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冰凉的水汽,缓缓围聚,迷蒙中我又勉强睁开眼,白色旋风骤然降落,闪闪发亮的剑光在漆黑的上空划破了层层叠叠的雾气。
包围着身体的光顿“噌棱”一声破裂,我应声掉进乍寒的河水,很快染红了稠绿色的水流。过了很久,寒冷侵袭着我的大脑,我觉得意识在河水中几乎淹没殆尽。
轰隆隆的炸裂声,断断续续传进脑海,我迷糊睁开眼,发现亚索蹲在我身旁静静的看着我。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洞口外泛起一阵石渣,我才发现我们身处山体缝隙中,远处不到一米的洞口竖着白色的风墙,边上插着亚索那把长剑。墙外模糊的尘埃遮挡了视线。
“你醒了,拉克丝。”
我点点头才发现胸口的匕首不见了,亚索身上溅了一道长条形的血迹。法杖在胸口的位置散发着淡淡的光。
亚索凑过来,“你的法杖暂时保护你,我们不是药师,更不会治疗魔法,只能等逃出这儿再找魔法师了。你放心,法师的自我修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咱们绝对能撑到出去。”
“嗯。”我轻轻嗯了声,亚索难得轻声细语。一阵猛烈的撞击忽然把洞里撞的乱晃,几缕沙土从洞顶掉落进我手心里。
“外面,怎么了?”
亚索犹豫了下才说:“没事。河里的一条水蛇,估计多年看不见活物,一心想拿咱们饱餐。”他也是现在才明白,塔利垭刺拉克丝的一剑并不是想直接杀了她,而是让她掉下山崖后遇到魔法能力超强的黑蛇没有反抗能力。
水蛇?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山洞因为撞击已经露出好几道裂纹,时不时有沉渣掉下来,这条水蛇得有多大力气。我看着亚索觉得他肯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把事情轻描淡写,我再一转眼,发现亚索的右臂变的紫黑,鼓起的脓包将手臂撑大了近一倍。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他把右臂向后掩了掩,“没事。蛇毒,没什么大碍。”
轰!
亚索话音刚落,猛然响起比刚才更猛烈的颤动,山洞开始摇晃起来,亚索看着洞口的风墙已经裂开了。他一手把我拉到他背上,拔出刀剑,等又来一次撞击,山洞即将坍塌时,他背着我猛的冲了出去。
地下河内响起动物低沉的咆哮声,我身体一僵,声音确实不是遁地兽的。没容我多想,从河心钻出的一股股黑色长烟,黑的发亮,像是升起的巨型水柱,遮蔽了本就晦暗的视野。
宽大的河道似乎比刚才加宽了两倍,不断侵蚀岸边细碎的沙土。黑色粗壮的躯干上长着鱼鳞样的鳞片,顺着黝黑的躯体,我抬头在近乎崖顶的地方看见黑色水蛇的脑袋。头顶上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在河面的位置来回扫视。
绿色眼睛下有两个紧挨着似山洞大小的鼻孔,冒着热气,嘴角开叉到了脑袋两侧,深红色的信子在空中不停的摆动。黑蛇眼睛冒着绿光,我隐隐约约看见蛇头上有凹凸不平的凸起,没细看,大蛇身躯快速下降,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
“轰隆!”巨响,我们刚才躲避的石壁冒起飞灰,烟尘翻滚,坚硬的山体被大蛇一撞,硬是撞出来个大窟窿,山体上大大小小的裂缝沿着大窟窿一直往上延伸去。
我和亚索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摔在河岸边,胳膊、手肘摩擦的血红,还好亚索挡在我身后,没撞到岩石上。
还没来的及喘口气,洞内又是一声巨响,黑蛇用钢铁似的大脑袋撞击山缝的入口,山洞里顿时地洞山摇,细碎的石渣从洞顶纷纷掉落下来,尘土飞扬。
我被呛的不停咳嗽,看见面前黑的闪光的巨大蛇头,两只绿色眼睛就像海上的探照灯,玫瑰色的信子上的粘液在不停的往下掉,落在地上又是“呲呲”声,坚硬的岩石上冒出股股烧焦的黑烟。
黑蛇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绿幽幽的大眼朝我们这边搜寻。因为胸口疼的厉害,我僵着身子,单手紧了紧拳,发现刚才看不清黑蛇头顶上的凸起,居然是朵莲花!
莲花?
更确切的说,不单单是莲花,很像佛教里的莲花座。我看着那朵巨型莲花,注意力这么被分散,恐惧反倒小了很多。右手紧握的法杖光芒逐渐强盛,黑蛇的绿眼珠一转,看着发光的法杖,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
亚索拉起我仓惶逃离,地下河的地形很简单,就是河道周边的细沙,山涧纵横,偶尔会见到山间缝隙。朝着河流的一端狂奔,河流缓缓流淌,亚索祭出疾风,可水里的黑蛇并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
溪水越流越窄,周围的高山却越来越多,路的尽头俨然是座高耸不见端的山峰。刚才波澜壮阔的河水在这儿,也变成涓涓细流。
还没停下来歇脚,黑蛇早瞪着碧绿的眼睛盯着我们。
黑蛇发了疯一般对着我们落脚点发出雨点般的攻击,很快,四周的山峰就已经千疮百孔,碎石铺了一地,填满了溪流。
我躲在亚索背后,呼哧的喘着粗气,汗珠从脸颊一侧滑下来。撞山都撞了这么久,就算是抬大炮也早就该报废了,可黑蛇几乎没受丁点影响,战斗力还在持续上升!这么下去,不被一口咬死,也会被这黑蛇耗死。
我擦了擦汗,朝四周看看,都是些高不见顶的绝壁。亚索中了蛇毒,右手臂发黑,他的剑一直在剑鞘,换在平时他早就拿出剑和黑蛇打的你死我活。顺着黑色的手臂我看到亚索苍白的脸,他脸上没了血色,唇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在一滴滴的往外冒。
“亚索,放我下来。”
亚索扭扭头不解的问我,“怎么了?”
我从他身上挣脱下来,“你自己都没发觉吗?你看你的胳膊。”
我扯起他的右臂,手臂鼓起的脓包有些已经破裂,姜黄色脓水伴随着红色血液,不停往外冒。
“放心,我没事。”他把我拉到黑蛇刚刚撞出的山坳,“你这儿躲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我急道:“亚索,你小心点!”
亚索刚转身,他听我说话,身体猛的滞了下,随即转头给了我一个坏坏的笑脸。
......
那抹坏笑仿佛刹那间又回到体术比赛那晚,笑容在脸上泛起的褶皱,是不是一样在心里?他的心里已满是皱纹,上面空空如也,他是不是也会蓦然回首,自己曾经的山花烂漫、又几抹霜林尽染?
一切的都被沧桑吞噬,穿透世间的风,他不过是一个寂寞的剑客。
我背靠石壁,亚索支撑着中毒的身体,左躲右闪一次次躲避黑蛇的攻击。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只觉得心酸不已,也许,我们都只是被世界抛弃的流浪人,只能出现在凉薄的月色、冷清的道路上。
刚从遥想中抽回思绪,看见黑蛇一阵收缩,径直朝亚索冲去。我焦急的往前探着身,手倚着身后的石头,忽然察觉触手的石头似乎没那么冰冷。我不经意的看了眼,忽然发现手边扶着的好像不是什么石头,似乎是金属,金色的金属,上面雕刻着什么,看不清楚,裸露在外的像是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