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有一次何许喝的微微醉,从背后抱住艾文。艾文并不开心,她多么想知道,他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他期待的,是不是她的面孔?
艾文对何许冲口大喊,“何许,假装不爱你,和假装你爱我。哪一样更残忍一点?被特别在乎的人忽略,固然会很难过,而更难过的是我还要装作我不在乎。”
何许扳过艾文,微眯着看她,“艾文,你最后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忍着泪,艾文推开何许,“她拿你对她的好,来伤害你。而你,却拿我对你的好,来伤害我。哪一次,你开口让我去做什么事情,我拒绝过你?无论是抛弃,还是辜负,只要是来自你,我都心怀感激,不舍得忘记。”
顿了一下,艾文终于哭出来,“何许,你就那么爱她吗?”
何许知道他对不起眼前这位女子,无条件配合公司的各种炒作政策,和她组成霸占荧屏多年的绯闻情侣。
他喃喃着,“是啊,我就那么爱她吗?”
艾文想,她该死心了才行啊。“何许,你该总是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她了。而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和她一起了吧?”
何许不答,艾文站起来拿包,“何许,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的,毕竟是你曾经带我看到天堂是什么模样。”
其实他也多想问问碧落一句,“碧落,你这一生,那么长。有没有一个瞬间,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第一季《之子于归》结束的那一年,很多国家争先恐后地买进版权,想发展成本国的一大特色节目。
何许在出席各大活动场合,却不再提及碧落。他在节目上,对那个正当红却忽然退出主持界的碧落,闭口不提。
赵胜对于他这样恨铁不成钢,何许却态度很认真地回答他,“哥,节目已经结束,我不再提及她,甚至回避提及她。这是我对她的暗示,希望她能懂。我,对她不是宣传,也不是演戏。不可否认,我在全球范围内的超高人气是因她而起。但我现在和以后都不希望她误会我谈及她这个人,还是带有宣传的目的。我跟她,假想关系已经落幕。我,不想再假想。”
留下赵胜瞠目结舌地带着那群小崽子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说,“可是她都看不到啊。”而何许潇洒离去,觅食……
在其他国度看日出日落,碧落时常会想起,何许毛呢帽下的脸盘白净隽秀,英气的五官被帽檐下的阴影染上一层冷凝的光晕,沉静得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的眼底似乎晕着浅淡的疏离冷漠。
结伴而行的美国女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首尔,她要去看PR的全球演唱会开唱的第一场。
碧落摇摇头,女孩禁不住问她,“你走过那么多城市,为什么从来不去那座城市?”
“因为害怕啊。”碧落淡淡地答。
女孩显得惊讶,还会有她认为很厉害的姐姐害怕的事情吗?“怕什么啊?”
碧落嘴角的笑凝固住,“我怕,遇见一个人。”
女孩懒洋洋地双手一摊,“偌大的城市,想要遇见一个人,谈何容易啊?”
然后她就看见碧落走到窗前,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捉摸不定,“是啊,我也怕,遇不见那个人……”
女孩想碧落陪她一起下楼定机票,她想着呆着也是无聊,就一起下去了。走过巴基斯坦的街道拐角处的一个影像店,碧落忽然止住脚步。
女孩想回头兴奋和她说,“你听到了吗?这是PR的老歌《终于等到你》!”
现在真是家喻户晓的PR了,碧落觉得欣慰,却忽然,眼泪掉了下来。
女孩问她怎么了,她只说风沙迷了眼睛。她以为已经忘记了的。
没想到忽然有这么一天,她在某个地方,在某个时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听到了一首旧歌,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了下来。因为这首歌,他曾经专门唱给她来听过。
这一期的《似是故人来》开场白,艾文说的很坦然,“我们的生命里,总是会有些人来了又去,有些人去了又来。有些人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你却觉得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遥远;而有些人明明是远在天涯的,却好像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曾离开过。”
碧落每期都看艾文接手的《似是故人来》,这档节目因为艾文的原因,加入了很多不同的元素。后来她才信,当初那些曾经青春如斯的他们,就这样迷散在陌生的风雨里。即使从此天各一方,也不能做到,两两相忘。
多年没有真的听到艾文的声音,碧落有些失真的感觉,两人一起站在巴基斯坦佛堂前,“落姐,今天我问吴董说,‘吴董,落姐离开了这么多年,会不会希望,落姐可以一直幸福?因为这是我以好朋友的身份,可以对她许出的最大的心愿了。我想,应该也是你最大的心愿。’后来没有等他回答我,我就自顾自地笑着说,‘但是我敢说,你肯定又害怕她会幸福的吧?因为那样,她就会忘记你了。’”
离开那时,碧落还记得吴凡站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盯着她的眼睛对她说的话,“阿落,来生我要祈求你就算遇到战争,饥饿,灾难,洪水,也不要遇到我了。”
碧落笑笑,看艾文上前伸手抱她。“落姐,可爱情又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多么坚强的你我,却轻易地被打败了。”
艾文这些年,已经变得更加知性优秀,而她背着行囊,到处旅行,成了一位美食旅行家。“艾文,好久不见了。”
听见碧落这句话,艾文没有也这么说,“落姐,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即使这样,我还是不会放弃前进的步伐,因为我也想要变得和当年的你一样。可我发现,我做不到的。”
碧落把这些看得很开,不想再提当年的事情。艾文松开双臂,对她坦诚一切,最后说,“落姐,能不能回来?”
这么盛大的全球巡演,是很多歌手梦寐以求的事情。几年后的今天,PR终于实现了。
何许终于成为是众人眼里的好队长,好歌手和好演员了。可好多年过去了,在碧落离开后,有一种悲伤渐渐弥漫,直至沉重。现在,他忽然好想伸出手拥住她,可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常常在赶行程的时候,看窗外飞驰的风景,慢慢只剩下模糊的一些轮廓。他就好想知道,现在的她,还会显现偶然委屈极了才有的哭泣吗?现在的她,要是忽然抿嘴了,有人安慰吗?他们一直问他,现在的他是谁?她能不能告诉他,他是谁?是那全世界万千少女,为之尖叫疯狂的歌手Helaku?还是普通人何许?可是为什么,这一刻,他多么想看见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惜啊,他们头顶同一片天空,却彼此看不见。想想真是讽刺,他们难道是为了分离,才相遇的吗?如果,如果……
何许站在可以容纳那么多万人的舞台上,打了个响指,有回音在蔓延。在这一刻,他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要亲口告诉你碧落。那么那么多的话,哽在他的喉头,没办法说出口。
何许巡视一圈舞台,忽然坐在高高的舞台上,喃喃自语:
你还好吗?
这边的雨停了
你快看,出太阳了!
你……还在哭吗?
我……想你了。
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何许掏出手机,以前碧落使用的那个号码还在那里。她不告而别后,就再也打不通那个号码了。
今晚他又想打过去,哪怕接不通,哪怕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何许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万万没想到,电话居然接通了,有人喂了一声。何许只听这个字,就知道是碧落的声音。
是在做梦吗?何许掐一把大腿,是疼的。他生怕是错觉,万千的激动情绪,在听见碧落在那头唤他的名字,“何许。”变得镇静下来。
他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