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道:“师叔,咱们何不亲自去寻找乱兵的巢穴?”
“嗯,这倒是个法子。不过,皇上限的三天时间是来不及了。明日你们去时,如果大同总兵还没查找出来,你们便可提出这事,这也是拖住皇上不去打蒙古的一个法子吧?”
吃罢晚饭,独孤行约子玉到街上走走。因是边陲重镇,威武大将军又驻跸于此,街上不时走过一队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兵。但歌楼酒肆赌场妓院仍旧灯火通明,空气中不时飘过歌声、琴声和赌徒的吆喝之声,使人觉得黑夜笼罩下的这座边塞城市仍旧象白天一样充满着活力。
独孤行还象上次那样,双手抱着子玉的胳膊,象是被子玉拖着在行走。清风吹过来,已微微有些暖意。
独孤行道:“你今日说你错了,你错了什么啊?”
子玉道:“哥,你我二人和蓝教主、凤儿姐,共历艰险,几经风雨,早已是心心相印的了。我错就错在不该吃醋。”
独孤行顿时来了精神,道:“吃醋?你吃什么醋?吃谁的醋?”
子玉想说:“你昨日晚上对乌兰丹言笑晏晏……”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这话可不能说,这话要是说了,我这位哥为了不使我吃醋,以后就会不理别的青年男子了,于是改口道:“原先我也没在意,今日乌兰丹几次与你讲话你都不理,我才明白,是我昨夜对你说的乌兰丹对你‘情有独钟’的话,引起了你的不快。我就想,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呢?我怎会知道人家对你情有独钟呢?想来想去,忽然,明白了,是乌兰丹直勾勾地看着你,我,我就吃醋了。你说,这不是我错了吗?”
独孤行心中一阵高兴,靠着子玉更紧了,道:“哼,以后哪个男子再这样看我,我就扇他耳刮子,抠他眼珠子。”
“那可不行。人家见你美,就想多看你两眼,你应当高兴才是。你看那王守仁,自称什么旷世大儒,还什么心外无物,当初还只是见到教主姐姐的赤脚哪,也是看了一眼又一眼。连古人都说,美色可以当饭吃。你想想,都能当饭吃了,那还不得直勾勾地看啊!”
独孤行心里甜蜜蜜的,又象饮了美酒,有点醺醺然,忽道:“你说,孔老夫子要是看了我,就不会去周游列国了吧?他也不用吃饭了,每天看我两眼,肚皮就饱了。”
子玉听了独孤行的话,心里直想笑:“这个可爱调皮的公主,可真会胡思乱想。”
次日吃罢早饭,白茫道:“今日无事,我和健儿、猴儿打算到云岗石窟一游,你们两个在城里转转玩玩,别忘了傍晚时到你们皇上哥哥那里看看有什么动静。”
独孤行道:“我也要去云岗石窟。”
白茫笑道:“好闺女,你们俩担着大事呢!这云岗石窟来回七八十里,再转转玩玩,一天便耽误过去了。”
其实独孤行乐得和子玉单独在一起。白茫几人走后,子玉和独孤行又到街上转了一回。转到校场,看到军队正在操练。远远看到正德坐在高台上的凉棚下,钱宁、江彬、许泰陪侍在旁。士兵们时而刀枪齐举,明晃耀眼,时而齐声呼喝,喊声震天。不少百姓也前来围观。只见正德时而指点一下,向旁边的官员说些什么,神情之间,似是十分高兴得意。
独孤行道:“你一看我哥哥那兴奋的劲儿,就知道是要打仗了。”
快到中午十分,二人回到客栈。掌柜的见二人进来,连忙递过来一封信。
子玉接过信,和独孤行回到房间,将信拆开,里面是一张大红请帖,请帖上面写着:“因仰慕温公子人品,特于安抚楼略备薄酒,企望温公子光临。”没有具名。
子玉道:“安抚楼是什么地方?”
独孤行道:“安抚楼是大同镇仅次于安化楼的酒楼。虽说是酒楼,却养着不少歌妓舞女呢!你可以大餐秀色,大开眼界了。”
子玉道:“哪里还有什么眼界可开?这世上,除了教主姐姐,天下还有能与你和凤儿姐媲美的吗?”
独孤行道:“你别瞎扯了,你说说打算怎么办吧。”
子玉道:“咱们在这里,除了朱大哥他们,哪还有什么熟人?”
独孤行道:“肯定不是熟人。要是熟人,就不必仰慕什么的虚假客套话了。还称你是温公子,可见,这请客的对你的情况也是道听途说。”
“那咱们怎么办?”
