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张成念死后就没有人能引领整个茅山了吗?先是雷罡被杀,然后是孙不二,再然后是刘雨农,当年八大天师座下的八大弟子死了三个,茅山被生生降成二品门派,你们这些后辈好大的本事!”仿佛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从破裂的时空中降临,强大的灵压蕴含着道家至高玄功三清道法的无穷力量,饶是崇皇和姬乘云都退后两步,而离寰因为刚刚恢复,被灵压直接一震,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伤势再度不受控制,身体内部仿佛是被刀割一般,呼吸之间是剜肉般的痛楚,离寰咬紧下唇,脸色苍白,愣是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甚至,连一声哼都没有。
“来人好强,茅山在北原哪里还有这样强大的存在……”姬乘云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眼睛看向远空,那是一般修士看不到的地方,只有被承认的人才能看到其所在。
“只怕是悬空山下来的茅山修士,茅山被损五百年气运,纵然是悬空山中的茅山修士都甘愿冒着被界主责罚的危险要下山来护持茅山气数……”崇皇也感知到那股力量不断苏醒,从一开始的长生境迅速向上攀爬,周围的空气中所有的元素灵力都像是漩涡一般向着那存在吸引过去,若是睁开天眼,修士便可以看到天地之中五彩斑斓的元素漩涡缓缓形成,周围百里之地都被抽干,漩涡的底端一名修士身披道家至高身份象征的法袍,身后七星汇聚的纹路熠熠生辉,手中是一把普通到极致的桃木剑,世俗有装神弄鬼的修士便是这样的装束,简单的桃木剑还有一把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用法的灵符。
修为终于缓缓停在了婆娑境初阶,只是婆娑境初阶,崇皇和姬乘云没由来的心中一松,但是那些茅山修士却丝毫感觉不到欢喜,他们面前出现的这人,是昔年茅山掌门,张成念之前的掌教,在任不足百年便被悬空山召入山中从此人间不见。
“师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已有接近八百年未见,他的师傅仍是当年离开茅山时的模样,而他却已是耄耋老人,寿元将尽。“弟子愿师尊万寿无疆。”
“余生,起来吧。数百年不见,当年的弟子只剩下你一人了吗?”那人眉间的茅山掌门纹路熠熠生辉,胸前的太极图案散发出比之穆天波还要精纯的三清真气。
“师傅走后,师兄弟们相继离世,如今只剩下我一人还苟延残喘在世,寿元也不足百年,能得见师父天颜,死复何恨!”当年茅山余字辈的修士只剩下面前余生一人,余生纵然修行到婆娑境初阶也已是到头了,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突破了,优游岁月,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前辈是茅山哪位高人?”崇皇和姬乘云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对不过是婆娑境初阶的修士并不在意,但是看到那些茅山的太上长老如此敬畏,连天罗妇在那神秘修士面前都不敢有丝毫造次,心中更加疑惑。
天罗妇半响才从喉中说出那个名字,被留在茅山祖师殿中的一十三个名字之一——张仁川……“张仁川……你终于还是下来了……”天罗妇仅存的左手指着神秘修士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还是下来了,还是从那个鬼地方下来了。”
张仁川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是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冰冷杀气中:“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茅山?”
