联系?难不成,这座山背后就是黑蛇老巢,如国黑蛇轰趴这座山,会不会又冒出千千万万条黑蛇,到时候死的肯定很惨!
我正左右为难,黑蛇却不肯闲着,亚索因为受伤的缘故,所以一直被黑蛇盯着。再次袭击之后,亚索已经很难支撑,剑鞘戳立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形势不妙,我勉强祭出魔法光盾,想暂且保护亚索。黑蛇咆哮一声,猛地朝我飞过来。左右没路,我只好朝上方飞了过去,飞至半空,黑蛇狰狞着用头顶猛地击碎了面前的石壁。
轰隆声在耳边乍想,嗡嗡的耳鸣声贯穿了我的脑袋,肠胃猛的痉挛,一股恶心的酸意袭了上来。幸好没击中,要不然肯定被直接撞死在山上。我正暗暗庆幸,待烟尘散去,我抬头向上看,山体碎裂的正中间居然是亚索,他嘴角鲜红的血丝溅到蓝色的衣服上,隐隐发黑。
“亚索”我失声喊他,他身后的石壁裂出万千条深深的裂缝,低沉的崩裂声闷闷作响。
“咳,”亚索颤抖着咳嗽了一声,鲜血伴随着这声咳嗽喷出来,沿着左侧的手臂滑到了掌心。
怪不得刚才混乱中我觉得被推了一把,竟是他。
亚索涣散的眼神瞟见了目瞪口呆的我。石壁上的裂缝轰隆轰隆的断裂开,碎裂的石头全部朝亚索砸了过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祭起光盾,暂时抵挡了落石的冲击力。亚索在碎石中掉落,身体就像是被打碎了一般,浑身都酥软。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竟向崩溃的堤坝,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混乱的碎石中忽然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把如墨的地底照的亮如白昼,它吞没了山崩地裂,吞没了我和亚索。
我紧紧的闭着眼,抱着他无声抽泣,生怕睁开眼会看到最不愿看到的结果。许久,周围静的仿佛没了生息,黑水蛇似乎也消停了。
远处一座金色大门赫然立在那儿,巍峨雄伟。金门上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两侧的门轴滚圆宏大,门框四角各刻着金色莲花。
门缝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暗河,河流流经大门底下的门缝,联通着外面的世界。
顺着河流流向,我又朝上游的方向看看。这里到处都是些城墙的残垣断壁,破碎的瓦片散落着,小型的石头雕像横七竖八的放着。这里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一切都凌乱不堪,也没有条像样的路。
亚索忽然眨动眼睫,一明一暗。这个男人长着如山峰一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只是乱七八糟的胡渣,沾满尘埃的头发,还有鼻梁上那道长长的疤让他有些沧桑。
拿着亚索的竹筒取了浅溪的水,他靠着身后的断墙平复呼吸,很久才小声说:“咱们在哪?”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咱们好像进了一道结界。刚才黑蛇撞碎了金门外的山后,我和你直接掉进门里面,这幢金门应该是被魔法结界保护,所以黑蛇撞了几次都没能进来。”
亚索脸色煞白,右手臂的脓包消退了很多,但整个胳膊都已经肿胀起来,蛇毒没有蔓延到其他位置,肯定是在用魔法抵抗着。
他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胸腔内泛起的血,很快从嘴角流出来。我紧紧攥着拳头,看他吃力的样子。
黝黑的地下废墟,小溪涓涓流淌着,可这里的空气仿佛有千万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伸出手擦擦他嘴角的血,他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的举动。
黑洞洞的空间靠升起薄薄的光晕照亮,光之法杖的光很弱,有时几乎是断断续续、忽明忽暗。看着旁边的亚索,他的情况很不好,被那条巨蛇正好击中胸腔,即使有魔法衣的保护肯定还是伤及了内脏。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我勉强站起来,准备去找找出路,昏睡的亚索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的身体猛的一紧,一丝也不敢动弹,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为什么哭了?”
声音很轻,有些颤抖,我紧绷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那道坚固的围墙咔嚓一声就断裂成了粉末,心中的洪流在这时也决堤一般,狠狠的从心墙里冲了出来。
我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意,“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他明知故问,说完又猛烈的咳嗽。亚索想压制胸腔泛起的疼痛感,越努力越疼,最后孤单单的咳嗽声响遍了空地。
我终究掩藏不住心里的洪流,眼泪在无数咳嗽声的敲击下流了下来。
他缓缓松开手,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惨笑道,“所有人都希望我死。”
“不,他们不了解真相。”我急着辩解。
“难道你了解?”
“......”
的确,所谓的真相,我也仅仅一知半解。
“对不起。”我哭出了声,如果他在这儿死了,真相呢......
还没动手擦眼泪,他忽然揽住我的肩,再一用力,将我圈在他的怀里。我一时间懵了,没顾得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轻抚我的后背,那噗通噗通的心跳隔着胸膛穿进我的耳朵。
他拍着我的后背,“不要说对不起,你已经做了很多。在德莱厄斯面前替我说话的时候,你就替我做了一切。”
我带着哭腔问他:“替你说话?”
“你说杀死长者的是诺克萨斯人,怎么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他还一直想着。
“从那件案子开始,我一直就在逃亡中度过,我从没想过一个互不相干的人会为我辩解。拉克丝。”他轻声唤我。
“嗯?”
“你是原来的拉克丝吗?”
我的心刚刚平息后再次狂跳起来,没等我回答,他接着问道:“我是该为遇见你庆幸,还是我很可悲?”
我忽然发现,每个坚强的人,都有颗柔软的心。
他淡淡道,“有人曾告诉我,世事无常、人世浮沉,总要经历太多阴霾和暗影,穿过无数无辜和失望,也许才能体会人生真正的美丽,才能知道一颗真心多么可贵。我现在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
趴在他肩上,我轻轻侧头。亚索从不流露感情,面对塔里垭时的无措,现在又同我讲了许多,漫漫寻找真相的过程中,也许他的希望亦如绝望,热烈又颓然,不断在矛盾中挣扎、活着。
轻拍他的背,我叹了声,“黎明前的黑暗,捱过去,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