“咱们?人家请的可是你!”
“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其实,子玉时刻关心着独孤行的安危,虽然此处有她皇上哥哥在侧,可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独孤行心中高兴,想了想,道:“咱们扮成讨饭的,到那边看看,若是熟人呢,吓他一大跳。若是不相干的人呢,那就随便咱们,想吃就吃,想走就走。若是敌人呢,那也随便咱们,想打就打,想吃就吃,想走就走。岂不是方便得多?”
子玉心想:“公主和她皇上哥哥真是如出一辙,总是要变着法子热闹热闹。”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道:“咱们怎样装扮装扮才好?也不一定要装扮成讨饭的。照你说的,安抚楼那么豪华,咱们要是扮成讨饭的,我估计,咱们不一定能进得去。”
独孤行道:“那我还扮成算命先生,你还扮我的小童。”
子玉道:“你扮成算命先生可以,我扮成小童却不妥。”
“为何?”
“我想,请咱们去的人一定认识咱们,我若扮成小童,只是将头发型式改了改,人家一眼就会认出来。”
“那你扮做什么?”
子玉想了想,道:“我还是象在京城和萧劳书微服私访时那样,就扮个中年书生。”
二人说扮就扮,都是以前扮过的,此时扮起来,竟有点轻车熟路之感。独孤行不劳子玉动手,竟也扮得象模象样,对着镜子得意了一番,偶一转脸,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书生站在自己身后,不由一惊,伸手便去抓放在梳妆台上的折扇,忽然想起这是子玉装扮的,便道:“是你吗?吓我一跳!丑死了!”
子玉笑道:“咱们本来是要吓别人一跳,没想到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二人装扮完毕,便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子玉不远不近地走在独孤行的后面,看着独孤行兴冲冲的样子,心想,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能让她受到一毫的损伤。忽又想笑:“她好作男孩子打扮,可是一走起路来,那忸怩之态便露出来了。”
看看独孤行到了安抚楼门前,却被门人拦下。只听独孤行道:“怎么?你这个酒楼不是人进的地方吗?”
门人道:“你听好了,本酒楼只认银子,象你这般下九流的人物,也出得起银子吗?”
独孤行本要发作,但想到自己现在扮的正是下九流的算命先生,当然不是上九流的星相家,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在门人眼前晃了几晃,道:“够了吗?”
门人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道:“用不了,用不了!请进,请进!”
“哼,狗眼看人低!”
子玉扮的是一个穷酸书生,自然也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子玉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宝钞,递给门人看了。门人一见,是一张二百两的宝钞,立即满脸堆笑,手一摆,道:“请进,请进!”
看来果然不出子玉所料,他俩真要扮成讨饭的,那是肯定进不了门了。
这安抚楼是两层,下面是大厅。子玉一进门,便见神周和尚皱着眉头,在大厅里来回走着。独孤行则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
子玉走过去,道:“敢问这位兄台,这里是否可容在下坐坐?”
独孤行满脸笑意,道:“这酒楼又不是我开的,你爱坐便坐了。”说着,嘴向神周那边歪了一歪。
这时,只见一名劲装汉子行色匆匆递走进酒楼,在神周耳边说着什么。
子玉听得清楚。只听那名汉子道:“那温……温大人不见了!”
神周道:“那……那公主呢?”
“小的不知道谁是公主,公主也住在那家客栈吗?”
“就是那位与温大人形影不离的独孤公子!”
子玉一听“形影不离”,不禁脸一红,看了独孤行一眼。
独孤行低声道:“他们在说我吗?”
子玉微微点了点头,也小声道:“看来,今天请咱们吃饭的,竟是这位神周和尚。”
独孤行一听,立即站起身来,拿起铃杵,走到神周身后,冷不防照神周的秃头砸了一下,道:“臭和尚,到这里找死来了!”
神周正与手下说话,冷不防被砸了秃头,转脸一看,竟是一个半老不老的算命先生,不由勃然大怒,道:“妈的,凭你也敢动老子!”说着话,一掌向独孤行拍去。
独孤行将铃杵挡住来掌,右手食中二指一骈,便向神周左肋戳去。
哪知神周掌力实非泛泛,独孤行的铃杵与神周的来掌刚一接触,身子便被震得向后飞去。
子玉一个箭步冲去,顺势朝独孤行腰部抚了一掌,便使独孤行轻轻落地,没受丝毫损伤。
神周喝道:“嗬,不入流的烂货,还有帮手哪!穷酸,过来领死吧!”说着,双掌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