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收在手中,负后而立,他含笑说道:“我是江陵王,你早知道吧!”
我定步在那,静看着江陵王不语,思绪倒转着。那日初入皇宫,我在墨兰亭下,瞧着鱼乐出神,不禁走远了些,正巧江陵王游船而过。巧是夜间,我看四下无人,也就不该却没忍住的多与他言说了几句。他满腹经纶,一身豁达气魄,只是不够野心,否则如今的皇上或许也会另有其人。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便是江陵王,否则再有胆子也不敢妄加多语。
只道,人总不能如初见,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游乐公子,如今的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更像是听信了谗言,刻意出现在此挑衅我,怀疑我的目的是复仇而非倾慕皇上。
想的出了神,并未发觉我不敬之礼,一直未答江陵王的话,他却是笑的愈发深了,“以惊鸿舞博得皇兄的宠爱,实在聪明,往日的俪贵人,便是以此更令皇上痴爱,只是……呵呵……”
阵阵酒香被风吹着游过我的鼻尖,是他身上散开的味道,如此竟也能让人迷醉,我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嫔妾有礼了,未想王爷也不喜热闹,竟独自出了乾清宫,可嫔妾要急赶着回了,让皇上太后娘娘等久了,嫔妾担当不起。”
他没有说话,我便欠身行礼绕了过去,只在擦肩而过时,听得他轻声一笑,却是令我心中惊慌一刻。
下一刻便是恼的自己失了神,脚下不稳,竟差点摔在那里,身后一只长长的手臂已在我腰间,我心下又是一慌,还未等回过神来,他已嬉笑着说道:“你好瘦小,摔下岂不是会折了腰!”
惊过便是恼羞,见他还未有松开我的意思,我双手猛力挣脱开,径自倒退数步出去,“王爷请自重!”
舒儿也赶忙扶住我,再抬眼看他时,他已懒懒的斜倚在凉亭坐下,把玩着手中长笛,若无其事。
我再不敢耽搁,看了看舒儿,赶忙折回乾清宫。待走的远了些,我才郑重对舒儿说道:“今日之事一个人也不许提起,权当是梦,否则我便死无葬坟了。”
“奴婢遵命,奴婢只是随小主去更换舞衣,妆扮时耽搁了些时间,之后便赶了回去。”
还算她灵慧,我便更加快了步子。
回了乾清宫,皇上瞧见我问:“怎的去了那么久?岂能让太后娘娘等长了!”
“皇上赎罪,臣妾更衣换妆耽搁了会儿。”
我说着,瞧了中央一眼,余贵人正舞着,看她舞的架势,大抵是要舞剑的,因宫廷内不允携带利器,余贵人手中拿的只是根丝带,却还是舞的极美,挥霍有刃。
皇上打量了我一番,轻轻一笑,柔润的说道:“太后今个兴致似乎颇好,待会就是你,别扫了太后的雅兴,图个乐子罢了,也不必太勉强。”
我轻轻笑着点点头,侧身到了一旁,余光游走到绮妃身上,她不屑又略带讽刺的撇了我一眼。而含惜却不似方才模样,是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为何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又似担心的?卉玉呢?卉玉为何离开了?含惜是看透了卉玉的心思么?所以才略有愧疚的与我对视一眼便垂头不敢再看我?
有些激昂的琴声戛然而止,正如余贵人手中的丝带,顷刻复收,直立正央。这个女人,我怕是小看她了,不过她再美,再能吸引皇上的目光,在我看来,也是好就不存在。
皇后端然的笑笑,称赞道:“嗯,不错,果然是将门之后,余贵人这舞虽非持剑,却游刃有余,皇上后宫的佳人真是各个风采飒然呢!”
余贵人美的不得了,鞠躬说着:“臣妾谢皇后娘娘的称赞,能为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献上一舞助兴,此乃臣妾的幸事,真是荣幸之至,呵呵……”
太后也慈眉善目的点了点头,转而便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赶忙走上前,落定在中央,垂着流袖欠身行礼道:“臣妾也在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面前献丑了。”
琴已摆在那里,却无乐师,黎采撷自高奋勇的说道:“臣妾想要为忱贵人伴这个奏,抚上一曲惊鸿。不知皇上太后可能应允?”
我本还想着,后宫虽然人人会惊鸿曲,亦是惊鸿舞,却不知水准如何,黎采撷既能冲前,想必是不赖的,而她大抵也是为了帮我一把。只是这个歌声要谁来?
我正想着,殿外缓缓走来一人,手中拖着‘凤月盒’也是一架古琴,似乎是皇上当年赏赐给皇后娘娘的,此刻竟是在卉玉怀中抱着进来。
皇上一眼认出,看向皇后问道:“怎的把‘凤月盒’搬来了?这不是承乾宫的丫头吗?”
皇后婉婉一笑,说道:“是承乾宫的丫头,臣妾方才想打发着墨翠去取,又逢她风湿复发,臣妾便叫她回宫去了,不入眼的宫女又怕她们弄怀如此珍贵之物,便一眼先看到卉玉这丫头,也就要她随墨翠跑了一趟。”
皇上撇过头来,看了卉玉一眼,皇后继续说道:“既是舞惊鸿,没有一把好琴配着岂不是失色了!只是不知这琴久来放着,琴音如今还好不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墨翠姐姐方才取出琴来,奴婢看着一时忘了身份,便拨调了几下,琴音好的很呢!可不是一般琴可比的。”
皇后故作惊讶:“哦?你也会琴?”
卉玉微垂头帘,“奴婢只是略会一些,自小喜欢唱歌,也就顺带着学了几日琴。”
原来意在此,我暗下轻笑,皇后手段还真是不一般的老成,等下便是顺理成章的要她露脸了?皇上再顺理成章的被俘获?
绮妃有些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说道:“一个宫女罢了,会琴会歌的也都是些卑贱调子,岂能比得了这在场的任一小主?琴既然取来了,忱贵人也就开始舞吧!别为了一个丫头耽搁了,太后娘娘可还等着呢!”