“当年在南疆湘水畔,在开遍合欢花的岸边……”天罗妇轻笑两声,虽然眼中的泪已经滑落,在历经沧桑的脸上留下一行浅浅的泪痕:“就算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你忘了我在茅山为你坚守千年,守住这千年清冷的岁月,如今更是为你的茅山不惜对抗两大世家,那我这些算什么?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张仁川看也不看天罗妇,转身面对姬乘云和崇皇,手中的木剑遥遥指向离寰:“让开。”
“她所做的一切不算什么?那紫黛呢?紫黛算什么,她在缚神塚中幽困千年,在你眼里又算什么?”离寰提及另一个女子,张仁川脑海中尘封多年的记忆彻底苏醒过来,天罗妇还有紫黛,那两段本不该有的情,张仁川杀气大减,千年过去了纵然再回想起从前,那个在记忆中浅笑的少女,张仁川心中一阵黯然,继而心中灵台一震,巨大的灵压从身体中释放出来,张仁川抬起眼,手中桃木剑随意在空中一舞,瞬间切裂空气,一道肆虐的气带在他面前浮现:“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紫黛之事,不过于我而言那已是千年前的事了,我已站在悬空山上俯视众生,从前的儿女情长对本座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一人为你放弃身份地位,甘愿清锁自己千年,只为再见你一面,还有一人在你未成道时,不惜被诛灭肉身,魂魄囚入缚神塚,甘愿放弃轮回,只为入你怀中。即便如此你都只是看做过眼云烟,这便是你的道吗?这便是道家的道吗?道家的道就是让你泯灭人性,让你做一个毫无七情六欲,只会修行的木偶吗?”离寰心中悲怆,修行到极深之处便忘了从前种种,忘了自己是如何一路修行最后白日飞升成为佳话,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发下宏源愿以一身道法匡扶天下,如今的自己只是成了修行路上的傀儡,只能一边嘲笑着如蝼蚁般的人类,再在心中某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角落里回忆自己从前种种。
“本座此次下界是为了杀你,不是来这里听你说教!”张仁川瞬间出手,桃木剑挥动之间玉清真气喷薄而出,空中瞬间浮现出冰晶,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野蔓延。
姬乘云手中绝仙剑分化出四道剑影,站立不动,杀气冲天,长袍猎猎作响,四道剑影散开如同满月弯弓,长翎激射,空中的冰晶被直接分开四路,最后直接在空中散落。
“玉清道法的厉害还没有显现出万一,就像萤火群一样,分散碎裂它还会以极快的速度聚合并且更加庞大恐怖的灵力会从其中脱胎而生。”离寰深刻研读过穆天波留下的三清法诀,对其中记载的三清道法颇有心得:上清主斩杀,如通天教主掌控诛仙四剑;玉清主防御,绵延不绝如盘古道人大道未央;太清主护持,如太上道人太极化一。
果然,空气中出现比之前更多的冰晶,在空中组合成巨大的冰龙,冰龙双眼之间,张仁川矗立其上,长发飘扬,若非是刚刚离寰所讲还有天罗妇所说,星缘倒宁愿相信,他是一个茅山高人,正人君子。“那是玉清道法凝结空气中的水元素所致,当务之急是将周围空气中的元素灵力全部清除掉,或者……”离寰看向姬乘云。
“或者用沧海诀直接催动水元素让整个空间内的水元素受我驱驰,让他无用武之地!”姬乘云手中掐诀,身后浮现出祖巫共工的巨大虚影,共工脚踩在两条应龙之上,双臂交叉贴在胸前,头顶不是头发,而是盘根交错的蛇群,他的身后是滔天的洪水,古老的铭文在空气中缓缓吟诵:“极西共工,泽披苍生!”冰龙瞬间瓦解,巨大的水浪在空中交汇,悬浮在姬乘云面前,水球逐渐变大,继而规模不变,反而是颜色逐渐转蓝,继而变成暗紫色,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个拳头大小漆黑的水球,但是方圆万里之内的水元素都被凝聚过来,连同附近的山河大川都不得幸免,只剩下些许被抽取水灵之后的河流在静静流淌。
“曾在悬空山中,见得姬家有人能以沧海诀引动时间变化,是为沧海变桑田般的时间不可抗力的最高境界,而今你贵为姬家家主却无这样的造诣,我又何必怕你?”张仁川似乎对沧海诀一点也不忌惮,反而出言讽刺。
姬家沧海诀练到巅峰,水元素灵力大成便是以水元素的操纵之力去扭转时间,沧海桑田,转眼一瞬;而崇家的御火诀也是如此,火元素大成便是引动人心中的无明业火;疾风诀大成之时诸天但凡有气流所在之处,处处皆为生杀战场;罡雷诀大成则可以直接催动天劫,引动无垠星河之上的神界雷劫;息壤诀大成之时尘埃亦可杀人,但有尘埃之处,遍地血花绽放。
“既然这么不屑,就来承受一下这水球的威力便好?”姬乘云丝毫不为所动,屈指一弹,水球如同流星一般射出,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摩擦出巨大的火花伴随着蒸腾的水汽,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遮住,只听一声巨响,天目峰被彻底轰塌,废墟之中,巨大的法阵缓缓张开,将最靠近阵法的离寰星缘和毛方三人瞬间笼入其中。
“他化自在天……”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张仁川长袖一抖卷走了所有的茅山修士,而姬乘云和崇皇也瞬间退出千里之外,巨大的法阵形成的光幕彻底将方圆千里之境笼罩起来,污浊之气光幕之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